血色星河38
周霜霜來找陳衛庚的目的很簡單。
——讓他打開關押艾米法爾人的那個房間,然後,放一隻艾米法爾人出軍區。
周霜霜雖然精力足力氣大,但這種優勢,僅僅體現在陸地上。
但從桑寧境到豫寧境,哪怕是最直接的高速路,最起碼也要三千公里。
三千公里,她就算學夸父追日,不眠不休,也根本來不及救下同陳將軍關在一起的那些人!!
因此,借用艾米法爾人的軀體,就是如今唯一的方法了。
畢竟,就算她對高層和盤托出,在沒有制定縝密的計劃之前,他們不會擅自打草驚蛇的!
畢竟,為了能夠打破一直以來被艾米法爾壓制的局面,他們,實在付出太多、太多了!
……………
這些,周霜霜心知肚明。
可是,她越是理解,就越是痛苦。
她從小沒了媽媽,因此越發能明白人命的寶貴之處——
每一條命,每一個家庭,每一份期待……
她不可能在明明有辦法的情況下,能忍得住控制自己。
因此,明知道陳衛庚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她仍舊冒險過來了。
…………………
其實,接近艾米法爾人關押區,按理說,陳衛庚是沒有這個許可權的。
但是如今,他作為帶回艾米法爾人的主力之一,為了萬無一失,軍區同樣給了他接近的許可權。
房間固然是有希瑪合金,可是對方的吞噬能力實在太強了,在一切沒成定局之前,誰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因此,作為曾經制服過他們的特戰隊隊長,軍區給予這個許可權,也是順理成章了。
畢竟,如今藍星對於艾米法爾人的仇恨,已經澎湃如江海浪潮,根本不會有倒戈的可能。
這一點,他們萬分堅信。
…………………
她試著來求陳衛庚。
而陳衛庚如今明知道不妥,也明白這麼做違背他身為軍人的準則……
但不知為何,卻還是在沉默過後,堅定的點頭同意了。
基地陷入一片隱秘的狂歡當中,哪怕執勤的人仍舊堅守崗位,所有的崗哨也都沒有變化……但每個人發自內心透出的開懷與希望感,還有隱隱的躁動,都讓空氣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陳衛庚走在路上,看著眼前這一切,突然輕聲對周霜霜說道:「你看他們。」
周霜霜應聲抬頭:?
陳衛庚的聲音帶著嘆息——
「你能保證……算了,我自己都做不到,何必要你保證?」
「我只是想說,周霜霜,永遠不要忘了你的故鄉,你的祖國……」
「這個世界,這次戰爭,讓我們連復仇都覺得快樂了……」
………………
陳衛庚的嘆息,讓周霜霜沒辦法說話。
但是很快,她捏緊拳頭,承諾道:「隊長,你放心,我會盡一切可能,將他們所帶來的威脅,徹底終結。」
陳衛庚啞然。
「這麼崇高的理想嗎?」
「周霜霜,我幫你,不是讓你一定要做救世主拯救世界,我只是看到了你的心。」
「你願意為了大家鋌而走險,我也願意付出自己能做的一切。」
「儘管這其實是一場冒險。」
「但是……」
他對崗哨的士兵回禮,然後轉頭對周霜霜說道:「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實也都是冒險。」
「在結果出來之前,我不評判你的任何行為。你只需要記住一點——」
「永遠,永遠不要讓你所守護的,又重新被你傷害!」
…………………
陳衛庚當著所有看守房間的人的面,直接當著周霜霜的面,利用許可權將門打開——
「去吧,帶著你想帶的,做你想做的。」
「當你的決定出現錯誤時,我們會用一切來攔住未來的。」
「陳隊長……」
旁邊看守人有些著急——
「您這是要做什麼?!」
陳衛庚看了看他,平靜的說道:「回到你的崗位去。」
對方只猶豫了一瞬間,很快就又敬了禮,重新站好。
周霜霜咬咬牙:「我會儘快回來!」
然後直接伸手,從裡頭拎出那隻只有她能認得出來的,之前曾將她吞噬的艾米法爾人。
合金索仍將他牢牢綁縛,周霜霜只拖著合金索,便很快把人拉出了周圍士兵的視線範圍。
這期間,陳衛庚一直緊跟著她,為她放行。
……………
出了軍區大門的那一刻,周霜霜回望那裡頭傳來的隱約喧囂人聲,歉疚的看著陳衛庚——
「隊長……」
她帶著艾米法爾人一走了之,而犯下錯誤的陳衛庚,就只能首當其衝,承擔這放肆之下難以理解的錯誤了。
陳衛庚卻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抬手,對周霜霜敬了一個禮。
大門在眼前緩緩合上,聽著人聲越來越近,周霜霜放下同樣抬起的胳膊,終於一咬牙,帶著艾米法爾人迅速離開了。
………………
她並沒有離開太遠。
後方是軍區,前方是被軍區駐紮的飛艦,周霜霜行至半途,掰下一根樹枝,將周圍可能存在的攝像頭暴力掃蕩,然後才緩緩鬆開了艾米法爾人的合金索。
對方早已經清醒了。
但是此刻,它卻如同一個大玩具一般,在合金索鬆開后,就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三條象形腿穩穩噹噹,沒有半分逃跑的意圖。
乖巧無比。
周霜霜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伸出了胳膊。
對方也緩緩地伸出了胳膊。
兩隻手掌貼近的那一刻,艾米法爾人的身軀猛然一陣震蕩,隨即便緩緩將軀體展開,在肚腹中間,陷出了一個大小適中的凹窩。
——恰巧足夠一個人進入。
…………………
周霜霜最後看了看四周。
地面隱隱震蕩,那是有人開車出來追她了。
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她頭也不回,直接一下子鑽進了艾米法爾人的肚子當中。
半透明的嚢腔迅速封閉,同時身體組織過濾空氣給她。
周霜霜的身軀,在艾米法爾人半透明的身體里做出一個微微屈膝準備的動作,隨即,便徹底隱沒不見。
而艾米法爾人如今,也同樣是屈膝準備著。
遠處汽車的轟鳴聲越來越接近。
而這個艾米法爾人,就在此刻,飛向了無垠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