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沒有談戀愛
“老子不怕司南溪使詐!隻是那個小白癡……”戴榮遲疑不定,臉色漲紅中透著鐵青。
媽地!今天丟死人了!
也不知道她看到那個視頻,嚇成了什麽樣子.……
“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要不要去安撫她?”顧昕寒火上澆油的出餿主意。
“也好。”急得團團轉的戴榮,竟然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跑出去受虐了。
……
初家。
夕陽西下,撒下一屋子的胭脂色彩。
空氣熱乎乎的,初夏卻冷汗直流。
她蹲在客廳的牆角,無法安靜下來,心裏又驚又慌。
怎麽可能?那位口口聲聲罵她是白癡的叔叔,居然喜歡她。
柔弱的小身板一抖再抖,初夏的渾身還是充滿了雞皮疙瘩。
外麵驀然傳來細微的聲響,有人在開門。
初夏如臨大敵,心弦緊繃到了極致。
她蠕動著僵硬的雙腿,連滾帶爬的挪到門板後邊。
扭開貓眼,她看到的,卻是一張五官剛毅俊朗的黝黑臉龐。
渾身一凜,她幾乎站不住,臉上的血色急促下滑,隻剩下了無生氣的慘白。
“開門,老子知道你在家!”戴榮的耳朵極其靈敏,自然聽到了門後的微弱呼吸聲。
門鎖插進去了,他卻沒有擰開。
他不想無理的不請自入,希望她主動開門。
“砰!”一聲巨響過後,便是少女倒吸涼氣的聲音。
“你丫的怎麽了?”戴榮這下子就沒了顧忌,擰鎖跑入。
跌倒在玄關處的女孩,右腳腫了一個紅紅的小包。
驚慌蔓延到了她的全身,眼角閃過濃鬱的無措。
為了躲他,她剛才急於跑路,於是摔倒了。
這個認知,令戴榮勃然大怒。
火氣沸騰,燒紅了他整張俊臉,“老子是洪水猛獸?躲什麽躲?”
“我、我……”她那把可憐清弱的小聲音,抖如篩糠,嘴唇發抖蒼白。
媽地!怕他怕成這樣!
戴榮積壓著一身怒火,實在不知如何發泄。
她的畏懼,像是一把大刀,鋒利的砍在他的心口,鮮血淋漓。
“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戴榮麵無表情,嗓門沒什麽異樣,滿腔的沉痛都不曾流露出來。
“不、不用了……”急於躲避他要攙扶自己的大手,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縮。
媽地……戴榮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再次撞上玄關.……
“得!老子不靠近你,你別再自殘!”戴榮無力的扶額,富有質感的嗓音滿是無奈。
“哦……好的……”少女如獲大赦一般,彈跳如雷,跑得飛快,直奔二樓。
“媽地!”戴榮看得心煩,右手扛起一張椅子。
正要砸壞泄火,猛然發覺過來這不是他的家,不可以盡情破壞,隻得訕訕的把椅子丟回原處。
他丟的聲音大了一些,於是便嚇到了那道倉皇失措的小身板。
戴榮的胸口劇烈起伏,大口的呼吸。
他就算生再大的氣,也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吞!
去他大爺的!這都什麽事兒?
他一個高富帥,又是單身,哪個女的聽到他的告白,會無動於衷?
也就隻有這隻兔子,跟遭遇了世界末日似的!
他想抱抱她,親一下她可愛的小臉!
心裏想得美,醜陋的現實卻來淩遲他!
他齷蹉的麵具被剝開,讓她笑臉相迎,看來此生都不可能。
這道難題,他無法攻破,卻不得不麵對。
“給老子滾下來!”
哭喪著小臉下樓的女孩,眉宇掠過慌亂,清亮的眸子深深的泛著水光。
他再多逼迫她一次,她真的會當場哭出來。
他別別扭扭的低頭睨她,她畏畏縮縮的抬眸偷瞧。
四目相撞,她驚嚇的“啊”了一聲,又瞬間垂頭回避。
她的柳葉眉擰了八分,眼底是深深的惶然不安。
男人自嘲的斜扯一側的唇角,笑容冒出一層淡淡的難受,嘴裏發苦,“那個視頻,不是老子拿給電視台播放的。”
初夏迅速的抬頭,眼底是滿滿的吃驚。
他不是故意那樣做?讓她丟人現眼的嗎?
