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戀愛的味道
初夏走進教室時,上課鈴聲還沒有響起。
同學們興奮的嘰嘰喳喳,圍著講台上的一個人。
每人的手中,都多了一盒進口的巧克力。
“班上來新同學了?在給大家發見麵禮?”初夏嘀咕一句。
被眾星拱月包圍著的那位,走出了人群。
白襯衫,淺杏色的九分褲,他白皙的臉龐流露出陽光燦爛的笑意。
這、這可不就是初夏朝思暮想的男神?
“接著,咱倆是熟人,多給你一盒。”沈念安衝她擠眉弄眼。
確認過眼神,這是她心愛的男孩。
“你怎麽又回來了啊?”接過巧克力,初夏問得雲淡風輕,內心卻翻江倒海。
巨大的喜悅衝擊著她的身心,她的雙腿飄飄然,幾乎要站不穩。
沈念安斂去笑意,表情嚴肅的解釋,“我轉學的那所高中,出了命案。一個精神病患者,跑進去,砍傷了幾個人。我爹地說,一個學校的安保措施都做得不到位,那麽教學質量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他把我接回來了。”
“那麽,倪學姐她……”初夏欲言又止。
“她也回來啊。”沈念安壓低聲音。
初夏的心口一沉,臉上的血色退散幾分。
“怎麽了?生病了嗎?臉色這麽差。”沈念安發自肺腑的關心她。
他的態度這般真摯,充滿了對她的擔憂。
初夏覺得自己好齷蹉。
聽到倪韻而也回來,她的心裏竟然惡毒的罵起人家。
罵對方為什麽要纏著念安不放?
什麽時候,她變得如此的蠻不講理?小氣狠毒了?
上課鈴聲忽然響了,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
初夏拿起書本,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清淚。
同學們念著書,沒人在看她。
書本掩蓋了她的臉,她的淚流滿麵,隻有窗外的鳥兒知曉。
她的妒忌,她的絕望,完全沒法通過淚水揮發。
他不在身邊,她再怎麽想他,也不會情緒失控。
可他如今又與初夏朝夕相處,初夏會想象的!
想象他怎麽跟倪韻而約會,如何親吻那個女孩,怎樣溫柔體貼的關懷她!
愛情讓人變得蠻橫無理,初夏吃了一大缸的醋。
一整節課下來,初夏悶悶不樂。
老師讓她去黑板上寫字,她心神恍惚,竟是寫出了沈念安三個大字。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老師氣得渾身發抖。
沈念安的心口,滑過一絲漣漪,更多的是驚異。
初夏她.……到底怎麽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驟然滋生,男孩又嘲弄的從腦中打散。
她那麽單純,對異性都不會多看兩眼,怎麽會對他有意思?
“副班長,看到我這個老同學回來了,也不用特意給我弄出這麽大陣仗的歡迎儀式吧?”沈念安微微一笑,替她收拾殘局。
“是我想法太天真了,以為這個驚喜,班長你會喜歡。”初夏順著台階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同學們瞬間露出失望的表情。
嘁!
還以為,這個土包子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原來,她隻是用這種出格方式歡迎沈念安的歸來啊?
既然是誤會一場,老師也就放下心。
初夏拿黑板擦,把沈念安的名字擦掉,寫了正確答案,然後淡定自若的下去。
沈念安的觀察力何其的銳利,怎麽會發現不了她暗藏心事?
每當下課後,他毫不避忌的攔住她,問她怎麽回事。
她不是含糊其辭,說自己吃太飽,肚子不舒服,才心情不好。
就是幹脆沉默著,不敢看他一眼。
放學了,初夏以為這種漫長的思想煎熬總算得到解脫。
不曾想,絲毫沒打算去食堂打飯的沈念安,還是把她堵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
“說,你今天的發揮失常,到底是怎麽回事?”少年的臉龐淬著一團火。
她懦弱躲閃的可笑行為,令他怒不可遏。
“我又不是天才!我答題寫錯一回,你就這樣揪著不放啊?憑什麽!我非得回答你?”少女哭了,眼淚汪汪的,模樣十分的討人喜愛。
“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像什麽嗎?”少年動作輕柔的給她擦拭眼淚,字字珠璣,“欲蓋彌彰!你越是不敢答我,越說明你心裏有鬼!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後背驀地爬滿心虛的冷汗,初夏故意聲嘶力竭的罵他,“怎麽可能?你一點兒也不成熟,我才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小屁孩!”
“那麽,被你喜歡的那人,很成熟穩重了?”沈念安的臉色陰轉晴朗,為套出她的話而沾沾自喜。
初夏再次沉默,他既然誤會了,就讓他這麽肖想下去吧。
她需要一個虛無縹緲的心儀對象,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能被他懷疑。
“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我認識嗎?”沈念安好奇得不行。
“你別問了,又不關你的事。”初夏支支吾吾,不肯正麵回答。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咱倆誰跟誰啊?”少年朗聲大笑。
初夏的心田被甜蜜包圍,她開心得飄飄然。
“快告訴我,帶我去見他一麵。否則,我今天賴定你了!我哪裏也不去,就做你的小尾巴!”沈念安的心裏已經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初夏的心很不安。
一時半會兒的,讓她去哪裏找這麽個人給他看?
