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微風吹過院裏的牽牛花，紫藍色的小花掛在柵欄上搖搖晃晃，時間好像一下子停止了一樣，不，是江逸風覺得靜止了。
不知為何，那張臉有長發的襯托，竟然能如此驚豔，再看看短發的那個孫子，雖說也帥，但卻總感覺少了些什麽一樣。不過龍鳳胎就是那麽的美妙，於是江逸風不禁就看怔住了。
“來來來，小風趕緊進屋，開飯了。”章之邈看到江逸風眼睛都沒眨一下，心領神會地笑著說道，也不拆穿，反倒一臉的得意。
“啊！好！”其實江逸風也不算是被迷住了，隻是*見到龍鳳胎長得那麽像的，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但確實不能忽略那女生是真的美。
“爺爺，這就是江逸風？”那女生落落大方地問章之邈。
“是啊，小風，這是我孫女章書瑤，那小子是章書豪。”章之邈又停了下來，笑著給江逸風介紹道。
章書豪想要說話，無奈他喉嚨嘶啞得厲害，隻能再次冷冷地瞪了江逸風一眼，然後就先行進屋了。
章書瑤眨著大眼睛重新打量了江逸風一下，對江逸風身上的普通衣服有種詫異的感覺，隨即又聞到新衣服的味道，然後才恢複如常地對著江逸風說道：“歡迎你的到來，快進來吧！”
江逸風也看到章書瑤眼裏的異樣，但是隱藏得很好，不過他也不確定自己看的準不準：“好的，打擾了！”
“你小子什麽時候那麽客氣了？”章之邈用力在江逸風的肩上一拍，以為江逸風是見到孫女的美貌才故意表現出客氣的。
“有嗎？”江逸風吃驚地反問著，不過隨後也都釋然了，他知道章之邈誤會了。
章之邈還給他一個“懂的”表情，然後跟在章書瑤的身後。江逸風*來教授家裏做客，也不知道章之邈平時會不會經常邀請學生來吃飯，不過他始終覺得有些不自然。
從外麵看房子並不是很大，當江逸風進去之後才發現屋內非常的寬敞，也就是兩房一廳的格局。
客廳也是飯廳，正放著一張大圓桌，上麵早就已經擺上各式各樣的菜品。離飯桌不遠則是一套老舊的木椅沙發，靠近牆壁則是一個矮小的電視機桌，上麵擺放著一台老舊的彩電。不過在另一麵牆卻擺放著一組書架，上麵放滿了書，書架前還有一個小桌子，旁邊放著一張舊藤椅。
典型的老年知識分子的家。
“這就是江逸風吧？”一個年老的女聲響起。
正在四處打量的江逸風聽到連忙轉過頭去，隻見一個頭發全白，滿臉皺紋卻非常精神的老太太，雙手正提著一個瓦湯鍋。不用問應該就是章之邈的妻子，按照江逸風現在的身份，可以稱她為師母：“您好，打擾了！”為了避免認錯人，他決定還是先不用稱呼了。
“你好你好，很久沒有學生來我這做客了，嗬嗬.……”老太太顯然很開心。
“是嗎？那是我的榮幸。”江逸風笑著回應道。
“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看來你很喜歡啊！”老太太轉頭跟章之邈說道。
“那是。不過還得再考驗一下才知道。”章之邈讚同地說著，估計是看出江逸風的窘態，章之邈補充著：“小風你就叫她王老師吧。”
“好的，章老。”江逸風暗下鬆了一口氣。
“爺爺奶奶，快坐下吃飯吧！”章書瑤見所有人都站在原地，非常合時地說道。
“書豪那小子呢？還不趕緊滾出來吃飯。”章之邈對懂事的孫女點點頭，隨即無由來地吼道。
“我在這.……”章書豪早就在章之邈手邊的椅子坐下了，但卻被爺爺忽略了，再加上他聲音嘶啞，也不太願意說話。
章之邈這才嚇一跳，還以為章書豪又躲到房間裏麵去了，隨即就一巴掌往章書豪的腦袋呼去。隻見章書豪連哼都沒哼一聲，立即又抬起了頭。江逸風見狀也明白章書豪是很怕章之邈的，但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此時章之邈和老伴已經坐好，而江逸風還在為坐在哪裏而發愁著，因為圓桌雖大，卻隻有四張椅子。剩下的那個位子，章書瑤早就占住了。
這一下就顯得非常尷尬了。
“小風，趕緊坐下來啊！”章之邈催促道。
