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2章 心動

  三人在三日前,身上發出的那些痘皰便已結痂,並於今日一大早就開始自然脫落,且僅留下淡淡的印跡,這些印跡抹上葉夏從空間取出的藥膏,終了絕對不會有“麻點”出現。


  ??“那睿兒臉上會留下疤痕嗎?”


  ??夏承睿正太耳尖泛紅,麵上看起來特別不好意思。


  ??葉夏知道小孩兒這是害羞了,她笑了笑,揉揉小家夥的腦袋,柔聲說:“不會。姨母這不是有給你塗抹藥膏麽,過個數日,你臉上那些印跡就會完全消失,皮膚會像以前一樣白皙光滑。”


  ??“姨母,你對我真好!”


  ??夏承睿正太的眼神真誠而充滿感激,他看著葉夏一字一句說:“睿兒也會對姨母很好很好的,還有,睿兒對彥弟和染弟、寧妹妹也會很好很好,並且會努力保護姨母和兩個小表弟、小表妹不被人欺負!”


  ??清亮柔和的眸中笑意縈繞,葉夏再次揉揉小孩兒的腦袋:“好孩子,姨母信你。”


  ??相處不長不短這一段時日,葉夏愈發覺得小太子是個不錯的小孩兒,知道感恩,不隨便擺儲君架子,言語有禮貌,絲毫不任性,簡直是乖寶寶中的典範。


  ??細雨如絲,夏墨寒獨自站在禦花園一涼亭裏,按理說,他今日就可以回府,但考慮到東宮尚未解禁,以及宮門要在明日才能完全打開,


  ??這位靖王殿下就沒有向永康帝提出要回府一事,畢竟什麽事都怕個萬一,尤其是在天花疫病方麵,容不得有絲毫馬虎和懈怠。


  ??而此時,夏墨寒之所以出現在禦花園,源於太後剛剛和他的一番談話,不過,說是談話,不如說是太後態度強硬對其催婚,甚至放下話,若夏墨寒再不同意娶新王妃進門,就別再到壽安宮請安。


  ??太後一生為先皇誕下兩子一女,不過,女兒生下來沒多久因一場風寒高燒不退夭折,這個孩子是太後的第一胎,當時,太後無疑傷心不已,

  ??好在間隔半年多,再度有喜,才讓太後從失去女兒的痛苦中慢慢走了出來,生下永康帝,又時隔數年懷上第三胎,那一刻,對於太後來說,隻覺終於苦盡甘來。


  ??身處後宮,膝下有一子並不怎麽保險,但有兩子就不一樣了,當然,這還需要做母妃的能護住自己的孩子,否則,哪怕是膝下有兩子,

  ??甚至三個四個,怕是都難養成。夭折的女兒在皇家族譜上連個序齒都沒有,太後心裏悲慟,卻又無可奈何,於是,在對待兩個兒子的成長情況,


  ??那絕對是用了一萬分的心,尤其是在有關小兒子的事情上,不管合不合情理,就沒有不答應的,然,近來太後沒少自我反思,

  ??覺得是她這做母後的太好說話,以至於小兒子在前王妃病逝後後院一直空置,連個暖床的妾室和通房丫頭都沒有,多年來可沒把太後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現如今,年十七心智僅有五歲的孫兒經安仁伯醫治正在逐漸好轉,那還有什麽理由能讓靖王繼續拒絕娶新王妃進門?娶新人,


  ??擔心對方為世子之位算計前王妃留下的孩兒,納妾室和通房丫頭,同樣擔心前王妃留下的孩兒被女人算計,這些都是靖王說的,


  ??是她的小兒子多年來一次次拒絕娶新人,拒絕她給他後院塞入說的,不想強迫兒子做不喜歡的事兒,也不想心智有問題的孫兒被繼母算計,她雖心疼靖王,心疼小兒子無人在身邊伺候,但卻壓下催婚,往其後院塞女人的心思。


  ??可眼下情況不同了,夏沐白的情況好轉,太後哪裏還忍心繼續由著靖王過苦行僧的生活,於是,今日半下午,夏墨寒被太後著身邊的大太監傳至壽安宮,


  ??開口就堵住夏墨寒多年來常用來拒絕娶新人的那個理由,同時沒少捏著帕子抹淚,見夏墨寒緊抿嘴角,始終不給回應,索性臉色一變,放下一句“狠話”,擺手將人揮退。


  ??夏墨寒不了解太後的一番苦心嗎?


