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昨晚春風一度了?
水燒開了,顧昕寒放下麵條。
麵煮開了,他撈起來,過一遍冷水。
鍋裏的水倒掉,男人重新煮麵,各種食材都放進去。
很井然有序的做法,用的材料也是初夏司空見慣的。
可是她聞著盛上來的兩碗麵,就覺得異常的美味。
他的大碗是初夏的三倍,麵條和菜分量足,香氣撲鼻。
“謝謝顧叔叔親自下廚弄吃的。”初夏吃人嘴短,禮貌的道謝。
見他用筷子挾起麵條,初夏也跟著開動。
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擋住她的動作,男人眼神陰鬱,“我煮麵的程序看懂了?”
“看懂了。”初夏被香噴噴的麵條吸引,迫不及待的點頭。
“下次換你來煮。”他冷沉沉的要求。
“好的好的。”初夏的小腦袋點得像是小雞啄米。
哪裏還有下次?
以後在外麵看到他,她即使在距離他十米之外,也會立刻繞得遠遠的。
今晚情非得已,是他賴著不肯走,她躲不了。
終於能開吃,初夏滿足的狼吞虎咽。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暗中加了什麽稀世配料,初夏竟然品出了天下第一麵的美感。
味道好讚,她在各種著名麵店嚐過的,跟他的廚藝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用問,初夏也曉得,他肯定是為了初戀學做這種小吃的。
大餐、家常菜,這位大爺都那麽拿手。
可惜,天妒紅顏,那個言清樺小姐姐沒能再享受。
清甜可口的西紅柿雞蛋麵吃完,外邊的雨勢變成了傾盆大雨。
這位叔叔堅稱車子壞了的話,初夏沒法把他往外趕的。
在廚房裏洗著碗,初夏想到他的厚臉皮,整個人心亂如麻。
突然間,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電聲,在窗外炸開。
“啊!”初夏尖叫一聲,煞白的小臉流著驚懼的冷汗。
男人踱步進來,沉聲發問,“怎麽了?”
“我、我害怕打雷.……”初夏慚愧的抿緊唇角。
每當在家裏遇到打雷閃電,爹地媽咪都會抱著她。
秦茵還會打趣她,說她是漢堡包中間的那塊肉,左右有肉牆堵著,淋不濕,摔不壞。
今兒個,家裏沒有一個親人。
初夏這股恐懼寂寞的感覺,升級到了極點,變成驚慌失措的喊叫。
倚著房門陪她的男人,雖然沒有諷刺她矯情,卻不肯再跟她說一個字。
他好嫌棄她呀!
這個認知,讓初夏覺得好丟人,還很難堪。
可是,但凡是個人都有畏懼的東西啊!
初夏不甘心被他看不起,數次想開口爭辯一番。
可是,他陰鷙的臉龐,始終彌漫著生人勿近的寒冷氣息。
初夏慫了,識趣的閉緊嘴巴。
什麽嘛?不就是她多嘴提了一句他的初戀嗎?
他這麽疼愛那個小姐姐?小氣到不容許別人評論一下?
他這麽霸道,又蠻不講理的品性,可沒有女生喜歡的哦。
又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電交加,少女恐懼萬分,下意識的跑向顧昕寒的身旁,尋求保護。
接收到他滿是不悅的目光,初夏嚇得兩條麻雀腿直打晃。
“對、對不起……”她怯懦的後退兩步,一把甜糯的小聲音發著抖。
男人依舊斜靠著門框,並沒有理她,也不屑於回答。
初夏重新折回洗碗池幹活。
老天爺,千萬別打雷了,拜托!
她的內心祈求,上蒼聽到了,之後一直風平浪靜。
當然,除去持續不斷的瓢潑大雨,這屋子的氣氛還是不錯的。
初夏洗好碗,像是赴刑場似的,四肢無比的僵硬,艱難的緩緩轉過身。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麵對這位心情陰晴不定的恐怖大爺了啊。
不愛跟別人說話就算了,一開口就能氣死人,或者蹦出一些蠻橫的要求。
這樣的他,那位傳說溫婉可人的小姐姐怎麽招架那麽多年的啊?
真是夠委屈她了。
幽沉得能掉冰雹的眼眸睨了初夏良久,男人冷聲開口,“我要洗澡,浴室在哪裏?”
這這這.……一張嘴就是王炸啊!
