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不許胡鬧
景王定定地凝視著她。
她的神情還有那些動作,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幼稚的姑娘,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正滿肚子的不高興。
這和平時那個端莊冷靜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景王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喝酒,卻是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喝醉了的模樣。
他心中一動,鬆開手,任由她將酒壺從自己手裏搶了過去。
她高興了,拿起酒壺就喝,他並未阻攔。
蘇輕眉從來沒有像今這般放縱過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也不覺得自己喝醉,隻知道越喝,她的身體就越是輕飄飄的,好像浮在一大片羽毛上,這種感覺真的是美妙極了。
隻是,酒壺又空了。
她遺憾地把酒壺拋了下去,緊接著,一個低沉溫潤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還要嗎?”
她晃晃腦袋,順著聲音看過去,一隻酒壺出現在她麵前,而遞給她酒壺那個人正彎腰看著自己,月光從他頭頂照過來,他的臉逆著光,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一雙眸子湛湛有光。
但她的眼裏隻有那隻酒壺,伸手抓過來,居然是滿滿的一壺。
景王從來不知道她的酒量這麽大,連喝空了四壺酒,隻是臉頰微微泛紅,眼睛更加明亮,如果她不開口,看上去和平時真的沒半點異樣。
但是他低頭看時,卻知道她醉了。
她踢掉了鞋子,露出一雙白嫩的赤足,踩在琉琉瓦片上,素足如雪,瓦片沁涼,她卻渾身不覺。
景王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這丫頭的膽子太大了吧。
一個沒出閨的姑娘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別的男人看自己的腳,就連穿著襪子也不行,幸好今出現在這裏的人是自己,要是換了皇甫曄……他俯身拾起繡鞋,鞋是軟緞子做的,素白的錦緞,繡著幾株蘭花,看上去很是雅致,兩隻雪白的襪子也被她丟得東一隻西一隻,遠遠地落在瓦麵上。
景王又全都拾了回來。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自己會給一個姑娘拾鞋子撿襪子,做得還無比的自然。
“穿上鞋襪。”
蘇輕眉忽然覺得頭頂上傳來冷冷的聲音,那聲音雖然好聽,卻帶著一股恨恨的意味。
她不高興的皺了下眉頭,揮揮手。
“閃開,你擋著我看月亮了。”
神態舉止就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不但往他往旁邊扒拉,還用力在他胸前一推。
這一推自然是沒推動。
景王一伸手,握住她的足踝,聲音越發低沉了幾分。
“我,穿上鞋襪。”
蘇輕眉一扭頭:“不穿。”
她甚至都沒正眼看他。
景王咬了一下牙,靜靜地看著她,一字字道:“如果出現在這裏的是別人,你也會不穿鞋襪嗎?”
什麽意思?
蘇輕眉沒聽懂。
但她卻認真地點了下頭:“對啊,我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不穿,關別人什麽事。”
“咯吱!”
她聽到一個聲音,以為是瓦麵碎了。
“不許!”
景王差點把牙咬碎了,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對她怒目而視。
那眼神裏的洶洶怒意險些要把她活活吞下肚。
蘇輕眉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嘟著嘴道:“你是我什麽人啊,這麽凶。”
“你我是你什麽人?”
景王一字字道,逼近她。
她再次皺了下眉頭,眼神飄忽,裏麵蕩漾著一汪亮光,表情卻帶著真的懵然。
“你什麽人也不是,我在這裏沒有親人。”
她口齒清楚的道。
這讓他幾乎懷疑她根本沒醉。
但很快她就搖了下頭,糾正道:“不,我在這裏隻有一個親人,就是喜,你是喜嗎?”
她盯著他看。
景王的鼻子差點氣歪了。
自己看上去和那蠢丫頭很像?
“不是。”
他硬梆梆地擠出兩個字。
“我看你也不是。”
她忽然笑了笑,赤著雙足在瓦麵上輕輕拍打,“喜長得比你好看。”
景王一口老血都要噴了出去。
他忽然低語一句:“我是不是傻,居然在這裏聽你這些醉話。”
這時候他才真的相信,她醉了。
卻並不是醉到不醒人事,她還有意識,也有判斷,雖然言行舉止變得幼稚了些,卻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另一麵,不是嗎?
她給他的印象一向就是冷靜自持,他幾乎從來沒有見過她有失態的時候,可她明明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她比十七公主才大了一歲而已。
可她身上卻找不到一點真活潑的影子。
這丫頭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能讓她在十幾歲的韶華之齡,變成那般的鎮定自若。
現在她醉了,被她壓抑的心性就開始悄悄的冒出頭來,其實,她真的就是一個姑娘,她也會有真稚氣的一麵。
景王忽然很心疼。
如果她也是在萬千寵愛中長大,絕不會養成她這般獨立堅強的性格,宛如雪中傲梅,煢煢散發出一股冷香,讓人身不由己的被她吸引。
他再次握緊了她的足踝,有些笨拙地替她穿襪子,她卻掙紮著不肯,兩個人掙來掙去,她身子一晃,差點一頭栽下去。
幸好他一把拉住,卻冒出了一頭冷汗。
“別動。”
他啞聲道,聲音中暗藏著一股無名之火。
他堂堂景王殿下,居然會給一個丫頭穿鞋著襪,這場麵要是讓旁人看到,他肯定是沒臉見人了,可這丫頭居然還不領情,還和他鬧!“要再胡鬧,我就把你丟下去。”
他威脅道。
她渾然不理,忽然抓過他手中的鞋子,丟下了房頂。
“……”景王氣得瞪大了眼睛,“你……”可他能什麽?
她醉了,他沒醉,卻被一個醉了的丫頭給耍得團團轉,像沒頭蒼蠅一樣。
“我就是不穿!”
她抬抬下巴,嘻嘻笑了起來,一副看你拿我怎麽辦的模樣。
景王心裏忽然竄過一股火,真想把她翻過來,重重打她的屁股,讓她再胡鬧。
可他也隻是想了想。
“給我乖乖地坐在這別動。”
他警告道,然後一個縱身跳下了房頂,去拾那雙被她拋落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