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兒子就是討債的！
不見兒媳婦是因為柳奶奶沒有兒子。
沒有兒子所以就不見兒媳婦。
“幸好我隻生了這一個女兒，要是生個兒子啊，現在腿不能動，還不得看兒媳婦臉色。”炕上的柳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很欣慰地看著在地下忙碌的女兒。
許奶奶當即表示讚同：“可不是，我就沒你那麽好的命，生了六個幹頭兒子，把我苦死了，一個個地又是娶媳婦的又是蓋房子的，還要帶孫子，到頭來，一個好都沒落下……”
說到這兒，許奶奶又開始抹眼淚了：“那時候，人人都說兒子好，都要兒子，現在想來，兒子就是討債的！”
她指著她的脖子讓妹妹看：“我這差點抹脖子了！”
看著姐姐傷心的模樣，柳奶奶趕緊勸：“也不能那麽說，兒子有兒子的好處啊，我沒生出來兒子，在這莊裏，被別人欺負了半輩子啦，人呐，還是得生個兒子，沒兒子，腰杆不直啊。”
這不勸還好，一勸許奶奶更激動了：“別人欺負能欺負個啥？頂多占個地界，還能欺負到哪裏去？讓你給他們娶媳婦了嗎？讓你給他們蓋房子了嗎？讓你給他們帶孫子了嗎？我那六個兒子可把我苦死了，下輩子我說啥也不生兒子了！”
“你是有兒子不知道沒兒子的苦！沒兒子的死了連個燒紙供飯的都沒有！”
“活著都顧不上，誰管死了的事！”
好嘛，倆老姐妹剛見麵，哭夠了之後竟然展開了一場生兒子好還是生女兒好的即興辯論會。
屋子裏暗下來，一方麵是天晚了，另一方麵是雲層加厚了。
雪下得比之前大了些，葉子衿擔憂著林瓔珞，她可不想讓倆老太太辯論太久，她想著得趁著天還亮著趕回去，不然，天黑了山路不好走，若是大雪封路，一天兩天可是化不了的，而郭子睿是老師，回不去就會耽誤學生們上課。
為了阻止倆老太太繼續辯論究竟是生兒子好還是生女兒好，葉子衿站起身來笑著說：“不管兒子女兒，隻要孝順聽話就好。”
果然，她這一說，倆老太太都住嘴了，並且都表示讚同葉子衿的話。
“就是的。”許奶奶說。
“對，不管生兒生女，隻要孝順就好。”柳奶奶說。
見倆老太太住嘴了，葉子衿就趁著機會對柳老太太說：“柳奶奶，我看看您的腿，若是沒有骨折的話，您在家養養也不妨事，若是骨折了，您還得去醫院。”
這麽說，一是出於醫者本心。她是個學醫的，曾經也是個山村野郎中，不能看著病患無動於衷。
二是這麽一說，看過腿之後就可以提議許奶奶回家了。
不然，直接說回家，顯得太沒禮貌。
葉子衿這麽一說，許奶奶也似乎想起什麽了，對她妹妹說：“哎喲，盡顧著哭了，怎麽把這茬兒忘了，你快讓這丫頭看看吧，她是葉大夫的孫女，我們莊子上誰有個頭疼感冒肚子疼的，讓她一看，一準好。”
“是嗎？”柳奶奶驚喜不已，“快來給我瞧瞧，這疼得不行，吃去痛片都不頂用。”
同時，她也不管郭子睿在場，毫不避諱地掀開褥子讓葉子衿看她的腿。
原來，她是光著腿坐在炕上的。
這一掀褥子，驚得郭子睿趕快轉過臉去。
轉過臉的同時郭子睿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年輕女孩子的腿都見過不少，都沒有這麽緊張過，這是幹嘛，被一個老太太嚇住了？
這一幕落在葉子衿眼裏。
郭子睿竟然看見老太太都害羞？
她忍著笑，側身坐在炕沿上，不著痕跡擋住了郭子睿。
柳奶奶的右腿明顯比左腿粗一圈。
顯然是腫著。
腳踝到膝蓋之間用木板和布條做了簡易的固定，隱約可見膝蓋處明顯膨大。
“能活動嗎？”葉子衿問柳奶奶。
“不能，一點不能動。”柳奶奶說。
“疼嗎？”葉子衿一邊問著，一邊伸手摸到了柳奶奶的膝蓋處。
“疼，咋不疼。”柳奶奶說。
葉子衿移開手在膝蓋兩側摸了一下：“這兒疼嗎？”
“嗯，不太疼。”柳奶奶說。
“應該沒有骨折，是膝關節錯位了。”葉子衿做了判斷。