初夏被炸得風中淩亂,外焦裏嫩,“出門右拐十米處。”
男人麵無表情的離開廚房,步伐筆挺的邁向最裏邊的小浴室。
初夏眼巴巴的看著他漸行漸遠,腦袋空白了幾秒,“咦?”
好像有什麽不對!
直到——
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的磨砂門裏傳出。
初夏如夢初醒,趕緊飛奔過去,大力敲門,“顧叔叔,你沒有換洗衣物,怎麽洗澡啊?”
“隔壁的客房,沒有客人專用的衣服?”男人開了門,光著膀子,僅圍了一條淺灰色的浴巾。
淺色係的服飾出現在他的身上,烘托出他小麥色肌膚的陽剛之氣。
透明的水珠,自他充滿爆發力的胸肌流下,緩緩經過緊實的人魚線,最後消失在厚實的浴巾裏邊。
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性感畫麵,若隱若現,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生出扯下他浴巾一探到底的狂野衝動。
初夏被自己的猥瑣想法嚇得不輕,臉頰緋紅,接著就是飛快的跑開。
男人眸色淡淡,瞧著她狼狽逃竄背影,內心一股索然無味。
就像是一塊稀世綢緞丟進池水裏,也蕩漾不出一絲水花。
……
從客房拿男性衣物和平角褲出來前,初夏用涼水撲騰了幾下小臉。
她臉上的熱度降低不少,不再那麽潮紅了。
“給,我拿了最大件的給你。”初夏遞給顧昕寒之後,貼心的解釋著,“因為預防來我家談公事的男女客人衣服突然髒了或者壞了,我媽咪隨時備著幾套衣物。這件沒有人穿過,而且我們每周都清洗一次的,很幹淨。”
男人一聲不吭的關了浴室的門,繼續洗澡。
初夏自討沒趣,無所謂的攤手聳肩。
早就知道這種不懂禮貌為何物的有錢人,不可能感謝。
他連做錯事都不肯道歉,又怎麽會感激她呢?
初夏上天台收衣服,自己也去了二樓洗澡。
她得感激爹地當初讓人蓋這棟房子時,想得很周到,每間臥室都配備了一個小浴室。
讓她不用苦巴巴的等那位顧大爺洗完澡,再看他的討厭眼色進浴室。
初夏洗幹淨衣服了,卻沒有走出自己的小閨房。
反正一樓的客房可以給他睡,她下不下樓,又有什麽關係?
初家裏邊從來不放著現金,珠寶首飾也沒有。
初夏才不害怕被他偷東西呢。
他那麽有錢,哪裏看得上這小房子裏的破銅爛鐵?
至於她這個人,一無是處,又不漂亮,她還擔心他圖謀不軌嗎?
雖然不曉得圖謀不軌是什麽意思,但是初夏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
衣服都懶得拎到天台曬了,初夏在落地窗外欄杆綁了一條長繩子,直接將脫水後的半幹衣服鋪上去。
轉身時,她的眼底映入一張帥得慘絕人寰的俊臉。
除去他那副桀驁不馴的欠揍表情,這副模樣真是俊得無可挑剔。
初夏已經選了最大號的客用衣物,可是套在長手長腳的他身上,卻搞笑的變成了露臍裝和八分褲。
黑色的T恤,被他穿出緊身的效果。
若非衣服的彈性夠大,初夏擔心他隻要動一下,布料就會繃開。
至於那雙僅能容納他一半腳掌的一次性拖鞋,更是慘不忍睹。
“顧叔叔,晚安。”初夏微微一笑,逐客令下得很婉轉。
可是,他轉身就去反鎖了她的房門。
“顧叔叔!下麵有客房讓你睡啊!”初夏心底一慌,立即大聲提醒。
“你確定我睡得了客房?”男人大步流星的逼近。
他身上的麝香氣息十分濃鬱,臉色平淡,意有所指。
不一會兒,初夏的周圍就被他這股與生俱來的體香環繞。
她小臉發紅,繼而恍然大悟。
他身上的味道如此強烈,睡過一夜的床鋪,必定到處都是他留下來的氣味。
若是她明天洗被子和床單,就會被秦茵發覺。
平日裏,都是秦茵洗這些客用之物的。
“那你是要在我的房間睡嗎?我的床很小,可能容不下你。”初夏為難的蹙緊柳葉眉。
“一個未婚女人,讓異性睡你的床?真傻還是假清高?”男人的態度很惡劣。
“唔……”初夏委屈的扁了扁櫻桃小嘴,低聲細語,“五歲之前,我也跟我爹地、爺爺睡啊,這有什麽的?”
