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大煞風景
“芊兒，對不起。我本以為你回到族中，就能夠過上安穩的日子，跟著我總是讓你受傷顛沛流離。可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回到巫族，你會經曆那樣的事情。”
竹易眼中有淚，單薄的身子在冷冽的風中顯得搖搖欲墜。
思念牽掛了三年的人兒，本以為再見之時二人定會抱在一起痛哭。竹易曾幻想過許多與左芊芊重逢的畫麵，可縱然是最壞的重逢，也絕不會似眼下這般的，令她無力，與痛心。
“其實這三年來，我更恨師父……當年若不是他將我從惡人手中救下並帶上虞山教養，我便早已死了，死了，便不會嚐到後來這種種更深更痛的折磨。”
左芊芊的眸子望向遠方，語氣中透露著些許的絕望，竹易透過她的眸子，似是能夠看見她百般折磨之後，滄桑絕望的內心。
“芊兒，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保證再也不會丟下你，隻要有我竹易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芊兒你的一席之地。”
竹易目光堅定真切，眼神中含著的是對自己最親愛的妹妹，最真誠的保證。
虞山之上，五年相伴，下山之後，更是不離不棄聯手對敵，竹易與左芊芊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生死，跨越了時光。
左芊芊的眸中閃過一絲不確信，三年來的折磨始終在腦中縈繞，那些都是她非常想要忘記，卻又總是不經意湧上心頭的令她痛不欲生的磨折。
“芊兒，”竹易伸手撫上左芊芊藏在袖中的手，“相信我。”
左芊芊眼眸微顫，身子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竹易看見她的眸光有細微的變化，那是對溫暖的渴望，對家的渴望。
竹易趁勢將手中的披風替左芊芊披上，“就像從前那樣，易姐姐，還要照顧你，一輩子。”
左芊芊終於還是沒有說話，她很快平複了心緒，對竹易淡淡點頭，“夜涼風寒，你早些休息吧。”
說罷，左芊芊從竹易手中抽出雙手，擦過竹易肩頭，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待左芊芊走遠後，竹易才想起什麽，忙轉身問道，“芊兒，你方才點頭，可是願意留下了？”
左芊芊停住，卻並未回頭，也未回應竹易的問話，片刻之後，繼續向前走去，隻留竹易一人，依舊站在原地吹著冷風。
看著左芊芊越走越遠，很快便要消失在視線之中，竹易的心口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她似乎看見，她們二人，總有一個人會先走。
突然肩頭一暖，多了一件風衣，身後站了一人。
竹易不用回頭也知那人是誰，臉上卻不自主帶上了笑容，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勾勒出她並不太美妙的心境。
“不要總是想著去照顧別人，你自己的身子也需要好好照看著。”耳畔響起那人溫暖的話語，竹易的心，在這一瞬間變得暖和起來，今夜冷冽的寒風，似乎也變得柔和不少。
燁辰走至竹易身前，執起她的雙手，捂在手中不住地搓著，“也不知道你這兩年來是怎麽照顧自己的，竟比從前還要畏寒了……”
竹易看著燁辰專注地替她搓著手的模樣，眸光變得暖極了。
“燁辰，一切都過去了……我們熬得過這樣的兩年，就定然能夠撐得過未來無數的艱難險阻。”
竹易並非隻知家仇，對於各國紛爭，她雖從未真麵問起過燁辰，私下裏卻也多多少少打探過一些。
如今熾鈺國雖降，然而諸多後事皆需燁辰出馬一一應對。加之瑞淵國與酆塤國的虎視眈眈，未來動蕩的日子，還長著呢。
伴在一個心懷天下的帝王身邊，竹易早就做好了最壞了的打算。她與燁辰二人之間能夠像今夜這般安閑的相偎的日子，並不會太多。
燁辰一把將竹易攬入懷中，“易，我答應你，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丟下你一人。這萬裏河山，我要；這似錦空明，我要；而你，更是不可錯過。我曾經丟過一次，日後若有千年萬年，我再也不會丟掉你。”
竹易將臉埋在燁辰胸前，兩年來，她難得能夠有一次可以將自己完全放鬆的機會。而這紅塵軟帳，去也隻有身前這個人，能夠給她帶來安心，讓她依靠，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
“辰，芊兒她，還能回去嗎……”