一聲輕哼,戴榮的臉部線條深硬了幾寸,“老子大得能當你爹,你看不上老子,也很正常。這個視頻,就是個意外。老子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對你這麽齷蹉的心思的!”
輕描淡寫的說出這些話,戴榮比打了一場仗還累,後背都是冷汗。
女孩不看他,也不吭聲。
反正也解釋過了,他哪裏還會不知趣的繼續待著?
他垂頭喪氣的出門,心懷芥蒂的初夏,也不曾出來相送一下。
她心不在焉的洗了澡,煮方便麵當晚餐時,內心依然翻滾著驚濤駭浪。
手背被沸騰的水燙著了,她感覺到疼,才回過神來。
盯著手腳的腫包,少女又伸手往後腦勺摸了摸。
那裏也有一個腫包。
她一碰觸,疼痛感就鑽心般的侵蝕了她。
太奇怪了,怎麽會有人看上她?
喜歡這種事情,不應該是兩情相悅的嗎?
高冷如戴叔叔,那麽英俊多金,身邊不應該配一個白富美麽?
他的眼光墮落了,竟然看上她這個矮矬窮。
少女在自我否決,自我嫌棄的沉思當中,大門再度被人開啟了。
他怎麽又去而複返了?
初夏剛剛放鬆些許的心神,再度繃得緊緊的。
她慌忙低下頭,以背朝天的鴕鳥姿勢,將小身板拱進沙發上,想眼不見心不煩。
誰知道,她的衣領被人由後拎住了。
“戴叔叔!你想幹嘛?”她驚慌的大叫。
“戴叔叔?!”秦茵清美的聲音,震驚的在後邊響起,“好哇!我以為那個視頻是誤會,沒想到,你自己倒是招出來了!”
“媽咪!我.……”初夏體內的血液像是被人瞬間抽幹,整個人手腳冰涼。
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她已經說不出來。
“要不是我心係A市,去了外地也忍不住看A市的新聞,怎麽會知道你膽大包天到了這樣?居然敢瞞著我,頻頻跟年齡大你不止一輪的男人接觸?讓人家惦記著,還揚言喜歡你,跟你示愛,你很開心?啊?”秦茵凜聲吼她,所有暴露在外麵的皮膚,都被怒火染紅。
初夏難堪的低著頭,噤若寒蟬,隻是身子抖得越發的厲害。
她不想火上澆油,隻得沉默。
秦茵卻誤會了,當她是在默認。
女人見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罵聲漸漸淒厲,“你以為自己長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罵不得你了,是不是?”
“不!”初夏急急的抬頭。
不是她想的那樣的……
“不什麽?不想聽我的廢話,還是不願看到我這個老太婆管束你?”秦茵心中的悲痛深到極致,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當你是個乖巧自愛的好孩子,所以事事對你放心.……”
“媽咪,你別哭!我沒有談戀愛,我也不會喜歡任何人!我一直很聽你的話!”她一哭,初夏也跟著落淚,抱著她哭得撕心裂肺。
女兒聲音裏的委屈,真實得讓秦茵心疼。
這就是自己心頭裏的一塊肉,秦茵怎麽舍得她傷心難過?
秦茵的怒氣來得急切洶湧,去得也是快如閃電。
她輕撫女兒淚痕斑駁的小臉,為初夏拭去淚水,“媽咪相信你,你也要老實的坦白,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初夏虛得發慌的心口,驀然加速跳動。
還真是有一件事……
她心虛的扭頭,便看到恰好步行路過她家大門的顧昕寒。
這算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嗎?
秦茵也瞧見了他,這位總歸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秦茵哪裏能視而不見?