“你媽咪沒教過你,長大了不許這樣做?”男人冷淡的語氣,滿滿的嘲諷。
“沒有,不過我現在知道了。”初夏心裏好難過,笑容都顯現不出來。
看吧,就因為她提了言清樺,他就惱怒她到現在。
好小氣的叔叔!
什麽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個道理到了他這兒,完全不存在的!
你除了這張臉,還有錢財,真的沒什麽吸引別人的資本。
初夏在內心深處數落他一句。
打開衣櫃,初夏抱出小小的草席和棉被。
“辛苦你了,我的枕頭借給你將就一晚。”給他在床下鋪好了東西,初夏遞給他一個粉色碎花的小枕頭。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幾乎能夾蒼蠅。
這是鄙視她買枕頭的品味呢!
初夏羞恥的想,心中不由得越發的憤怒。
這位小祖宗怎麽脾氣那麽多啊?真是難伺候!
少女背對著他,皺成小籠包的臉蛋兒氣哼哼的。
自我生氣了一會兒,初夏偷偷回頭瞧他。
還好!他嫌棄歸嫌棄,還是用了她的枕頭!
初夏折了幾件衣服,疊到一起,充當臨時的枕頭然後舒服的躺下。
“顧叔叔,晚安。”她關了燈,對著黑暗輕聲輕語。
男人就跟不存在似的,完全沒有搭理她。
初夏正蓋上被子,耳邊冷不防飄進充滿厭惡感的低沉男聲,“品味糟糕,不聰明。凡事需要別人指點,又不是什麽絕色佳人。”
初夏嬌俏的小臉蛋,刹那間黑透了。
她難得的開竅,一下子就聽出這人在數落她的缺點。
“是是是,我哪裏都不好!礙了您的高貴大眼,是我的錯!”初夏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齒的哼唧。
空氣又安靜下去。
這男人的沉默,總是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微微一笑,少女暗暗撫慰自己。
不生氣,不生氣,就當他是透明的!
他如此目中無人,她也無視他就是。
想法雖然是這樣,可是善良的女孩做不到對他不管不顧。
睡到淩晨一點的時候,初夏輕手輕腳的起床。
她開了燈,就看到踢了被子的男人,光著上身側躺著。
“真像個孩子呢。”初夏好氣又好笑,小心翼翼的替他蓋好被子。
她怕他承受不住這夜裏三十度的火熱氣溫,開了空調。
沒有棉被遮擋,他感冒了怎麽辦?
“晚安。”嗬欠連天的初夏,輕輕招呼一句,重新關燈入睡。
她看不到的黑暗深處,男人俊俏的桃花眼盯了她好久。
視線再度移開,他的眼底和耳朵被灌入了連綿不絕的傷感記憶。
記憶的畫麵裏,始終有一張溫婉如水的絕色麵容。
她溫柔一笑,就能令整個天地暗淡。
她軟儂呢語,“阿寒,我愛你.……”
他緩緩閉上眼,倔強的眼眶已然發紅。
眸底的黑霧,濃鬱得老天爺也看不出一絲情緒。
……
“咕咕咕!”
附近人家養的大公雞,叫醒了初夏這個大懶蟲。
狹窄的小房間裏,隻有她一人。
草席和棉被,都遭人丟回了衣櫃。
她的碎花小枕頭,正躺在她的腳邊。
“傲嬌的大爺走了啊?”她開心的伸了個懶腰,睡眼朦朧的去浴室梳洗。
開了臥室的門,初夏就聽到廚房裏的聲響。
才七點半,媽咪就回來了?
少女心中一片歡喜,風風火火的跑下樓。
一衝進廚房,喜不自勝的她就由後抱住正在做早餐的人。
“早安!媽咪!”女孩笑眯眯的仰頭。
鑽到她眼中的,赫然是她以為早就離開的顧昕寒。
男人捏包子的動作不停止,扭頭俯視她的眼神,卻是深沉可怕。
“不好意思,我睡糊塗了,眼神還不夠清醒。”初夏無比的尷尬,趕緊鬆開顫巍巍的小手。
男人回給她一個更加恐怖的殺人眼神。
什麽嘛?她說的都是實話啊!