  ??不,他了解,知道太後是心疼他,關心他,才軟硬兼施,催他、逼他娶個新人進門,希望他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相伴……


  ??但太後的苦心他了解歸了解,知道歸知道,卻不想像之前那般將就,不想隨隨便便和一個女人度過一生,不想像皇上,他胞兄那樣隻為子嗣延綿,隻為生理需求,擁有多個女人。


  ??他想找個令自己心動,情投意合的女子攜手一生。


  ??這和他的好友想要的差不多一樣,不將就,要娶就娶那個非她不娶的女子做妻,一生一世,隻有他和她,相守白頭。心裏有自己的主意,他自然難給太後回應……


  ??望著濛濛雨幕,夏墨寒暗歎口氣,挪移視線,望向東宮所在的方位,也就在這時,有塤聲隱隱約約傳來,仔細分辨,那塤聲是從東宮那邊傳來的,如泣如訴,婉轉淒美,讓人不自主陶醉其中。


  ??塤,是一種古老的吹奏樂器,據史料記載,發展階段在商周,故其音色帶有明顯的商周時代所特有的精神氣質。


  ??但凡塤曲,聽起來古樸、渾厚、悠揚、悲壯、使人情不自禁感傷懷古,禁不住淚流滿麵。


  ??是她吹奏的嗎?


  ??定定地看著東宮方向,靜靜地聆聽著如泣如訴,婉轉淒美的塤曲,夏墨寒在心裏自問。肯定是她……直覺告訴他,能把曲子吹奏得這般完美,且這塤曲如此陌生,不是他聽過的任何一首,除過她,他想不出第二個人。


  ??就是直覺這麽肯定地告訴他,那吹塤的人非她莫屬!


  ??異樣情愫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夏墨寒對這樣的感覺是陌生的,不,準確些說,前一段時間,他不甚熟悉這種感覺,可在慢慢接觸,

  ??在看著她和佃戶們說笑著挖紅薯的時候,那竄上心頭的異樣情愫,那心悸的感覺,都在告訴他,什麽叫做心動。


  ??很與眾不同的一個女子,很優秀的一個女子,說話行事大氣不失優雅,從容自若,不卑不吭,不驕不躁,一雙清透的眸子沉靜而睿智,有生以來,像這樣的女子,他見過的就這一個!

  ??不知過去多久,塤聲漸漸消止,夏墨寒回過神,嘴角緩緩漾出抹若有似無的苦笑,心動,他心動又有何用?她……對他無意,他不會看錯……


  ??不是他自負,就他這張臉,就他的身份,但凡看到他的女子,沒有不臉紅心跳的,奈何……她卻是個意外。


  ??看到他,他眼波平靜,不見有絲毫起伏,哪怕是驚豔都不曾出現過,眸色清透沉靜,坦坦蕩蕩,像是在看一個極為尋常的人一般。


  ??接觸數次,麵對他,她始終是那麽自然,無半點女子該有的羞態。


  ??為此,他感到失落。原來他並非他自以為的那麽好,那麽出色,否則,為何引不起她的注意?


  ??哪怕是一點點關注,在她眼裏都不曾有。


  ??深秋的風兒透著絲絲縷縷的涼意,收回鎖向東宮方位的視線,夏墨寒轉身,走出涼亭,踩著鵝卵石鋪就的濕漉漉花徑上,朝他出宮開府前在宮中的寢殿緩步前行。


  ??“你這是沒長大?!”


  ??永康帝在夏墨寒的寢殿坐著,一看到夏墨寒就皺起眉頭,張嘴輕斥一句。


  ??“皇兄找臣弟有事?”


  ??夏墨寒皎皎如玉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看眼永康帝,站在殿中央沒有挪步。


  ??“先去沐浴換衣服。”


  ??永康帝沒好氣地催促,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說。


  ??怔愣片刻,夏墨寒抿了抿,抬腳走向內殿。差不多過去一刻多鍾,夏墨寒著一襲寬鬆的月白長袍從內殿出來,半幹的墨發隨意散落在腦後,他在距離永康帝不遠的椅上落座,捧起宮人奉上的熱茶輕抿一口,沒去看永康帝,也沒開口說話。“是母後讓我過來的。”


  ??永康帝被夏墨寒外露的淡漠樣兒氣得磨牙:“你就不能不氣母後?好言相勸不行,來硬的也不行,你想要母後拿你怎樣?我不信你不知道母後的用心!”


