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護國將軍護國寺(18)
方丈突然的一句話,讓林斯有些愕然,正要開口問原因,卻聽方丈又道:
“莫要問緣由,天機不可泄露。”
這句話就直接將林斯的問題給堵了回去。
但她也沒再追問,寒暄了幾句就跟著四方小和尚離開了方丈的禪房。
“小和尚,你說方丈那話是什麽意思?”
一離開禪房,林斯就忍不住問四方。都是和尚,應該能聽得懂方丈的話吧?
“小將軍,四方還未能堪破星象八卦之術。因而也不明白師父所言。”四方臉上有些愧色,雖說他這個年紀堪不破是正常的,但在林斯麵前,他還是覺得有些慚愧。
“不要緊,方丈舅舅既然這麽說了,我照做就是了。”林斯反手就是一陣安慰。
眼見就要走到雁安寺門口,四方還想再跟林斯多待一會兒,就聽到林斯道:
“小和尚,我得回家了!估計下回再來雁安寺,要等我出征歸來了!”
四方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並未有半分不舍,心裏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但他神色不見半分異樣,隻淡笑著祝賀,“小將軍必能凱旋歸來。”
“哈哈哈……借你吉言了!”林斯大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目光掃至他骨折的手上,忽然就想起那天小和尚被官差押在地上的狼狽,心裏微微泛疼,話未經大腦便脫口而出:
“小和尚,我能護這錦繡山河,必然也能護你周全。”
在我征戰沙場之時,你必然也不會有事。她心裏暗暗補了一句。
隨即,也不等四方回過神,她轉過身便往雁安寺外走。
四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林斯的背影,心裏情緒紛亂。小將軍的話,是何意?
莫名地,他就想起在居士院裏,林斯和那個小廝的對話。
心裏的情緒更是紛亂,但他不敢深想,隻能匆匆往竹林走去。
另一邊的林斯,情緒的紛亂並沒有比小和尚好上多少。
這些時日,每每跟皇上談及佛教的問題,腦海裏想的不僅僅是方丈舅舅,更多的是小和尚,若佛門被重視,那小和尚便不會再受這無妄之災。
小和尚本應是天上月,清冷絕塵,那天卻被官差隨意欺侮。
她根本無法否認自己內心的異樣,甚至也分不清,她要護這雁安寺,究竟是為了娘親還是為了小和尚。
但心裏的異樣,她根本就不敢多想,若非衝動之下說出那話,她恐怕還在自我逃避。
可話已說出,她也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意。
可這心意,到底是不能訴之於口的。
她回首看了眼雁安寺,輕歎了一口氣,即便是兩人注定無緣,她也不想斷了這念想。
就當是……多個牽掛吧。
說不定,戰場上,生死關頭,靠著這多出來的牽掛,她就能撐過去了呢。
“你這孩子,去哪了呢?午膳時就不見你人。”林母瞧見林斯回來,連忙上前拉住她。
“我去雁安寺看舅舅了。”林斯眨眨眼,笑得一臉乖巧。
林母愣了瞬,狀似無意地道了句,“怪不得身上有檀香味了。方丈大師跟你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大概意思就是,我此戰必勝!”林斯笑得很是得瑟。方丈舅舅說未尋得她父親屍骨不可回來,那不就是說,她一定回得來嗎?
林斯表示,雖然不明白方丈這句話的意思,但這麽理解也沒錯。
林母斜了她一眼,嗔罵道,“方丈大師才不可能這麽說,他說的話向來玄乎。你莫要唬我。”
“可他話裏意思就是如此。原話我不記得了,就記得這意思。娘要是不相信就自己去問問方丈吧。”林斯一副潑皮無賴的模樣,卻怎麽也不肯將原話說出來。
那話的意思,應還意味著,父親的屍骨並不好找。她可不敢將這話告訴她娘親,事情還未發生,這不是徒增她的擔憂嗎?
“你這孩子。”林母嗔了她一眼,卻沒再提及這個話題,反倒問起,“他身體如何?”
“還好。最近都有在用藥膳調養呢。我還跟舅舅說了,這雁安寺我會給他護著的。想來他也沒什麽可憂愁的。心寬體胖,自然能長命百歲。”林斯揉了揉林母的發,就像是小時候林母安撫她時那般。
林母感受到發頂的溫暖,心裏突然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欣慰感。
可緊接著,她就捕捉到林斯話裏的關鍵,“你怎麽護雁安寺?”
這佛教兩道在聖上眼裏可是眼中釘,這些年,雁安寺還能平安苟存著已是不易。但聖上的心思就如同懸在腦袋上的鍘刀,不知何時就會落下來。
林母有些擔心林斯仗著如今的地位去老虎麵前拔須,到時候戰勝歸來就是秋後算賬之日了。
察覺到林母的擔心,林斯便耐心解釋道,“國盛民安時,佛教便可教化民眾,令其修身養性也。百姓皆向善,那這壞人也少了。再者,當年皇上即位之時,先皇可還未駕崩呢。”
林斯最後一句,頗有點大逆不道的意思。就是說,齊恒宗上位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有佛門大師開口,說一句天命所歸,那這皇位就更是名正言順了。
林母頓時了然,看向林斯的神色有著些許的詫異。
半晌,她欣慰道,“我兒真的長大了。”
對於這誇獎,林斯一點也不謙虛,甚至大言不慚道,“那是自然的!日後,我可是要做這齊國護國大將軍的!”
除夕夜。
林斯剛跟林母吃完團圓飯,正拿著鞭炮準備在院子裏慶祝,翠竹卻一臉凝重地從院子外進來。
“怎麽了?”林母臉上的喜色也不由斂下,心裏有些不安。
“夫人,方丈大師仙去了。”翠竹沉聲道。
林斯有些震驚,怎麽會?前兩天她見著時還臉色紅潤呢,都無病態,怎麽會說走就走了?
林母目光怔愣,身形有些不穩,被她身旁的林斯扶住。
“娘……”林斯有些擔憂地看向林母,心裏止不住的疼惜。
她不由想到,若是哪天她戰死沙場,娘親白發人送黑發人時,該有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