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6章 都知道

  “小子謝謝夫人,來日小子出人頭地,必報答夫人對小子的恩情!”


  說完,小孩兒再次連磕三個響頭,接著起身就要走人。


  葉夏見狀,將人喊住:“你這是要去哪?”


  秦昭搖頭:“小子不知,但不管走到哪小子都會努力活下去!”


  葉夏眸中閃過一抹欣賞:“秦昭,昌國公前夫人生的嫡子,對吧?”


  抿唇沉默好一會,秦昭揖手一禮:“對不起,夫人,小子沒想瞞夫人,隻是在小子心裏,早已和昌國公府沒關係。”“和昌國公府有沒有關係不是你嘴上說了算,明白?”


  葉夏單挑一眉,看著她,秦昭嘴角緊抿,遲遲不語。他自然是明白的,哪怕那個所謂的父親把他的名字剔除族譜,他體內依舊留著秦家的血,依舊和昌國公府有著扯不斷的關係,但他不想,也不願再在那個令他充滿恨意的府邸生活下去。“你身上具體發生什麽事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得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既如此,又怎麽硬生生地承受鞭打?告訴我,你身上的傷是不是全出自昌國公之手?”


  目中掙紮片刻,秦昭點頭。“雖說父親教訓兒子沒有錯,可要是這個父親下手沒個輕重,且受人挑撥對自己的親骨肉下狠手,

  在我看來,做兒子的不僅可以反抗,還可以想法子找人給自己做主,更甚至再聰明些,把那挑撥之人的真麵目給當場拆穿,

  做這件事時,必須要一擊必中。遠遠避開,韜光養晦,平安長大,來日再回來為自個討公道,這雖也是個懲治壞人的法子,可世事無常,在你成長的時候,對方難道就坐等你回來翻盤?”


  此刻,秦昭哪裏還聽不出眼前的夫人應該差不多把他的事,把昌國公府的事了解了個七七八八,知道他是受繼母迫害,知道昌國公,

  他那個父親不過是繼室夫人手上的一把刀,一日日在他身上劃口子,達到終有一日把他這條命徹底收割的目的。可是他想說:


  “夫人您不了解那個女人,她對我做的每件事都滴水不漏,我要如何拆穿她的真麵目?又去哪找給我一個小孩子做主的


  人?承恩公府是京中貴圈裏的破落戶,大家躲避都來不及,誰閑著沒事幹,願意和這個破落戶扯上關係?”


  提步走到小孩兒麵前,葉夏麵露微笑,抬手揉了揉小孩兒的頭,柔聲說:“一個人偽裝得再完美,也有出現紕漏的時候。


  而就昌國公府在京城現今的名望來說,確實不怎麽好,如此情況下,對於那些以利益為出發點的人來說,是不會自降身價,

  和這麽個落敗貴族車上關係,但你隻是個小孩子,且是個明辨是非,心性堅韌的好孩子,我想,有人還是願意站在你這邊的,願意給你無形的力量,讓你不用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成長。”


  說到這,葉夏微頓片刻,眸中含笑,一臉慈愛又說:“不介意的話可願意在我家多做客數日?彥兒他們兄妹很喜歡你這個小哥哥,


  另外,七日後是承恩公府太夫人的七十歲壽宴,屆時,你可以和我還有彥兒、染兒、檸檸一起前往他們外祖家賀壽。”


  不需要承恩公府做什麽,她隻需要那些賓客知道,昌國公府的小公子秦昭和她這個皇後的嫡親胞妹相識,和承恩公府的小輩們還有承恩公的外孫們玩得好,


  相信這個消息隻要傳入昌國公的那位繼室夫人耳裏,及傳到昌國公耳裏,都會好好思量下日後對待小秦昭的態度。


  “我……我去不合適吧?”


  秦昭很聰明,稍微一想,便明白葉夏所言是何意,他眼裏難掩感激,卻又覺得自己不該麻煩恩人,抿了抿唇說:“我畢竟是外人,貿然出現在承恩公府太夫人的壽宴上,這樣萬一被人當眾說事,會給太夫人的壽宴帶來不好的影響。”


  他是破落戶承恩公府不得寵的嫡子,沒有請帖,怎能厚著臉皮去人府上添麻煩?