後背的冷汗流個不停,初夏聲東擊西的罵上了,“你怎麽這樣煩啊?每個人都有隱私,你讓我保留一下秘密,開開心心的,可不可以?”
“別人這麽說,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你?”沈念安鄙夷的輕嗤一聲,“你那麽單純,誰都能騙到你!我不給你看仔細一點,你s所托非人了怎麽辦?初叔叔不在了,這半個父親我來當!給你層層把關,務必讓你今生有個幸福美滿的歸宿!”
初夏好難過。
她想要的幸福,從來都隻是他。
永遠和他在一起,才是她快樂的源泉。
他給不了她心中所要的。
可是,今天被他發現端倪,她死也不能承認喜歡他了。
“我餓了,要回去吃飯。”初夏心亂如麻,當先走向校門。
“不說出那個人是誰,你今天別想擺脫我。”沈念安立刻跟上她。
……
太陽當空照。
七中校門對麵的馬路邊,停著一輛銀灰色的布加迪威龍。
低調的顏色,卻掩蓋不住它身為限量款超跑的酷炫氣質。
經過的路人,無不好奇的往車內張望。
“奇怪,老子怎麽把車開到這裏來了?”戴榮右手煩躁的敲打著方向盤,卻沒有立刻掉頭走的意思。
他那雙深邃而圓潤的帥氣瞳眸,情不自禁的眺望七中的門口。
“你來這裏幹什麽?快把車交給老吳,跟我去機場等著。”左亦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神色很是焦慮不安。
“急什麽?飛機一個小時後才起飛,不許老子無聊得四處晃悠啊?”戴榮不耐的揮著右手,示意他滾到一邊去。
“阿榮,做人不能太明目張膽。你怎麽會認為,顧總沒叫人監視她?”
左亦的話,巨石般的壓迫戴榮的胸口。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又怒又無奈,“媽地!”
嘴裏罵歸罵,他還是乖乖下了車。
他承認自己心口不一,就是想來這裏看那個小白癡的。
他窩囊的想,自己的品味怎麽就下跌到了寒哥這一個層次?
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他懂。
可他媽的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他也不想把自個兒變得這麽矯情!
這一次分別,也不知何時能再見到她!
看到她焦躁不安的跑出校門,戴榮還不能確定。
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個美夢裏,居然有她。
他以為她早就走了,來這兒不過是碰運氣。
不曾想,她臉紅脖子粗的跑過來,指著他嚷道,“不是好奇我喜歡誰嗎?就是這位!”
戴榮如遭雷擊,恍然如夢。
她、她喜歡他這個糙漢子?
隨後趕來的沈念安,難以置信,表情像是見到了外星人般的震驚,“你的意中人,就是戴叔叔?”
左亦被她驚世駭俗得言語震得當場呆住。
“對啊,戴叔叔成熟穩重,還很聰明,哪裏不比你強?”初夏氣呼呼,完全是賭氣的成分。
戴榮雖然明白她說的是假話,一顆心卻禁不住的急促跳躍。
媽地!他好像聞到了戀愛的味道!
好甜,好香,非常的誘人。
“初夏小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率先反應過來的左亦,臉色白得透明。
“誰胡說了?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歡戴叔叔不行嗎?”初夏有心讓沈念安誤會,索性伸手挽住了戴榮粗長的右腕。
她還衝他擠眉弄眼,示意他陪著自己演戲。
男人猶如騰雲駕霧,心情輕飄飄的,好不快活。沈念安迅速站到初夏的麵前,擋住她的臉,免得被校門內的保安看到,“你瘋了?他大了你16歲,能當你爸爸了!”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戴榮,心中驀然生起自卑感。
媽地!他已經這麽老了嗎?
初夏戲精上身,表情那叫一個癡心絕對,“愛情是不分年齡的!”
“好,你厲害!你這麽執迷不悟,我說不過你!我去找你媽咪,讓她好好跟你溝通!”沈念安氣急敗壞,口不擇言,扭頭就要走。
“你敢告訴她,我跟你絕交!”初夏嚇壞了。
少年錯愕的停留原地,緩緩回頭,滿眼的痛心疾首,“你就這麽盲目的愛一個跟你完全不配的人?我好心好意的勸你,想讓你迷途知返,你竟然是要跟我絕交?”
“是你蠻不講理在先。”少女輕聲輕氣,眉眼低垂,無人看到她的悲痛,“你有喜歡的女孩,我有中意的男生,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怎麽管那麽寬啊?”
沈念安今天被她的一連串無理言行刺激,不禁失望透頂。
他怒極反笑,“好!老子不管你!以後你受了傷,別回頭找老子哭!”
說完,他怒氣衝天的轉身跑開。
女孩挽住戴榮的那隻小嫩手,無力的垂落。
她癱軟著身子,頹然的坐在地上。
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她再也無力站起來。
戴榮這下子,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因為,他看到她這樣,竟然起了心疼的丟人感覺。
他滿心的關懷,到了嘴中,卻隻剩下冷冰冰的一句,“嘿!你沒事吧?”
