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無所依
一邊是歐仁泰連夜籌備豪禮準備出發W市，一邊是江逸風徹夜謀劃如何進行反擊，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是在明，人家在暗。更何況對方有穩定的關係網，以及眾多的“雇傭兵”。
一大早江逸風就起床了，刷完牙洗過臉之後就在村裏溜達，他的目的是讓人確定他回家的消息，然後等他們出手，再將被動轉為主動。
“發現林華軒沒死，應該會有所行動的！”江逸風吃著豆沙包暗想著。
他此時正在村口的包子鋪，正是人來人往最熱鬧的時候，或者說什麽人什麽鬼都會出現的時候。
“林華軒真的回來了。”林學明在打電話給老板林惠清，此人正是現任副村長。
正在S市別墅裏的林惠清怒火一下子上來了，他人雖不在村裏，但村裏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下。
自他發家以來，就一直惦記著村裏的集體地，先是收買人心般的為村裏建了牌坊和水泥路，然後再拉攏每一屆的村幹部。不，不是拉攏，而是培養，一屆又一屆的村幹部大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即使有不是他的人，那也不會坐上重要的位置，能拍板的都是他的人。
為了樹立良好形象，林惠清總是假惺惺地發表過很多看似有益於村民的言論，但卻從來沒有認真落實過。哪怕是修建的牌坊和水泥路，都是對著他家的大門而去的，村民隻是恰巧可用罷了。
前些年他回村以每平方六毛錢的租金租下村集體地約三十萬平方米，修建大型的汽車城，因為村幹部都是他的人，承諾給村民的分紅一分都沒有。
或許有也被私吞了。
後來有一塊二十二萬公頃的爭議地，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時任的村幹部賣掉，因為開發商破產，該地一直沒有被開發。
然後在上一任村幹部的努力下，通過村裏另一位老板林華的資助打贏官司，順利將該地收回並由林華開發使用三十年。
然而林惠清早認為該官司不可能打贏，拒絕出錢，可見林華擁有開發使用權後，利用村中勢力以及扶持新一任村幹部推翻合同，製造輿論詆毀林華。說林華與上任村幹部勾結，合同應該無效，可憐村中大部分人不明真相，任由現任村幹部擺布，甚至一度要起訴林華。
林華迫於無奈，隻有暫停開發，但他與林惠清的紛爭已起，村中因此分成幾派。
有支持林華的，有反對林華的，有隻看戲不說話的。
而林華軒剛開始便是第三種，但對於像林華軒這樣的家庭來說，能夠開發分到錢就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有時候在村群說一些話，明明沒有立場都被認為是站在林華那邊，從而被林惠清記恨於心，再發現林華軒發了舉報信，其中內容就有關於汽車城的事情。
林華軒就這樣成了殺雞儆猴的雞。
不過林華軒竟然沒死，這大大出乎林惠清的意料，他請殺手之事，隻有其心腹才清楚。在收到殺手任務完成的信息後，他特意讓人散布一些消息回村裏，既不會一下攪渾人心，又能夠起到警示作用。
然而林華軒沒死，還活生生出現在村裏了。
“你上前去試探他一下。”林惠清對林學明說道，說完便掛斷電話，準備聯係那殺手討個說法。
於是林學明便走上前主動跟林華軒打招呼：“噢，華軒！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逸風正準備喝茶水咽一下嘴裏的包子，見有人搭話連忙抬起頭，發現說話的是林學明，不禁一愣。
這可是在林華軒記憶中罵過的副村長林學明啊！
“昨晚剛回來，看看我爸的腿傷。”江逸風不冷不熱地說道，心中對這種逢場作戲嗤之以鼻。
每個人都帶著偽裝的麵具。
“噢？你爸的腿怎麽受傷了？”林學明明知故問，林宗玉的腿傷本來就是他們的傑作。
“小事，就是在地裏不小心扭了一下，今天已經好了，你看正在那邊買菜呢。”江逸風猜不準林學明的意圖，但故意指著前方林宗玉說道。
江逸風根據猜測，東隅村雖說很大，但什麽事應該都不可能瞞得過林學明的，除非就是他指使，故意這麽問的。
林學明心中大駭，不禁瞪大眼睛，心想這怎麽可能，可他順著江逸風指的方向望去，林宗玉確實完好如初地在那邊跟菜販砍價呢。
“沒事就好！”
“是啊，一把年紀就怕出事。”江逸風一直在留意著林學明的表情。
“是要注意一點，嗬嗬……”林學明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那也是沒辦法啊，我們家窮，不種地容易餓死的。”江逸風大概能確定幾成。
