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高山覓知音？
賀杭的車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他的車後，緊跟著十幾輛警車。
在一陣接著一陣的警笛聲中，賀杭的車開得愈來愈快，葉子衿手心裏緊緊地捏了一把汗，她真怕，真怕車子失控危及行人。
看她緊張的模樣，賀杭以為葉子衿是害怕，笑了，問：“你怕了？”
不等葉子衿回答，他又大笑：“想不到你也會怕，在女魔頭如美瑩身邊時，你也似乎沒害怕過啊，難道我比那魔頭更可怕？”
“賀杭，你病了。”葉子衿忽然輕輕歎一聲。
賀杭一怔，輕蔑一笑：“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生病。”
“這才是你病症所在。”葉子衿說。
賀杭冷笑：“你年紀輕輕，倒是一副故弄玄虛的老學究模樣。”
“你今年四十幾了？”葉子衿又問。
“剛三十！”賀杭吼了一聲，似乎很生氣。
“哦，”葉子衿應了一聲，“我以為你四十多了。”
“我有那麽老嗎？”賀杭猛地放慢了車速，不可思議地望著葉子衿。
葉子衿淡淡一笑：“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別的人，肯定會有人說五十了。”
賀杭的臉驟然冷凝。
但車速愈加地慢了。
這也許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事實上，男的通常也不會在意自己的容顏是否蒼老，何況是年紀輕輕的賀杭。
更何況，他一直把心思用在複仇上麵。
隻是，一下子把他說蒼老十幾歲，這不是他能接受的。
葉子衿又說：“我聽說過有一種病，會讓人超速衰老死亡，十幾歲的模樣，就像八十多。”
賀杭沒反駁，這個，他似乎也聽過。
但那又和他何幹？
“我看你似乎有那個病的苗頭。”葉子衿卻來了這麽一句。
賀杭一眼瞪過去，意思葉子衿在胡扯。
葉子衿卻說：“你看你愁眉苦臉的模樣，看你抬頭紋川字紋都那麽深，別說五十了，說你八十都有人信。”
賀杭忽然猛地停下了車。
葉子衿卻吃驚地低聲咕噥：“怎麽了，你很怕老很怕死嗎？我以為你不怕呢。”
賀杭不再笑。
隻望著葉子衿。
那原本如鷹一般銳利的眼中，竟然慢慢浮現出一絲虛浮的光。
如果一個人年輕氣盛，自然把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也從來不會想到生死問題，自然會在這兒飆車，漠視法律。
但如果他現在五十了，八十了？馬上行將就木？
他還能不在乎嗎？
是葉子衿讓賀杭意識到了這一點。
見賀杭有所動搖，葉子衿想要趁熱打鐵，試圖說服賀杭講自己手腕上的微型炸彈解下來。
剛要開口，卻忽然聽到外麵特警的喊話：“賀杭，請不要傷害人質，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出來，我們盡量滿足！”
隻這一聲。
一下子把賀杭從剛才垂垂老矣的傷感中喊醒。
他似乎大夢初醒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是個綁匪了。
忽然，他笑了，迅速回歸了綁匪的角色：“誰也滿足不了我的要求！”
同時，他望著葉子衿的眼神變得陰狠：“之前見你你從小並沒有享多少福，我本來不想把你怎樣，但你卻自己想找死！”
“你確定我死了，你還能活麽？”葉子衿問。
賀杭哈哈大笑：“活著有什麽意思？我的親人一個都沒有了，我現在大仇得報，也沒有什麽牽掛了！”
“不，你有。”葉子衿說。
“有什麽？”賀杭問。
“你有貪念。”葉子衿一語中的。
賀杭的眼神再一次虛浮。
是啊，他確實是有貪念的。
葉子衿說：“你不是沒有牽掛了，而是沒有希望了，我猜，林炫原本是想要把資產給我，而你，想要威脅我讓我和你結婚，從而，林氏的資產也就是間接地給你了，但你高興得太早了，因為你最後的那番話，還有我的那番話，林炫改主意了，這是你沒想到的，所以，你也不想活了。”
她之所以這麽說，是在葉家灣的時候，她就看出了賀杭是個過了慣好日子的人。
許奶奶自己抹脖子後危在旦夕，賀杭剪了自己的襯衣替許奶奶包紮傷口，葉子衿看出了那件價值不菲的襯衣。
那種一件十幾萬的襯衣，慕易曦有幾件，卻從來不穿，都穿著普通襯衣。
慕易曦雖然身價過億，但他從來不奢靡，雖然曾給葉子衿買過很多名牌衣服，裝滿了慕宅的整個衣櫃，但他自己，穿得很樸素，樸素而又幹淨。
如玉給他準備的一些出入重要場合的名貴襯衫，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說，一個人的價值不是靠衣服來展現的。
這也是葉子衿欣賞慕易曦的一點。
她喜歡樸素的人。
而賀杭呢？雖然家族企業已經破產，卻還保留著奢靡的生活作風，別的不說，單一件襯衣，就那麽的昂貴，這樣的人，能沒有貪念嗎？
被說中了心事，賀杭哈哈大笑：“想不到你這麽了解我，知音啊。”
他盯著葉子衿，如鷹一般銳利的眼中閃著耀眼的光：“隻可惜，你竟是我仇人的女兒！”
“隻可惜，你仇人的資產沒能落到你手裏。”葉子衿用他的語氣說。
賀杭再次哈哈大笑：“隻可惜你這個知音就要和我一起下地獄了。”
他的笑是說不出的詭異。
他把玩著手中的炸彈遙控器，眼中熠熠生輝：“隻要我輕輕一摁，你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咱倆這一對高山流水就化作同一縷青煙了，想想還真浪漫。你，願意和我一起死嗎？”
葉子衿聽得心膽俱寒。
還願意和他一起死？
她根本就不想死好不好？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她的媽媽好不容易恢複了神智，她不想讓李雪竹再受刺激變瘋。
還有，她還期待著見到沒有見過麵的外公外婆。
而且，她還有很多很多願望沒實現呢，怎麽能如此這般的煙消雲散呢？
總之，她是熱愛生命的。
她不想和賀杭一起死，也不想現在死。
她要變成老太太，在兒孫滿堂頤養天年之後，死在溫暖的床上。
盡管心中害怕，她卻笑著反問賀杭：“如果我說願意，你會相信？如果我說不願意，你會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