她半夜裏起來三次,都是因為擔心他再次踢掉被子。
這樣一來,她睡眠不足,早晨起床自然精神不佳。
她真是好心沒好報!
“冰箱裏的豬肉,全部用完也沒關係。你忙自己的,我滾一邊去。”初夏自嘲的撇嘴。
男人就不再看她,繼續忙活。
日理萬機的高貴大人,居然會給初夏做早餐。
初夏很識趣,主動分攤家務。
她去找出豆子和豆漿機,磨了三大碗豆漿。
一個小時後,兩人麵對麵坐著,吃上了彼此合作的美味早餐。
戴榮的電話,煞風景的打來了,“林經理說,初太太正要離開顧氏,趕往家中。”
“拖她一小時,我正吃著東西。”男人語氣冷冰冰。
他吃東西,不喜歡半途而廢。
“喲!你還在小白癡的家裏呢?”戴榮壞笑著調侃,“昨晚春風一度了?今兒個陪人家吃早飯?”
“嘟嘟嘟!”回應戴榮的,隻有男人掛斷電話的忙音。
“有異性沒人性!朋友就是讓你丫的用來頤指氣使的?”戴榮罵咧咧,還是打給了林經理,下達拖住秦茵的指令。
吃飽喝足,初夏把換回髒衣服的男人送出家門,一臉笑眯眯,“再見,顧叔叔,謝謝你這兩頓的美食回報。”
送走令自己不自在的祖宗,少女的心情別提有多開心,都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男人隻是淡淡的點頭,上了停在門外的車,揚長而去。
初夏洗幹淨顧昕寒穿過的衣服,用烘幹機處理好了,秦茵也恰好抵達家門。
“好險!”初夏拍了拍大胸脯,心有餘悸的慶幸著。
“寶寶今天別去玩了,幫我打下手。”秦茵拎著大包小包進了廚房。
初夏檢查了每個裝滿食材的袋子,受寵若驚得口不擇言,“雞鴨魚肉,山珍海味都有,媽咪你沒事吧?”
“沒事!這星期接連談了兩筆大生意,我實在是開心!趁今天有空,你把譚市長的女兒請來家裏吃飯!她幫了你那麽多,咱們今天用美食感激她一次!”秦茵笑了笑,利落的忙活開來。
“好啊!”初夏歡天喜地,跑上樓打電話給譚冉冉。
“.……真的嗎?你家中午請我大吃一頓啊?好好好,那我現在可不能吃任何東西了。12點,我空著肚子,準時過來蹭吃蹭喝哦!”譚冉冉大笑著答應。
“行啊。”初夏滿足的收好手機,正要放回床上。
枕頭邊的一個打火機,引起了她的注意。
外觀鑲嵌滿了鑽石的火車造型打火機,通體充斥著限量版的高貴。
她家現在沒有男士,怎麽可能會放著打火機?
是顧昕寒留下的吧?
初夏猶豫了幾秒,打了他的私人號碼,“顧叔叔……”
戴榮劈裏啪啦的打斷她,語調氣急敗壞,“哎!是你這個小白癡啊?老子正要問你呢,你把寒哥怎麽了?他幹嘛突然說要回新加坡?還告訴老子,可能一輩子都不來中國了?說什麽,這裏的事務都交給老子打理!媽地!老子是想跟他一起玩兒,覺得有意思,才幫他工作的!否則,一個月拿那麽點薪水,老子吃飽了撐的啊?他這麽一走了之,真他媽不負責任!”
初夏的腦子嗡嗡作響,思緒亂得一團糟。
她的腦海仿佛被密密麻麻的絲線纏繞,讓她沒了神智,不會思考。
她的耳邊,隻回蕩著戴榮的那句質問,“.……你把寒哥怎麽了?”
她手無縛雞之力,能把他怎麽了?
他就這麽小氣,因為他那句無心之話,氣得遠走高飛?讓戴榮難過一生嗎?
糟了,自己闖大禍了!
初夏又慌又內疚,急切的想要補救。
“媽咪!我出去一下!”初夏飛奔出了家門。
“夏夏,你去哪裏啊?”秦茵不解的追上來。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拜托了,你別問了!不是壞事!”
“那你小心一點。”秦茵理解的折回家中。
孩子長大了,肯定會有自己的隱私。
隻要不是錯事和早戀,她願意睜隻眼閉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