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悟道之劫

  青兒聽到心愛之人居然對她大聲吼出了「滾」這個字，滿臉的不解，她瞪大了明亮的眼睛，問道：「為什麼？」


  她縱然如此，還是十分堅強，她道：「我可以容忍你新婚之夜不辭而別，我也可以原諒你叫我滾，可你要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殷若拙劍眉豎起，他的眼神不敢正視青兒，有點不敢面對這個女子了。


  但他也一點沒忘記自己悟道的初衷，他別過頭去，自顧自的說道：「我，我只是一心求道，我只是刻意選擇跟你在一起，只有那樣，我才能歷經情與愛，才能歷經七情六慾，只有我得到了這些，我才能夠放下，才能達到復歸自然的道的境界，我是刻意的跟你在一起。」


  青兒卻是緊逼不放，她始終盯著面前這個人，她道：「如果你對我的愛都不是真的，那麼你又怎麼能夠談得起放下。」


  她看出了殷若拙對她的愛，所以她也好像看到了希望。


  「你是愛我的對吧，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你不要悟道了，你跟我走吧，你既然是愛我的，就跟我走好不好，我們永永遠遠在一起。」


  她的眼中已經含滿了晶瑩的淚光，她想要喚回愛人，她想要這份屬於自己的愛情。


  卻不料，殷若拙聽到這番話，卻是如同受到了一記重鎚。


  他猛然轉過頭，毅然一揚手，大喝道：「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青兒卻是仍舊祈求的看著殷若拙，殷切的盼望道：「你回到我身邊好嗎？」


  殷若拙大怒，伸出劍指，劍氣在手指尖含而不發，他道：「你不要再誘惑我！！！」


  青兒卻是更加不解，她一字一句的大聲問道：


  「到底什麼是道，你又為什麼要得道？」


  殷若拙此時毅然決然的轉過了頭去，他看向水面。


  他不再去理會這個女子的殷切言語和目光，他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他嘴中開始念起了道經：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


  他開始瘋狂地念起了道經：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少則得，多則惑，不自見，故明……夫唯不爭，夫唯不爭，不爭……啊啊啊啊啊！！」


  但是，越念，他越感覺到了痛苦，他根本就做不到！


  殷若拙痛苦的抱起了頭，那些事情，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有多麼愛，放下就需要更加的艱難。


  這就是他所要悟道卻必須經歷的，只有經歷了人世間的一切，他才能夠放下，他才能夠達到自然無極的大道境界。


  這就是道，他所要追求的大道。


  大道之中，從來沒有人類的七情六慾，從來沒有人類的私心私念。


  這才是道，恆久不變，無心無欲的道。


  青兒看到心上之人如此痛苦，她眼中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她著急的看著身邊的兩人，對著李小道和莫一兮著急的懇求道：「我求求你們了，一兮大哥，還有這位道長，我們現在要怎樣才能夠幫助他？」


  莫一兮無言以對，他剛才也經歷了一場對他的心靈至關重要的歷練。


  他是在蜀山山腰處遇見的青兒，其實他才是青兒所註定的真命天子，那枚人面吊墜本該是屬於他的，所以這場戀情其實是他的。


  因為這註定的一段姻緣，所以讓他一見面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媧後人，讓他一見面就喜歡上了青兒。


  在青兒講述她與殷若拙的相識相戀的故事時，他彷彿也陷入了這場姻緣之內，他似乎變成了殷若拙，變成了他的師兄，變成了青兒故事中的那個人。


  所以，此時莫一兮的心情無比複雜，他終於也嘗到了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但這個女子也像他一樣，刻骨銘心的喜歡另一個人，那個人竟就是他的師兄。


  所以，雖然莫一兮答應將青兒帶來了這裡，其實他的心理一直是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他一直在捫心自問。


  「為什麼？難道愛就必須是這樣嗎？讓人感到痛苦？」


  青兒也看出了莫一兮的狀態有些不對，所以，她又把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李小道，她著急道：「這位蜀山道長，你說，我們現在要怎樣才能救若拙大哥？」


  李小道看了一眼湖心的殷若拙，微微沉默了一會，道：「他在悟道，任何人都不能幫他，能夠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他放下了，則入道，放不下，則被心魔反噬，入魔！！」


  「不要！！」青兒聽到入魔二字，當即失口而出，大為著急。


  而此刻湖心的殷若拙，因為青兒的到來，對於道心的影響更是再添巨大變數，他開始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擁有，如果不經歷擁有，就不必放下？」


  他又馬上開始否認，堅定自己的道心：


  「不，沒有擁有過，我始終少了一些東西，我更加談不上放下，但是，放下，放下…………」


  但他的慾念也在同時說著：「那些榮華富貴，那些讓人感覺到快樂的事，還有愛情，這些我都擁有過，這是多麼美好的感覺啊。」


  他的道心又告訴他：


  「不，我不能回到過去，我必須要放下，我只有放下，我才能入道，我只有放下，我才能領悟人世間的大愛，男女之愛只是小愛，只有道，才是大愛眾生，我的道是世間的大愛……」


  但是，要一個人徹底的放下刻骨銘心的愛，又是談何容易。


  雖然殷若拙將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就是下不了那一個選擇，他不忍心……


  他不忍心，他不忍心放棄那些。


  殷若拙此時慘笑出聲，大聲悲笑：「原來一直是我在貪戀那些東西……」


  「我貪戀啊！！」


  他慘笑著，猛然舉起手掌，抬手就拍向了自己的額頭。


  他此時已經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當中，他看清楚了，原來一是自己身為人的劣根性在讓他放不下，他看清了這一點，頓時心若死灰，原來自己始終還是一個凡人，他的貪婪慾望居然如此強大。


  他徹底的對自己失望了，擁有著如此強烈慾望的自己，有何資格能夠悟道，他根本就無法入道。


  湖邊三人同時大驚。


  青兒更是花容失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就在殷若拙將要擊斃自己的那一瞬間。


  她激動地喊道：「不要啊……」


  殷若拙彷彿也被喚醒了一般，他的手停在了額頭一寸處。


  李小道在一旁看得心中一震，剛才那就是心魔，恐怖的心魔，左右自己意識的心魔。


  殷若拙剛才陷入了心魔當中，心魔讓他差點自盡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