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老地方，是指T市大學城附近的一家叫“森記”的大排檔。大學城附近有美食一條街，因為主要消費群體是學生的緣故，價格都很便宜，最重要的是口味好。
“森記”大排檔，最大的紀念意義在於，是謝羽西和羅美美相識的地方。
那一年，謝羽西經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戀，羅美美經曆人生中的第二十一次失戀。這個失戀次數等同於自己年紀的女人，當初坐在一個角落裏悲傷而絕望的喝酒姿態，一度成為這個大排檔最美好的噱頭。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麽奇怪的東西，兩個人，兩張桌子，滿地的啤酒瓶，那是謝羽西第一次喝酒，她想把自己灌醉，但是可恥的是，她都喝了將近十瓶了，還是沒醉。在她的對麵，一個金黃色爆炸頭的女人，也是如此，淩亂而狼狽的想讓自己墮落，墮落到了臨界點，就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不是嗎？
就這樣認識了，就這樣，從最初的相識到相知再到情同姐妹的友誼。
打的來到森記的時候，站在門口，謝羽西頭一次感覺時間有如白駒過隙，一眨眼，就幾年過去了，她還沒老，但是心老了。
羅美美早就到了，還是那個位置那張桌子，大排檔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東北老板的嗓門一如既往的大，謝羽西徑直走過去，坐在羅美美麵前，看著羅美美將一大杯黃色的液體倒進嘴裏，泡沫從她的嘴角一直滑落到有著圓實鎖骨的脖子上。
“對不起。”謝羽西道。
“對不起。”羅美美道。
異口同聲的一句話，說完之後兩個人相望一眼，潛在的默契讓兩個人的眉眼都微微跳動，那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喝酒吧。”羅美美道。
謝羽西點了點頭，一招手，夥計又送來一件啤酒，同時冷熱拚盤也陸續送上來，在這種熱烈的氣氛中，一個人的胃口會變的非常好，酒量也會變得驚人。
旁桌的客人來了一批，走了一批，唯獨兩個看上去安靜美好的女人，還坐在那裏，桌子底下的空啤酒瓶也驚人的速度增長著。兩個女人的臉色越來越紅，到最後，美麗得驚心動魄。
“你說我像不像是小醜？”羅美美癡癡的笑著問，眼角卻有眼淚開始泛濫。
謝羽西歎息著搖了搖頭，拿出紙巾仔細的替羅美美擦拭著，“你不是，從來不是，你是如此青春靚麗充滿活力的女人。”
“可是我居然喜歡上了他不是嗎？這豈非是一件很荒誕的事情。”
“如果你知道他就是雲舒，你是不會動心的。在你不知道之前，他的確完美到無可挑剔。”謝羽西將一大杯啤酒灌進嘴裏，覺得心裏涼涼的，是啊，他是那麽完美的一個人，當初她追他的時候可沒少花費心思，像跟屁蟲一樣在他後麵足足跟了三個學期，他才不耐煩的將她圈在懷裏，宣示領主權。隻是美好的感覺已經過去了，現在剩下的，是如同這啤酒一樣的苦澀。
“可是如果我現在對你說，我不想放棄，你會怎麽看我。”羅美美仰了仰脖子，一溜的鎖骨看上去性感而決絕。
謝羽西愣住，剛剛滑到喉嚨裏的酒就像是刀子一樣猛烈的割著他的喉嚨，她痛的忍不住咳嗽。
“你說什麽？”她睜大眼睛問。
“我說我是真的愛上雲舒了，沒有理由的，徹頭徹尾的愛上了。”羅美美大聲道，她的右手本來拿著一根筷子在敲打桌子，節奏緩緩的，但是突然變得異常猛烈，她的內心跟她敲打的頻率一樣，焦躁不安。
說完這話她猛然醒悟，她這是在幹嗎？她對著謝羽西說她愛雲舒，她是不是瘋了，隻有瘋子才會這樣不是嗎？
“你可以愛他。”謝羽西道，聲音小小的，含義卻很複雜，“我隻是不想你受傷害。”
“我知道他會傷害我。”羅美美落寞的點了點頭，“西西，你還愛他嗎？”
“不愛了，早就不愛了。”謝羽西搖了搖頭，她甚至一直都在恍惚，當初的自己，愛上的是雲舒，還是自己的愛情。
“那如果他願意回到你身邊，你會如何？”羅美美小心翼翼的問。
“誰也沒有左右別人生活的權利不是嗎？”謝羽西聲音大了點，對於羅美美這種小心翼翼，她覺得很煩躁，她的大聲打破了兩個人之間微妙的平衡，羅美美看上去更加的難過和絕望。
她覺得自己像個罪人，她搶了最好的朋友最心愛的玩具，更要命的是，她對那個玩具一見鍾情，所以她不想還回來，所以她想自私一次，但是她又不確定，那個玩具，是不是真的屬於她了。
這之後兩個人繼續喝酒，森記大排檔的人越走越少，到最後，隻剩下她們兩個，年紀而美麗的女孩子，老板不好意思宣布打樣，搬條凳子和自己的夥計坐在一邊抽煙喝酒，遠遠的煙霧繚繞，東北腔的普通話聽上去別扭而怪異，一切都與兩個女人的內心世界格格不入。
“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在這裏嗎？”羅美美問道，她的眉頭輕輕皺著，心事重重，她本身是一個飛揚著的女孩子，一點點心事都會讓她痛不欲生。但是現在，悄然間她改變了，或許這種改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謝羽西喝著酒，越來越覺得啤酒難喝，“不知道。”她道，其實她想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想說，她覺得累了。
“我這輩子，隻哭過兩次，第一次是在這裏，所以第二次也是在這裏，你說這樣算不算是善始善終？”羅美美忽然笑了，有如一朵剛剛展開的罌粟花，在這昏暗的燈光下，有一種極致的美麗，她的嘴唇緊緊咬著，紅到刺眼。
謝羽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她主動的伸手過去，將羅美美的左右緊緊的抓在手裏，似乎預感到會失去什麽一樣，她的眼瞳中，也是霧氣朦朧……
【今日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