“呃……好！”江逸風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環視一圈也沒有發現別的椅子，除開那張藤椅。
反倒是章書瑤先反應過來，直接讓開她的位子，對著江逸風說道：“你坐這裏吧！”說完然後轉身進去房間裏去。
然後那二老才反應過來，先是王老師滿是歉意說道：“剛才都說很久沒請過學生來做客了，多餘的椅子早就搬放好了，真是疏忽了。”
“我也一時間忘記了，都怪這臭小子！”章之邈也附和道，話鋒一轉就對著正麵罵到章書豪身上去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著也中槍，但章書豪像是司空見慣一般，對章之邈的話不理不睬，卻也不敢做任何的表情。
江逸風雖然走近了那張空椅子，卻也不敢坐下來，確定章書瑤從房間裏搬出一張椅子之後，他才緩緩地坐下。章書瑤搬來椅子就坐在王老師的身邊，與江逸風是斜對麵，然後她自覺地站起來，給每個人都舀好了湯。
本來江逸風想自己舀的，但章之邈卻說得：“一向都是書瑤做的，你就給她幫你舀吧！”
江逸風聽到才趕緊將碗遞給了章書瑤，她的手早就懸在半空很久了。
“給小風舀多一些水鴨。”章之邈又補充道。
“這是安神湯，多喝點。”王老師也插一句。
江逸風根本就沒有理由反駁，因為他已經看到章書瑤正拿勺子大力地在鍋裏舀著，恨不得將湯裏的東西全部都舀到江逸風的碗裏一樣。
“這個湯好啊！”章之邈又說了一句。
“謝謝！”江逸風見章書瑤已經幫忙舀好了湯，連忙道謝邊接過來，碗裏滿滿都是鴨肉和一片片花旗參，幾乎沒有看到湯在哪。然後見到章之邈兩口子已經吃起來，他才裝作不客氣也吃了起來。
“你自己舀。”章書瑤突然說道，江逸風猛地抬頭才發現說的是章書豪。
隻見章書豪也不反駁，自己站起來隨意舀了一點湯，又坐下靜靜地喝著。
江逸風這才想起章書豪從下車到現在基本都沒有怎麽說話，臉色看起來還很低落一樣，不禁覺得章書豪是因為叫自己喊破了嗓子才這樣的。江逸風也就不敢說話了，整個飯桌的氣氛一下子也冷了下來。
“書豪今天怎麽那麽乖了啊？”說話的是王老師。
江逸風正為這凝固住的氣氛感到不適時，幸虧王老師說話了，讓江逸風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
“哼，還不是因為做錯事了。”章之邈冷哼一聲說道。
章書豪還是沒有說話，連頭也不抬地喝著湯。
一邊章書瑤見狀也忍不住說道：“你不會真的做出什麽罪孽深重的事了吧？”
江逸風見到章書瑤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恍然覺得跟她的樣貌很不相符，似乎在她的心裏藏著一個魔鬼一樣。讓江逸風不得不認為章書瑤應該比章書豪大，有股盛氣淩人的感覺。
章書豪嫌棄似的抬起眼瞥了一下章書瑤，雖然沒有說話，卻像是表達著隻有章書瑤能夠看懂的意思。
“奶……奶奶，我……隻是喉嚨不舒服。”章書豪轉而笑著對王老師說道。
“就說嘛，難怪今天那麽少話，多喝點湯，嗓子重要。”王老師擔憂地說道。
“沒……沒事。”章書豪一副天真的表情望著王老師。
“還不是跑去練歌了，叫你好好跟我學中醫，就是不肯，非得跑去學什麽音樂，整天吵吵鬧鬧的。”章之邈又再念叨起來了。
江逸風這才明白為什麽章之邈三言兩語就是受不了章書豪，原來是章書豪不願意學中醫，所以才會以這種態度來跟章書豪交流。不過這其中的原因江逸風是知道的，隨即連忙說道：“章老，不是的。他的嗓子是剛才去喊我的時候.……”
可江逸風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章書豪正瞪圓著眼睛盯著他，簡直是要冒出火來。然而他也不知道章書豪為何這樣盯著他，僅僅是以為章書豪還在埋怨剛才的事情，再想補充的時候卻被一陣清脆的響聲打斷了。
“啪！”
章之邈隨手將筷子砸到桌子上，然後冷哼一聲說道：“那麽多年了，你還是不樂意進英才樓啊？裏麵是鬧鬼嗎？啊？”