  是的,在秦昭心裏,他若出現在承恩公府太夫人的壽宴上,

  不是給人賀壽,是給人好好的壽宴帶麻煩去的,既知道有可能會發生什麽,他自是不想給人說嘴的機會。哪怕他知道出現在承恩公府的壽宴上,和承恩公的孫兒們還有外孫……外孫?

  難道……難道眼前的夫人出身承恩公府?


  秦昭到底是小孩子,眼裏不怎麽能藏住事兒,這不,察覺到他的神色變化,葉夏不用多琢磨,都知道小孩兒在想什麽,她說:


  “我姓葉,是承恩公府的嫡次女,原本夫家是威遠侯府,不過,如今已變成威遠伯府,前不久我從夫家和離,帶著彥兒他們兄妹在外生活。你若是不介意我是個和離婦,就認我做義母怎樣?”


  小孩兒不是顧慮沒有名頭出現在承恩公府的壽宴上麽,那她就給其一個身份,不過是收一個義子,對她來說沒什麽。何況,

  在她的計劃中,會慢慢的收養一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安置他們,請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和算術,同時會請幾個繡娘教孤兒中的女孩學女紅,

  等這些孩子一撥撥培養出來,可以選擇自行出去謀生路,亦可以選在留在她建立的產業中做工,才學尤為突出的,她無條件支持參與科考。總之,她收養的孤兒們,將會成為她要用到的人才儲備庫。


  “夫人,您……您這是要收小子做義子?”


  秦昭眼眶泛紅,仰頭直直地看著葉夏,這位夫人,這位救了他一命,自祖母去世後,第一個對他釋放出善意的年輕夫人,

  她出身承恩公府,是葉太傅的嫡次女,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是太子殿下的親姨母,要是他有這樣一個姨母,那個惡毒的女人勢必不敢再頂著一副偽善麵孔,

  對他耍那些手段,他那個所謂的父親,估計也不敢再不分青皂白,鞭打他,罰他跪祠堂。當然,原先欺辱他的那些惡奴,怕是見著他都要躲著走了,以免他回報他們昔日對他所做的一切。


  至於這位夫人是和離婦,他為何要介意?

  哪怕她是棄婦,他都不會介意分毫,因為他有眼睛,有感知,清楚這位夫人是個好人,更是個很不一般的女子,她心胸豁達,


  睿智果斷,又和藹可親,他喜歡有這樣一位夫人做義母,如是想著,秦昭不由攥緊垂在身側的雙手,他怕自己理解有誤,怕自己隻是幻聽,熟料,葉夏這時肯定地點點頭,笑問:“那你願意嗎?”


  秦昭哪裏還用遲疑,他退後兩步,當即跪地,對著葉夏就磕頭:“義母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葉夏把小孩兒扶起:“好了,一會彥兒他們兄妹起來,我再重新介紹你們認識,順便再和咱府上的其他人重新介紹你。”


  嗯,給宮裏的皇後和承恩公府那邊,她都得提前說一聲,免得回頭見麵,得知她突然有這麽個義子,一個個覺得突兀。


  有了葉夏這個義母,秦昭算是安下心,不用想著遠離京城,遠離昌國公府那些令他倍為討厭的人,隻需聽義母的教導,


  好好成長,待某日抓住繼母的狐狸尾巴,將其直接揪出,曝光於人前,看那惡毒的女人還如何維持她的偽善嘴臉!這是秦昭認下葉夏做義母第一時間暗戳戳想的。


  同一時間,承恩公府,昌國公的繼室夫人何氏捏著絹帕邊擦拭眼角,邊在一相貌俊朗,卻明顯被酒色掏空身體,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麵前語帶淒然說:

  “國公爺真就由著昭兒常住在別人府上麽?妾不擔心這樣會對妾的名聲有無影響,可昭兒這都有三日沒回府,又是帶著滿身鞭傷倒在大街上,

  被那葉氏帶回她府上的,若是她因昭兒身上的鞭傷對國公爺產生什麽誤會,隻怕承恩公那和宮裏都會聽到一些不利於國公爺的言語。”


  該死的,她是真沒想到那死孩子竟然能在她的耳目下偷偷跑出府,並帶著一身鞭傷好巧不巧倒在承恩公的嫡次女,皇後的胞妹所乘坐的馬車前,不是她怕承恩公府,怕皇後……是她真怕啊!