“嗬嗬，不用急的，你還有大把機會。”林學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好的。”江逸風望著林學明的背影，發現其一直緊盯著林宗玉看，那樣子像是想要吃掉對方一樣。“果然是你這班混蛋搞的鬼麽？”
林學明一走遠就馬上打通林惠清的電話，他雖為副村長，如果沒有林惠清的支持，他啥也不是。
“他回村到底想幹什麽？”林惠清咬牙切齒地說道，得知林華軒安然無恙回村，他心中有股無名火升起。
自林惠清控製村中一切事務至今，從來沒有人敢正麵跟他對抗，如果有，也是自尋死路。
“暫時沒發現他想做什麽，但他爸的腳傷突然好了。”林學明環視一周後說道。
“怎麽可能？難道他們沒有打斷嗎？”林惠清訝異說道。
“肯定打斷的了，當時我就在遠處偷看著，總感覺林華軒回村沒那麽簡單。”
“沒事，先不要管他，最多到時候再找個厲害點的，把他做掉！”林惠清不禁想起上次雇的殺手，號稱什麽影子，但卻沒有一點毛用。
“好的。”林學明眼睛裏也射出陰冷的精光，可是內心卻感覺到一絲絲慌亂。
另一邊江逸風還坐在包子鋪裏喝茶，他感應到有不少人偷偷在監視著自己，可能是變樣後很多人都不認得了。就連他自己也很難從林華軒的記憶中找到熟人的稱呼，隻能當作是個外村人。
“小軒？你回來啦？”一個頭發全白的老爺爺打斷江逸風的思緒。
江逸風扭頭看向這位麵容慈祥的老爺爺，愣了一下，很快就想了起來：“五伯，你也在啊！”
“是啊，過來坐一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五伯微笑地問道。
“昨晚剛回來。”江逸風對這個五伯感到很親切。
五伯叫林宗全，在排輩上跟林華軒的父親同輩，但年紀卻比林宗玉大多了。林宗全原本是在林華軒家隔壁住的，育有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老伴死得早。在小兒子也建新房到遠一些的位置後，他的長子本是在市區居住，因早商量舊屋歸長子，便回來將舊屋拆去重建，而他隻能在他的親弟弟留下來的舊瓦房獨居，一直持續好多年。
“這麽瘦了挺好的，也變帥了！”林宗全拍拍江逸風的肩膀說道，“現在在哪裏發展了？”
“五伯，我在G市呢。”
“挺好的，挺好的！”
“你吃過早飯沒有？”江逸風察覺到林宗全眼裏的落寞感。
人一老了，就容易成了孤家寡人。
“喝了粥，剛喂完雞出來走走。”林宗全的身體很高挑，但因為年紀原因，肌肉有些萎縮了，也消瘦了許多。
“再給你拿個包子吃吧，喝點茶坐一下！”江逸風直接讓老板拿了兩個生肉包，放在林宗全的前麵，然後又接了一杯茶水放下。
“哪裏還吃得下那麽多。”林宗全嘴上卻這麽說，但手還是抓起個包子吃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
江逸風不禁覺得一陣苦澀，無論是他還是林華軒，爺爺都是很早就不在了。見到村中的長輩，他感覺到很親切。
現在很多的人，對自己的父母都不好，常常覺得父母是累贅，可是以前生活那麽困難，父母也不曾放棄過自己的孩子啊！都說養兒防老，可真到老了，有兒也不頂用了。
“五伯，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江逸風越看越心酸，決定先走為好。
“好好好，多謝你的包子了！”林宗全笑著說道。
“沒事。”說完江逸風就往家的方向走，早上的村口是很熱鬧，林宗玉還遊走在菜販之間，但他並不打算上前去打招呼，徑直回家了。
然而他回到家後跟母親麥鳳玲說了遇到五伯的事，卻聽到更加心酸的故事。
原來林宗全的弟弟林宗潮常年在市區居住，近些年很多外出的人都回村重建房子，於是也有了重建舊屋的想法。可現在的舊屋是林宗全在居住，那麽以後他的去向就得先考慮好。
有四個兒子的林宗全卻麵臨著無家可住的局麵，原因是長子林浩乾認為以前父親對其不好，率先說明四層新屋沒有他的房間；次子林福乾也說不能去他家，怕其百年後不合常理；三子林恒乾雖沒有拒絕，但也不承諾贍養；四子林瑞乾願意贍養，可又已名義上過繼出去了，更加不合常理。
所以林宗全雖有四子，卻難以在無家可居後有棲身之所，這難道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嗎？
“這四層樓怎麽就沒有房了？”江逸風望著眼前這棟裝修漂亮的四層樓房說道。
“說白了就是不願意贍養唄！也不知道生那麽多兒子有什麽用？”林華潔抱著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在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