整間房子都被章之邈的聲音充斥著，江逸風明顯感覺到一陣怒火正在燃燒著，而且這時候還不能幫腔，不然就很容易引火上身了。同時江逸風算是*見識了章之邈的脾氣，明明挺慈祥的一個老人，發起火來還真是驚人。
“爺爺，不要生氣了！”章書瑤輕聲地說道。
“你爸不肯學中藥也就算了，可你現在也不願意學，我們章家堂堂中醫世家的名號就毀在你們父子手上了。書瑤是女孩子，不學我也不強求，可是你.……”章之邈高聲地罵道，隨即又減低了聲音，滿是悲傷繼續說著：“你是不是仗著你爸現在有些地位了，整天開著車亂跑，認識一大堆豬朋狗友，還學什麽音樂。就憑你這把紙嗓，一動就破怎麽去學音樂？小時候你對中藥很感興趣的啊，怎麽現在變成這樣了。”
“後繼無人，讓我怎麽去說自己的中醫有多高的造詣啊？”章之邈越說越難過，最後說完便直接癱坐在椅子上了。
章書豪一句話都不敢說，甚至是大氣都不敢出，一直低著頭，在桌底下的雙拳握得緊緊的，內心很是雜亂。
江逸風見到這爺孫倆說翻臉就翻臉，悄悄地放下筷子，雙手下垂，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怎麽能想到好好的一頓飯，卻演變成“六國大封相”，這下都不知道怎麽收拾殘局了。
章之邈見章書豪一句話都不說，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怒聲罵道：“你趕緊給我滾回家去，看到你都煩！”
章書豪聽完也不含糊，立馬站了起來就想往屋外走。
“站住！”章之邈突然又叫停了他。
江逸風暗想果然章之邈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罷了，把孫子罵成孫子一樣，心裏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就好像很多的家長，為了掙錢往往忽略了孩子的教育，然後經常在孩子犯錯的時候又打又罵，但是打罵完又滿心的後悔，責怪自己太過衝動了。所以江逸風認為章之邈也是這種情況，畢竟怎麽說也是親孫子。
章書豪也確實乖巧地停下了腳步，但沒有轉過頭，雙手有些不知道怎麽放地顫抖著。
“把小風送走了你再回家！”章之邈雖然話裏柔和了許多，但卻依然有一股毋容置疑的威嚴。
江逸風沒想到章之邈會這麽說，對於他來說這擺明就是趕客的意思了，所以他也沒有理由再繼續坐著，連忙站起身來說道：“章老，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來！”
章之邈聽了江逸風的話也沒有反應，依舊緊盯著章書豪的後背，半眯著眼卻非常的銳利，像是要用眼神將章書豪的身體看穿，然後再研究一下那顆血紅的心，到底哪裏有這種抗拒的成分。
王老師見江逸風站起來，臉色也覺得有些尷尬，但是她對章之邈的性格非常了解，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性格，所以她也幹脆不說話了。隻是一臉歉意地對著江逸風，希望江逸風能夠理解一下。
江逸風見到王老師的眼神，輕輕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他連一口湯都沒喝到，剛才都隻是吃了兩塊鴨肉。不過現在鬧成這樣，讓他吃龍肉都沒有味道了，於是便微微地對著章之邈和王老師鞠躬，接著就走到章書豪的身邊。
章書豪見到江逸風靠近，連頭也不回地率先出去了。
江逸風再次向著剩下幾人彎腰致歉，然後才跟著章書豪的腳步出到外麵了，這頓飯開始就已經夠莫名其妙了，沒想到結束也一樣莫名其妙。江逸風對此真的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友好地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卻看到章書豪的臉猶如結了冰一樣，冷氣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