  用心經營的好名聲,被那死孩子萬一在人前說破,搞不好皇後一道懿旨下來,就能削掉她身上的誥命。失去誥命身份是丟人,


  但她惶恐的是自己被圈裏那些夫人笑話、嘲弄、鄙夷不夠,連帶著她生的兒女也會成為圈裏那些同齡公子小姐們鄙夷、嘲弄、輕賤的對象,真要是這樣,她何惠蘭的兒女還有什麽前程可言?


  還如何定下一門好親事?雖說這三日來沒什麽有關她的留言在京中流傳,可她擔心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奈何她這三日,準確些說,從她聽家丁李豹和家丁崔猛那日沒把人帶回府說的那番話起,整顆心就已開始惶恐不安,然後她著心腹出去打聽李豹二人帶回的消息,

  得知秦昭那死孩子是被承恩公的嫡次女,皇後的嫡親胞妹帶回府的,加之對方不僅沒把秦昭那死孩子交出,且毫不客氣地著下人趕李豹二人出府,

  足見其對昌國公府有些了解,足見其態度強硬,像是要鐵了心為秦昭那死孩子做主,這樣對她有多不利,無需旁人說叨,


  無需她自個多想,心裏再清楚不過。皇上對皇後是有真感情的,否則,不會在節骨眼上下發聖旨,重審葉氏一族的案子,


  還葉氏一族清白,複立皇後和太子,再有,太子是皇後所出,即便葉清夏那個女人與威遠伯世子和離,即便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年幼的孩子在外過活,這京中但凡知曉其真實身份的,必不會不長眼地上門去欺負那和離婦。


  背靠皇後,背靠承恩公府,兄長和弟弟個個有出息,若有和離婦葉氏給秦昭那死孩子撐腰,她……她就算不會被短時間剝去偽裝,日和也別想再針對秦昭那死孩子用手段。


  憋悶和不甘宛若毒蟲般撕咬著何氏的心,但她為維持自己一直以來對外營造的形象,隻能遏製滿心情緒,裝無辜,裝淒楚,希望眼前這個被她僅僅拿捏住的男人早點把繼子接回府,免得她日日在惶恐不安中度過。


  然,昌國公慫啊,哪裏敢親自去一個有強大靠山的婦人府上去要人?


  何況昌國公比誰都清楚發妻留下的那個兒子有多恨他,如若他真跑去別人府上要人,孩子不和他走,豈不是要把他的臉在外麵丟盡?

  除過這兩點外,昌國公還怕自己做過的那些荒唐事,引起皇帝注意,繼而猛不丁給他來到降爵,或者直接削爵聖旨。因此,這三日無論何氏在耳邊說什麽,任何事如何抹淚,始終三緘其口,不搭理對方。


  “國公爺,妾實在是擔心您的名聲和咱國公府的臉麵啊,這您不親自去把昭兒接回來,時日一長,怕是會引來不少人對您,對我這個繼母,對咱們國公府的不好猜測啊!”


  何氏從未想過眼前的男人有一天會脫離她的掌控,但男人近三日明顯表現出的反常,使得她不自主心生警惕,拿出比以往更會哄男人的功力,希望對方能聽她的,照她的話去做,卻依舊毫無效果。


  “你該不會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吧?該不會真以為我會像外麵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樣,覺得你是一個好繼母吧?”


  屋裏就昌國公和何氏兩人,本在跟前服侍的丫鬟,早被何氏打發到院裏候著,方便她在昌國公麵前表演,此刻,驀然間聽到昌國公開口,

  說話的風格和往日截然不同,何氏怔住了,滿目錯愕地看著男人,反觀昌國公,一掃一直以來的渾渾噩噩樣兒,沒什麽表情地冷凝向何氏,凝向這個他在發妻病逝不到一年,續娶進府,寵到今時今日,慣會裝腔作勢,慣會偽裝的女人。


  “國公爺……您,您說什麽?妾聽不懂,妾一句都聽不懂!”


  何氏回過神,搖著頭,一副泫然欲泣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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