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開解姜明

  忽如其來，一道劍氣襲來。


  李小道根本沒有任何準備，當即受創，哇的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倒飛一丈之遠。


  他倒出了那道紅線之外，那房間內的聲響也旋即沉寂了下來，並沒有繼續襲擊而來。


  李小道猛地晃了晃腦袋，然後抬頭看向了鎖妖塔上方，他的目光彷彿已經穿越了空間，看向了一處，眉頭一皺：「是你！」


  在李小道心間，幽幽的響起了一到熟悉的聲音。


  「是我……」


  是劍聖。


  李小道看著前方的那個房間，再想到剛才自己被控制身體的舉動，立馬就明白了，他心中默默道：「你是想幫助他超脫……」


  劍聖在他心裡問道：「那還要看師弟，可否願意幫他。」


  李小道聞言，微微閉上了眼睛，頓了一頓，隨後道：「蜀山待我不薄，如果能化解他的怨氣，使他超脫，也是我該為之事。」


  「多謝師弟。」


  李小道隨即淡淡道：「那我這具身體，就暫時交給你了。」


  蜀山，靜堂之內。


  劍聖手握一把木劍，雙眼陡然一睜，與此同時，鎖妖塔內的李小道也隨即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時。


  他背後傳來了一聲柔柔弱弱的問詢：「你應該是人類吧……」


  「李小道」轉頭看了過去，卻見，說話之人是個少女，她在那裡略帶著點謹慎的看著「李小道」


  「李小道」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靜步走向了石室。


  後面傳來了那少女的著急聲音：「你別進去，誒，你進去會有危險的。」


  然而，她說話之間，「李小道」已經踏進了石室之中。


  少女咬了咬牙，猶豫了下，然後跟上了上去，來到了石室門外。


  來到門外，就驚見石室之中爆發出了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


  一個白髮老人猛然瞪了過來：「擅入者死！！」


  語落，老人低喝一聲：「御劍伏魔……」


  三道藍色劍光頃刻間呼嘯而至。


  「李小道」凜眉，太白劍化出同樣招式。


  御劍伏魔！


  兩道劍光撞擊，「李小道」瞬間被一股巨大的餘威，反震出了內傷，再次口中映紅。


  與此同時，蜀山靜堂之中，劍聖也是悶哼一聲。


  石室中。


  老人猛然虎目一睜，道：「蜀山劍術？你是什麼人？」


  「李小道」抹去了口角鮮血，問道：「這麼多年過去……」


  「師兄……你好嗎？」


  老人猛然一怔，他雖然眼中看到的身體是一個青年，但是以他的修為，自然看得出掌控這具身體的是另外一人。


  這人是個白髮青年。


  「你是……」


  猛然間，老人心緒之間如同電光閃爍，他從這白髮青年的眉宇間，看出了當年的那個四歲小童的依稀跡象。


  「是你！！」


  老人猛地撲了過來，停在了「李小道」身前三寸，仔細的端詳著對方。


  「李小道」微笑著點頭：「是我，師弟特來，一解師兄百年心結。」


  老人聞言，忽然狂笑出來：「解我心結，哈哈哈，解我心結……」


  「你懂什麼，我所犯下的孽，那麼的深，解我心結？哈哈哈！！」


  老人就是當年的姜明，幾乎屠殺了蜀山滿門的姜明。


  他此時悲聲大笑，他親手殺死了那麼多的同門師兄弟，此時竟然還有蜀山弟子來要解他心結，他怎能不情緒激動。


  「李小道」卻是微笑著點頭：「師兄，你認為你殺了同門是孽，為此陷入執念，其實，你殺了他們又何嘗不是為他們解脫了？」


  姜明卻是怒瞪過來：「你不懂，你還小，這些事你根本不懂……」


  「李小道」搖頭道：「其實天行大道，任何事物都是具有陰陽兩面性，唯有道才是超脫其外的，你認為你殺了他們，是罪過，其實，只是讓他們復歸於道，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是超脫，他們被你所殺，也只是回到了道的本源，從道的角度來看，你殺了他們，其實是幫了他們。」


  姜明聞言怒極反笑：「你居然說我殺了他們，是幫助他們？」


  「天大的荒唐！！！」


  「李小道」搖了搖頭，嘆道：「師父已經羽化了……」


  姜明此時聽到這句話，身體陡然一震，眼中瞬間含滿了淚水，他雙目含淚，不敢置信的看了過來：「師父他……」


  「李小道」看著姜明，道：「你可知，師父臨去時候的遺言是什麼？」


  姜明不敢面對「李小道」，他側過身去，語氣複雜的喃喃道：「是……什麼？」


  「師父臨去的時候，已經看開了一切，咱們師父走過的道，是歷經了無數先人的智慧，他老人家在臨別的最後一瞬，已經看清了道的原貌，所以，他讓我告訴你，他沒有怪你……」


  卻不料，姜明此時聽到這句話，情緒頓時激動不已，他癲狂瞪著李小道大喝道：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原諒我，他怎麼可能原諒我！！！」