  ??放下茶盞,夏墨寒抬眼看向永康帝:“人生在世,身邊不一定非得要另一個人陪伴,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再說,以沐白如今的情況過不了多久就能娶親。”


  ??“先不說沐白尚未定親,就算沐白娶親,和你這做父王的有什麽關係?”


  ??永康帝暗翻白眼,語重心長說:“你若對安仁伯真有那個意思,又不想我插手,就自個把人想法子娶回靖王府,不然,別怪我把你的心思告知母後,由母後直接給你和安仁伯賜婚。”


  ??“皇兄要是想和皇嫂生嫌隙,盡管照您說的去做。”


  ??夏墨寒的語氣不鹹不淡,全然不懼永康帝找太後打小報告,掃眼他慵懶不失優雅的矜貴樣兒,永康帝忍不住又磨牙:“說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聞言,夏墨寒眼瞼低垂,眸底閃過一抹黯然,但這情緒在他如鴉羽般的睫毛遮掩下,沒有被永康帝看到分毫,他牽起嘴角,淡淡說:“臣弟不是說了麽,現在這樣挺好,不需要做任何改變。”


  ??沒有可能的事,他又何必說出口?


  ??“別告訴我你這是對自己沒自信。”


  ??永康帝直視著夏墨寒,表情故作嚴肅:“你是大夏的靖王爺,有著霞姿月韻,又是品格端貴,且文能治國,武能安天下,就你這樣絕無僅有的男人,隻要你願意,哪怕安仁伯是仙女臨世……”


  ??夏墨寒坐正身形,截斷永康帝:“皇上,臣有幾斤幾兩重臣自個清楚,您真沒必要在臣和安仁伯的事上多費神。”


  ??一聽這話,永康帝登時被氣笑了,起身:“好,很好,你是成年人了,有自個的主意,皇兄是管不了你了,行,我就等著看你怎麽後悔!”


  ??既有那個心思,作何不實實在在付出行動?臭小子!自個的事自個不急,倒把他這個兄長急得跟什麽似的,算了,他還是省省心吧,


  ??靜坐著看戲沒什麽不好。恭送永康帝坐上禦輦,夏墨寒抿唇站在殿外半晌,直至永康帝的禦輦走的沒影兒,方收回視線,返回殿內。


  ??葉夏可不知在這個世界有朵桃花正為她綻放著,好吧,就算知道,估計葉夏除過怔愣須臾,不會有任何事發生。


  ??畢竟她什麽都沒做不是?!

  ??夜色靜寂,如霜月華鋪滿一地,葉夏在夏承睿入睡後,幫小孩兒掖了掖被腳,直起腰身,前往偏殿葉清馨住的屋裏。


  ??“姐。”


  ??推門進屋,葉夏又隨手將門闔上,輕喚葉清馨一聲,在桌旁的椅上落座。


  ??“辛苦你了!”


  ??葉清馨的視線原本落在搖曳的燭火上,聽到葉夏的聲音,她挪移視線,對著葉夏微微笑了笑,語氣誠懇,眸中盡顯感激。


  ??“這話你近來日日都在說,聽得我耳朵要起繭子了!”


  ??葉夏回以微笑,並作勢掏掏耳朵,看得葉清馨心裏暖流湧動,就聽葉夏又說:“你是我親姐姐,睿兒是我親侄兒,在你們需要我的時候,

  ??我在旁照顧一二,這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兒,哪裏需要你見麵就說客套話。若你後麵幾日還說的話,我保證不會再進宮。”


  ??葉清馨神色動容:“夏夏,天花有多麽可怕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不懂醫,我和睿兒的命怕是都得交代在這東宮。”


  ??說到這,葉清馨眸色驟然一冷,看得葉夏禁不住怔了下,很快,她便聽到葉清馨說出太子患上天花的猜測,一時間,葉夏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


  ??“那個害睿兒的人一旦被我找出來,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對她的睿兒下那般狠手,其罪當誅九族!葉清馨攥緊拳頭,眸中的冷意盡數被狠色取代。


  ??“你說的那種可能或許真有其事,但我希望姐姐在查出真相時,能做到冷靜處理。”


  ??謀害儲君乃大罪,在這皇權至上的封建時代,當誅九族,一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說實話,葉夏覺得挺滲人,可話又說回來,如果她沒來到這個時空,沒及時拿出種牛痘的法子,死的人隻怕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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