“啥，錯位了？”許奶奶問。
“是錯卯了嗎？”柳奶奶問。
“嗯，是錯卯了。”葉子衿點頭，“這摔了多久了？”
她問柳奶奶。
柳奶奶想了一下說：“十幾天了吧，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摔的。”
葉子衿應著，又說些別的話：“我們來的時候，路上看見了一隻白狐狸。”
“是嗎？”柳奶奶吃驚不已。
許奶奶也吃驚不已，郭子睿也吃驚，有白狐，葉子衿為什麽沒告訴他們？他們怎麽不知道。
兩個人正準備問葉子衿，卻聽柳奶奶哎喲一聲大叫。
葉子衿笑著把手移開柳奶奶的膝蓋：“奶奶，您活動一下試試看。”
柳奶奶慢慢地將腿蜷起來，又慢慢地伸展開來。
霎時間，柳奶奶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交集的神色：“天老爺，這是真的嗎？這真是神仙一把抓啊。”
“我看看我看看。”柳奶奶的女兒柳大媽趕緊過來看。
“哎喲，真神了！”柳大媽搓著手激動萬分地望著葉子衿，似乎不知道怎麽感激葉子衿才好。
一直在火爐邊慢悠悠熬茶的柳爺爺也湊了過來看。
當他看到老伴兒的腿能動了，也驚訝得張大了嘴。
許奶奶樂得合不攏嘴：“看看吧，我給你領來了個神仙！”
那神態，很得意，很驕傲，好像她自己是神仙。
“大夫，這個收著。”柳大媽已經用紅紙包了一個大紅包遞給了葉子衿，“真是太感謝你了！”
葉子衿倒是平靜：“老太太不是骨折了，隻不過是膝關節輕微錯位了，若是錯位嚴重，我也不敢貿然幫您複位的，那是要到醫院裏去做手術的。也不過舉手之勞，沒什麽的。”
“啥沒什麽的，就你這一下子，去醫院裏還不知要多少錢呢，快拿著！”柳大媽硬是把紅包塞在了葉子衿手裏。
葉子衿還要推辭，許奶奶說：“你拿著吧，你日子也不好過，還要伺候你媽媽，我這外甥女生了七個女兒呢，一個一出嫁就是一個存折，不差錢。”
柳大媽也笑著點頭：“收著吧。”
葉子衿還是不肯收紅包。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紅包，就沒法提說告辭的話了。
“紅包還是不收了吧。”她笑著說。
然後對許奶奶說：“奶奶，天不早了，咱們得回去了，郭老師還要上課呢。”
許奶奶表示不解：“不是明天才禮拜天嗎？”
柳奶奶也趕緊說：“剛來就要走？飯都沒吃一口！不許走！”
柳大媽也急急地說：“走啥走，住一晚上不行嗎？我米飯都蒸好了，馬上炒菜。前不久剛殺了豬，我們今年喂的豬肉可香了，全是青草玉米麵喂的，一點飼料都沒有。”
葉子衿無語。
她陪許奶奶來，可不是為了吃豬肉啊。
“柳大媽，我是怕下雪耽擱。”她一邊解釋一邊看郭子睿，用眼神示意郭子睿說話。
可郭子睿竟然完全不懂得她的眼神。
“耽擱啥，你要是害怕，也得等飯吃了再走。”柳大媽不由分說地拉著葉子衿坐下，將紅包硬塞在她懷裏，然後就匆匆去做飯了。
柳大媽一走，柳老爺爺又開始熬茶。
兩位老姊妹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嘰嘰咕咕地說著，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了的意思。
柳奶奶沒有兒子，女兒招了女婿在家裏，伺候自己的親媽是格外盡心。
晚飯很豐盛。
足足七個碟子八個碗。
就像柳大媽說的，她家的豬肉真的是格外的好吃，特別香。
郭子睿甚至問柳大媽：“你們這豬肉有賣的嗎？”
“嗨，賣啥賣，你要是喜歡吃，我給你裝一些帶回去吃。”柳大媽笑嗬嗬地說，“誰讓你是子衿的男朋友呢，子衿看好了他們外婆的腿，我送你們一個大豬腿。”
啥男朋友？
葉子衿疑惑地看向郭子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