她小跑出去,追上慢悠悠踱步的男人,“顧先生,好巧。”
“是挺巧。”他的態度冷冷淡淡,純粹當這位未來丈母娘是陌生人。
就連她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初夏,他也能做到視若空氣。
“夏夏,快叫顧先生,你見過他的。”秦茵笑著把女兒拉到自己的麵前,討好的仰視處事不驚的淡漠男人。
顧先生?!
初夏習慣了叫他叔叔,一時之間,有些叫不出口。
“叫啊,媽咪平常怎麽教你的?做人不能沒有禮貌,對不對?”秦茵隻當她在害羞,不禁放柔聲調哄著。
初夏惡寒極了,淺粉色的櫻桃小嘴閉閉開開,“顧……顧.……”
她含糊不清的,急得漲紅了小臉,可就是沒有勇氣說出完整的一句招呼。
“這孩子.……”秦茵有些無奈,抬頭對男人認真的解釋,“她怕生,請您見諒。”
怕生?是誰膽大包天的捏過他的臉?
男人輕蔑的勾唇,不置可否。
初夏感覺糟糕透了,實在不喜歡跟他對麵不相識的演戲。
順應母親的說辭,她縮回了秦茵的背後,當起一隻安靜的鴕鳥。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您怎麽還不回家吃飯呢?”秦茵見這個男人不主動開腔,隻得打破了這安靜的困境。
“飯後散步。”他的回答依然是惜字如金。
屁咧!
初夏對著燦爛輝煌的天空,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的住處是很多,可沒有一所在初家的方圓十裏之內,好嗎?
“D市的打印機損失數量,我已經清點完畢。還有些話忘了交代那邊的顧氏負責人,我就急著趕回來,這是我的錯。”不會撒謊的秦茵,主動坦白從寬。
男人好看得不像是真實的薄唇,似笑非笑的一抹弧度,若有若無的瞥了心虛低頭的初夏一眼,“下不為例。你愛女心切,急於跑回來也是情有可原。”
這位見不得別人自在的大爺,為什麽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大禍臨頭的初夏,臉上僅有的一抹血色消失,兩隻小粉拳捏得咯吱響,怨念的小目光緊緊瞪著他。
仿佛感應不到她的哀怨眼神,男人坦蕩蕩的回視過去,反而讓她發虛的扭頭避開。
這個叔叔,實在是好不要臉!
秦茵經由他的話,心裏再次滋生出無盡的憤怒,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這也太荒唐了,我女兒還沒有滿18歲,戴先生閱人無數,怎麽會把眼光放到她這個什麽也不懂的黃毛丫頭身上?他光明正大的弄了表白這一出,我女兒將來還怎麽做人?有什麽臉在別人的麵前抬頭?”
腦子進水的數落完了,秦茵才頓悟眼前的人是顧昕寒,戴榮的好朋友!
她的身子一凜,羞愧得不知所措。
她沒有罵初夏。
可是聽在初夏這個當事人的耳中,卻字字誅心,難受極了。
顧昕寒倚著路邊的法國梧桐,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根質地上等的古巴雪茄點燃。
青煙渺渺,煙霧彌漫在他的臉上,叫對麵的一大一小看不出任何情緒。
不認同秦茵的話,他蹙著劍眉,難得長篇大論,“照片裏,你女兒的臉部打了馬賽克,那個受害者女孩的五官也被技術模糊,並沒有任何人能認出她們究竟是誰。你自己也說了,戴榮閱女無數,什麽樣的絕色美人沒交往過?那些女人的愛慕,他一概不理,反倒一門心思放在初夏小朋友的身上。說明了,她有任何人都無法媲美的獨特之處。初太太,這是你的榮耀。因為你生出了這麽獨具特色的孩子,你不該引以為恥。”
女兒承認對戴榮毫無情愫,外人也如此稱讚自己,秦茵暴躁已久的心口,驀地被安撫下來。
她看向無辜瞅著自己的乖巧女兒,內心深處更加柔軟,甚至有些飄飄然。
“顧先生說得對,我家小夏又沒有錯,我不該一味的責怪她。誰也無法左右別人的思想,我怎麽能因為戴先生的一廂情願,就對她大動肝火呢?”
