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也足夠了
「廢話，方千然和慕容……慕容狂？」蓋谷原本心中想著，就要臭罵蓋谷的，怎麼能直呼慕容皇，至少也要在後面加個前輩，大人什麼的。但隨即，他才真正反應過來，蓋谷說的不是慕容皇，而是慕容狂。
慕容……狂？林蒼瀚一愣，他當然知道慕容狂是誰，只不過此時蓋谷忽然想到，是不是慕容皇沒來？
林蒼瀚抬頭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頭神氣的看也不看他的雪凰鳥，之後便是方千然和慕容狂，凝神掃了一眼四周，蓋谷猛然間發現，似乎慕容皇，還真沒來。
那麼……林蒼瀚行如此大禮，竟然是對著自己蒼羽學院的弟子方千然，和一個年紀輕輕的慕容狂嗎？
雖然方千然和慕容狂的身份地位都不低，但畢竟只是兩個青年，而且是遠未成長起來的青年。無論從哪方面說，林蒼瀚這麼一個正兒八經的九階修士，對方千然和慕容狂再客氣，也只用表現出「和藹」足以，但行大禮，確實有些過了。這之後，恐怕免不了被人所嘲笑。
剎那間，林蒼瀚面帶尷尬的對著方千然和慕容狂訕訕的笑了笑。不過卻完全無法緩解這種尷尬。
一些蒼羽學院的弟子努力的憋著笑意，林蒼瀚身為蒼羽總院院長的威嚴，今日算是完全消失在了青崇郡蒼羽分院弟子的心中。
「嘿。」慕容狂看著林蒼瀚尷尬的笑容，笑著開口說道，「雖然這禮節有些大了，不過我慕容狂身為慕容世家未來的家主，如今的少主，倒也受得起。」
這句話，林蒼瀚自然是聽不出來，慕容狂是有心為自己解圍，還是在嘲笑自己，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察覺到慕容皇沒來，林蒼瀚心中長出了一口氣，他對於慕容皇，是真的未見其人，只聽其做的事，便已經驚懼的不能自已了。
不過暗出一口氣的林蒼瀚，卻看到了雪凰鳥上的兩具棺槨，心中猛然一怔，不知這是何意？畢竟帶著兩具棺槨，這似乎也難以讓林蒼瀚往好的方向去想。
「李長老，我爺爺，可在此地？」方千然表情平淡的抬頭尋到了他所認識的蒼羽分院的長老，拱手問道。
李長老，便是當初方千然強闖青崇郡蒼羽分院，被青崇郡蒼羽分院破例招收后，給方千然一路講解蒼羽學院的各種規矩，並且帶著方千然去見沈源的人。
只不過在那之後，李長老和方千然的交集便不多了，再之後，便是方千然進入玄界了。李長老自己都沒有想到，方千然竟然未曾理會林蒼瀚，或者是青崇郡蒼羽分院的院長蓋谷，而是首先略微拱手和自己說話。
如今的方千然，已經是六階巔峰境界的修士，短短數年而以，便從當初初入青崇郡蒼羽分院的一階境界修士，一路平步青雲的達到了六階巔峰。
如今的李長老，除了年紀比方千然大，恐怕已經沒有任何能夠和方千然比較的地方了，當初方千然恭敬些喊李長老，李長老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但如今一個已經今非昔比，也已經完全超越李長老的蒼羽弟子，還能對李長老拱手施禮，這讓李長老觸動不已。
「在的，你爺爺方萬涯和副院長沈源這段時間一直在一起，先前林蒼瀚院長已經知會了所有此地蒼羽分院的長老和弟子們，他們應該也快到了。」李長老回道。
話音剛落，不遠處便有兩位老人穿過密集的蒼羽分院弟子，讓方千然的目光轉了過去。
沈源，方萬涯。
方千然大步迎了上去，還未接近兩位老人身前，便直接跪了下來，口中輕呼，「爺爺，師傅。」
沈源微怔，神色忽然湧現複雜，看著方千然。
沈源如今再度面對方千然，和李長老的心情幾乎沒什麼兩樣，他們都未曾想到方千然竟然還會如之前一樣，對他們如此禮敬。方千然的這一聲師傅，喊的沈源心中無比悵然，有這樣一個弟子，沈源自覺這一生已經足夠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必在這麼多人面前，對爺爺行如此大禮。」方萬涯滿臉紅光的看著方千然，滿意的點點頭，上前準備扶起方千然。
雖然原城方家人丁稀薄，如今除了方萬涯就只有方千然，雖然原城方家經歷了數次打擊，方萬涯的大孫兒隕落，方萬涯的兒子兒媳也都下落不明，但如今方千然用了短短數年時間，便已經免卻了方萬涯所有的憂患。甚至已經遠超了方萬涯所能期待方千然做到的最好。
「孫兒，帶回了父母的屍骨。」方千然依舊跪著，未曾站起身來，並且在方萬涯伸手扶自己的時候，方千然輕輕的說道。
一句簡潔明了的話，卻讓方萬涯的笑容完全定格在了臉上，伸出的雙手也定格在了半空中，方萬涯下意識的看向了方千然身後，看到了雪凰鳥，看到了雪凰鳥上兩個棺槨。
一瞬間，方萬涯腦中轟的一聲，雙眼一黑，幾欲暈倒。
雖然，雖然這麼些年了，方萬涯其實已經不對自己的兒子兒媳還活著報以希望，雖然知道兒子兒媳若是還活著，必定不會不給他這個老頭子報個平安。雖然已經在往昔的歲月中，早已做好了兒子兒媳已經不在人世的心理準備，但如今，忽然間聽聞孫兒說帶著兒子兒媳的屍骨回來，方萬涯又豈能淡然處之。
方萬涯身體有些晃動，站在方萬涯身後的沈源立刻踏前兩步，扶住了方萬涯。心中輕嘆一聲，沈源和方萬涯都算是百年大限將至的人，雖然沈源比方萬涯高出幾個境界，但突破不到七階境界的沈源，壽命卻也不會比方萬涯多哪怕一年。
故而如今的沈源很能體會方萬涯的心情，在年邁之際，確定了曾經失蹤的兒子最終的死訊，這會是何等殘忍的事情。
若非如今方千然這個孫兒足夠讓方萬涯欣慰，恐怕聽聞這個確切消息的方萬涯，會更加難以接受吧。
一息，兩息……
所有人都看著跪地的方千然，和雙眼變得木訥的方萬涯，最終，方萬涯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雙手再度去扶跪地的方千然，聲音中帶著沙啞的說道，「能讓他們落葉歸根，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