“沒事。”
“走吧,我們要去機場。”左亦當機立斷,把他拉進車子裏。
戴榮心有不甘,卻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這裏發生的事,必然會傳到那個人的耳朵裏。
“兩位叔叔再見,路上小心。”她抬起愁雲慘霧的笑臉,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戴榮有千言萬語要跟她說。
薄淡的英俊唇畔牽動了一下,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你快點回家,別坐在地上了。”左亦邊叮囑她,邊發動引擎。
車子開走了。
四周涼風習習,卻吹不散初夏心裏的煩躁火焰。
念安他···就這樣誤會了也好。
今天又跟他吵架了,兩人肯定要冷戰一段時間。
剛好能讓彼此清淨一下。
她狼狽的爬起來,伸手拍了拍褲子後邊的灰塵。
“後背也拍一拍,你剛才靠在樹幹上,沾到樹皮了。”一道醇厚如美酒的男聲,悅耳動聽的躍入她的耳朵裏。
初夏迅速回頭,看向朝她走來的白襯衫男人,“司先生,好久不見。”
他的五官依然清雅俊秀,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修長。
但是,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破壞了這一美感。
“是啊,好久不見你了。”司南溪笑了笑,身上隨即帶來春風楊柳的盎然氣息。
“您的腳,怎麽了?”初夏忍盡量憋著笑,不去看他走路的搞笑樣子。
“想笑就笑吧,你也不是第一個取笑我的人。”男人很大度,自己先笑了。
初夏就不藏著掖著,索性露出笑容。
他倒是直接闡述了受傷的原因,“跟別人打了一架,右腿骨折了。”
“···”真幼稚,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別人打架!
“不止我一個人狼狽,他也受了傷的。比我還丟人,想不想知道是誰?”司南溪神秘一笑。
他露出仿佛促狹的尋常表情時,初夏就覺得這位謫仙般完美的人物離人間近了一步,不再那麽高高在上,仙氣飄逸。
“能近距離接觸您,還能動手,讓您掛了彩。這位人物可不普通,我知道了沒什麽好處。”初夏婉言謝絕。
男人話裏有話,眸底閃過一絲驚豔的光芒,笑容絕代風華,“真是聰明識趣的好孩子。”
原來,她也不是表麵看來的這麽蠢。
這個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我隻是路過,還要去醫院換藥。”
“再見,您路上注意安全。”初夏微笑著點頭,真摯的提醒著。
然後,她轉身朝公車站的方向而去。
沒走幾步,初夏的左側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
她詫異的扭頭,就看到顧昕寒把車子停了下來。
他開了副駕駛座那邊的門,初夏忙鑽進去。
“顧叔叔,我以為你中午不回家,正打算坐公車去你家呢。”
“說了要教你跆拳道,我會食言?”他的態度冷冰冰,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練拳不就是挨打?
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活受罪嗎?
少女的笑容僵住,弱弱的低聲懇求,“每天讓你抽空教我,真是太麻煩你了。”
“自己出錢去拳館學,就不麻煩?”他猛地轉頭瞪他。
“.……”好凶的語氣啊,她又沒有招他惹他。
不過——
“你的左眼怎麽了?又青又腫的。”初夏發現了新大陸,興奮的小嗓門都高亢了幾個分貝。
“坐好!不許盯著我!”他的語氣凶巴巴。
初夏卻聽出了別扭和羞恥的奇特意味。
他的臉受了傷,司南溪的腳也骨折了。
莫非,他跑去和人家打架?
為什麽啊?
有什麽矛盾不能用談話商量的?非得上升到武力解決?
真是的!
兩個人加起來都六十多歲的年紀了,還如此的幼稚無理。
三歲小孩都比他們懂事!
見他岔開話題,初夏又不敢直接問他,這傷是不是拜托司南溪所賜。
他們的關係不好,初夏可不敢在彼此的麵前提及對方。
“你把臉轉過來,讓我仔細看。如果嚴重,得去醫院。傷情比較輕的話,我煮幾個雞蛋給你敷一下。”初夏很關心的請求。
“滾一邊去,別煩我。”男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陰鬱。
初夏早就知道他外冷內熱,人還不錯。
她才不怕他呢!
初夏微微站起,膽大包天的伸手,把他的臉扳過來。
“想找死?”他的臉色紅裏透著青,很是不耐煩,隱約又露出怪異的羞澀。
羞澀?
初夏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隨即啞然失笑。
臉皮厚如城牆的顧大爺,怎麽會懂得禮義廉恥?
“還好,不算很嚴重。”初夏如釋重負,“等下經過前邊的菜市場,你把我放下來,我買幾個雞蛋。”
“說了讓你別管。”這個傲嬌的男人,說話就沒有一句是溫柔的。
“顧叔叔,你不理它,會消腫很慢的,腫上一個月也說不定哦。你想每天頂著這張腫臉出門,丟人現眼嗎?”初夏故意板著小臉,危言聳聽。
“女人就是囉嗦。”他嘴裏嫌棄著,不過沒有再否決她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