  「我殺了那麼多師弟，我和妖怪結親，我屠戮了蜀山滿門，我辜負了他的栽培，你說，他怎麼可能原諒我，我不信！！！我不信!!!！」


  「李小道」嘆了口氣，道：「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他們有沒有原諒你，還是讓事實來說話，師弟讓你看一看一些東西……」


  這件石室之內，立著無數石碑。


  每塊石碑之上都插著一柄蜀山仙劍，這是當年追入鎖妖塔后，被姜明所殺的那些弟子的仙劍，對於蜀山弟子來說，他們的仙劍就是他們身份的最好象徵。


  姜明在事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愧疚之中，將這些仙劍都找了回來，並在石室之中立起了石碑。


  這也是他在石室入口處劃出一道紅線的原因，他在此地已經被痛苦和內疚煎熬了整整八十年。


  此時，姜明看見「李小道」攤開了手掌。


  卻見，「李小道」閉目運氣，那些石碑之上的仙劍，竟紛紛被他召喚了出來，隨後他垂下了手，看著那些仍舊漂浮在空中的仙劍，不再說話。


  姜明此時瞬間呆住了，他望著這些仙劍，感受到那些師弟們的氣息，兩行淚水再也忍不住滾落了下來。


  他能感受到那些來自仙劍上面的善意。


  那些仙劍在散發出了些微氣息之後，隨即化為一堆凡鐵滾落了下來。


  已經不用「李小道」在說什麼了。


  姜明猛地跪倒在地，痛苦的道：「師父，師弟，你們真的原諒我了？」


  「李小道」在旁邊看著，輕聲勸道：「放下吧，師兄，放下那些執念，你不該再折磨自己了，這也是師父臨終前的心愿。」


  石室之中，只傳來了姜明似悲似笑的嗚咽之聲。


  這聲音之中，傾注了他八十年來的所有情緒。


  就在今日，他竟然還能見到，師弟們原諒自己，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樣巨大的善念，終於讓他看破了執念，化解了八十年來的怨氣。


  時間緩緩過去。


  姜明轉眼看向了「李小道」：「謝謝你。」


  「李小道」輕笑一聲：「這也是師父所樂見……」


  姜明隨後目光一閃，他看向了李小道的身體，以他的修為自然是輕易就看出了李小道的情況，他道：


  「這個人，和我一樣，執念很重。你既能幫我，也應該幫一幫他……」


  「李小道」淡淡笑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能幫師兄走出執念，師弟並沒有做什麼，憑藉的是無數先人的智慧，以及師父、蜀山師兄們的幫助。」


  姜明看著李小道，道：「他的道路，註定了要荊棘密布，最終只是悲劇……」


  「李小道」嘆道：「他的道心已經堅定無比，我已無法幫助他什麼，可能師兄，能夠幫到他一些吧。」


  姜明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我明白了……」


  「李小道」旋即露出微笑，隨即他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一睜眼，眼神已經完全不同。


  那是一雙充滿了鋒芒和毅力的眼睛。


  李小道一眼就看到了面對他而立的姜明，此刻的姜明身上已經沒有了一絲怨氣，李小道也心念一閃，旋即抱拳拱手道：

  「恭喜師兄免受怨念噬心之苦，終得超脫。」


  鎖妖塔這個地方，只要是妖魔鬼怪一旦進來，便在沒有出去的機會。


  若想出去，只有一個辦法，便是盡消身上的業障怨氣。


  等你身上沒有了妖氣、鬼氣、怨氣這些被鎖妖塔所克制的東西，唯有這樣，才能得到超脫，才能從鎖妖塔離開。


  現在姜明再也不必受到鎖妖塔限制，終於可以輪迴轉世了。


  姜明微笑的看著李小道，點了點頭：「多謝你……」


  李小道搖了搖頭，道：「我只不過是借了身體給劍聖師兄罷了，一切都是他的功勞。」


  姜明也沒再多說什麼，旋即朝著李小道身後，那石室門口的少女招了招手：「婉兒，過來。」


  少女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來到身邊，卻是還不敢張口說話，只是謹慎的打量著這個人。


  姜明伸手摸向了少女的頭。


  少女雖然身子顫了一下，但是卻沒有躲避。


  姜明眼中露出了柔情，撫摸著少女的頭髮，道：「婉兒，這麼多年了，爹終於看見了你。」


  姜婉兒是當年姜明和狐妖的女兒，在姜明和狐妖全都葬身鎖妖塔之後出生的，而因為姜明這麼多年始終沉浸在自責痛苦和愧疚當中，始終將自己封閉在這件石室之內，也就從來沒有出來看過自己的女兒。


  姜婉兒看著自己的父親，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低起了頭，小聲的抽泣著，聲音里卻是壓抑不住的欣喜：「爹，你終於認得婉兒了。」


  這麼多年，她不知道在石室門口看了多少遍，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父女相認，現在這夢幻一般的事實竟然真的發生了。


  姜婉兒揚起小臉，淚珠兒滾落臉龐，她高興的道：「爹，你不會再離開婉兒了對吧。」


  姜明卻搖了搖頭，道：「不，爹馬上就要走了。」


  姜婉兒欣喜的表情瞬間凝固，她眼中湧出了極大的不舍，她自然知道離開的意思。那是超脫，是好事……


  姜明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頭，道：「不過，在爹離開之前，還要做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