埋在燁辰懷中，竹易喃喃開口，“芊兒說的沒錯，若是我一早便出去尋她，她或許就不會經受那樣的折磨，都怪我……都怪我……”
燁辰將雙臂收得更緊些，竹易隻有在對待左芊芊的事情時，才會變得如此脆弱如此沒有信心。
“會的，芊芊會回來的。已經發生的，不要去想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師父曾對芊芊說過的話？”
竹易抬眸，“老頭子說，命由天定，可運卻掌握在自己手中。”
燁辰勾唇淡笑，從竹易的角度可以看見他完美精致的側臉，沒有一絲瑕疵，柔和的月光的照耀下，一身的柔和之息籠罩在竹易周身，令她如癡如醉。
燁辰是那樣的高貴，一身的帝王之氣簡直就是與生俱來，而眉眼之間的睿智之色更是渾然天成，這樣一個人，仿佛生來便是王者，永遠站在世界的最巔峰，俯看一切。
“沒錯，你要相信芊芊，她一定能夠把握好屬於她的那一份運。”
竹易拚命點頭，她相信燁辰所說，也相信左芊芊。
她始終記得，那日她與冷雲曾奮不顧身地擋在左芊芊身前，而彼時，身後的左芊芊脫口便是一聲“易姐姐”！
所以，她相信左芊芊，相信一切美好之物。
竹易突然從燁辰懷中鑽出，神情有些嚴肅地望著他，“辰，還有一事。不知，你是否介意……”
“不介意。”
竹易並未將話說完，燁辰卻已然回答。
沒有太多的驚訝，竹易朝著燁辰宛然一笑，竟沒想分別兩年，他們二人之間，仍舊能夠如此心照不宣。
竹易想要說的，便是連承一事。
竹易十分在意連承，這是燁辰早就知道的，而她此番卻想要為了連承，向燁辰求得一個居所。
漫漫長路，竹易希望能夠與自己在意的人，永遠在一起。
“連承他，終於也是個可憐人……”
竹易不解地望著燁辰，“為何？”
燁辰神情飄忽，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竹易還想追問，卻突然被燁辰攬入懷中，隨即她隻覺唇上一軟，整個身子皆被一寬廣溫暖的懷抱環繞著。
“不要動，閉上眼睛……”燁辰沙啞的嗓音傳進耳中，竹易腦中似是有什麽東西斷裂了，令她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上一世，她為童千蕊，雖與燁辰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縱然長大後有了婚事，卻也從未做過親密之舉，頂多便也是牽個手而已。
這一生，她成為竹易，曾錯恨了燁辰五年，直至三年前將一切心結解開，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算下來便也是一年時光，可他們卻也從未有過親吻這等親密之舉。
所以，認真地說來，今夜的一吻，便是她與燁辰之間兩世糾葛之中，第一次親吻。
竹易隻覺渾身上下一陣酥麻，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可不止為何，她竟有些呼吸困難，而她的一顆腦袋，更是渾渾噩噩。
淡淡清甜從齒間流過，竹易似乎嚐到了專屬於燁辰的味道，那是一種很清淡很香甜的茉莉味道，燁辰平日裏最愛喝茉莉茶，就連沐浴之時也是泡的茉莉湯，這樣的味道，在竹易很小的時候便紮根在她的腦中，自此，念念不敢忘。
竹易終於應景的閉上了雙眼。
卻不是因為她意識到燁辰始終閉眼而她卻睜眼似是有些不合情理，而是因為她隻覺頭腦一陣混亂，不由自主，便閉上了眼。
感覺著竹易平穩自如的呼吸，燁辰突然睜了眼。
“易。”
燁辰低呼，竹易卻並未睜眼。
燁辰無奈歎息，臉上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真是拿你沒辦法，這樣的場合也能睡著。”
燁辰並未因竹易如此的大煞風景而感到可惜，反倒擔心起竹易的身子來。
伸手撫了撫竹易額頭，並未察覺到高溫；隨後又探了探竹易脈搏，知竹易並未因寒風太烈而傷了身子後，燁辰才稍稍放心了些。
將竹易抱起，緩緩走進屋中。
燁辰一路上步伐極輕極緩，他生怕稍有不慎便會將熟睡中的竹易驚醒，雖然他心知，此刻的竹易，似是不會輕易醒來。
這些日子來，竹易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先是連承，再是安之宇最後到左芊芊，這一件件一縷縷，在竹易心中纏成結，一個輕易無法解開的結。
將竹易放在床上，燁辰卻坐在床邊，久久不願離去。
分別兩年，重逢後他還從未認真地看過她，模樣變化雖不大，卻成長地更加迷人了。
“無論是做童千蕊還是竹易，你總是成長得這麽快。你知道嗎？我之所以如此努力地做著一切，不過是希望能以一個最毋庸置疑的姿態，站在你的身側。”
“竹易，這兩年來，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