好一個一廂情願。
她這句話狠啊,不止嘲諷了戴榮,也將同樣心思不軌的他一塊兒罵進去。
顧昕寒冷鬱著一張俊臉,一聲不吭的轉過身,上了前來接應自己的車。
秦茵因為驚人的美貌,從小受別人追捧慣了。
冷不丁的,她遭受這個無理後輩的漠然置之。
她一向清高的心口,生出幾分怒氣,冷笑著回頭對女兒說,“看見了沒?戴榮的朋友就跟他一樣,都是這個目中無人的德行。你大學畢業以後談戀愛,可不能找他們這樣的。”
初夏,“.……”
少女無力吐槽。
好端端的,幹嘛又提她談戀愛的事?
她今天還沒有被戴榮的驚世舉動嚇夠嗎?
喜歡一個人,就想要跟對方談戀愛。
談戀愛的最終目標,都是奔著結婚而去。
戴叔叔他……也是這麽想的嗎?
可怕!她既不高挑,也不漂亮,腦子還笨得像豬。
跟她結婚,他圖什麽?
他不怕生出來的孩子,都像她一樣愚蠢?糟蹋了他高貴聰慧的基因?
初夏可沒有忘記,平日相處時,他都是怎麽罵她白癡,如何嫌棄她的.……
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初夏跑回客廳裏。
她一邊吃著泡得軟綿綿的方便麵,一邊發了個短信,【顧叔叔,謝謝你。】
等她都把泡麵吃光了,那位大爺還是沒有回複。
初夏鬱悶得想要生氣,轉念一想,她又釋然了。
他可不就是這個脾氣?
他高興了,才會施舍給別人隻言片語。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所有人都要遭殃。
媽咪說得很對,結婚對象真不能找他這樣的。
給自己添堵不說,還令人渾身不自在,隻能看他的臉色做事。
一直在二樓翻箱倒櫃的秦茵,急匆匆的跑下來,“來,寶寶。我找了藥膏出來,給你好好抹身上的傷口。”
初夏眉開眼笑,坐在小板凳上,柔視著為自己忙活的母親。
“怎麽弄出這麽多的傷口?心疼死我了,是不是被人打的?”
“我自己不小心撞傷的啦!被人打的話,怎麽可能隻是小小的腫一下呢?應該是皮開肉綻,流很多血的哦~”初夏看到她回來,心情極好,不禁危言聳聽的調侃她。
“別亂說,我的寶寶那麽乖順,人見人愛,怎麽有人狠得下心欺負你?”秦茵虎著千嬌百媚的麗容,嗬斥她的口無遮攔。
“媽咪,你又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你的女兒有多少斤兩,你自己心中不有數啊?我哪裏有你說的那麽好哦?”初夏啞然失笑,開心的抱著她,忍不住親了她的臉頰一口。
“自己的孩子,當然都是稀世珍寶。”秦茵放下藥瓶,看向餐桌上的空碗,“就算我不在家,你怎麽能吃泡麵呢?一點營養也沒有。去學校食堂打飯,或者下館子吃飯也好。”
“偶爾吃一下,其實沒關係啦。天天在吃米飯白粥,哪怕配再多的肉,我也會膩啊。”初夏起身,收拾自己留下的碗筷。
“夏夏,這個你拿著。”秦茵把厚厚的一疊鈔票,裝進她寬大的粉紅色書包裏,“裝圍欄的錢,我現在還給你。”
母親的自尊心比自己還脆弱,初夏也就順應她,收好了錢。
還有二十分鍾,才到上晚自習的時間。
初夏出了門,便前往離家不遠的一間銀行,在ATM機存下秦茵給她的那筆錢。
看著粉豔豔的鈔票被機器吞進去,化為烏有,初夏的眼神有些發怔。
她想起了今年的大年初一,家裏窮得揭不開鍋。
當時,秦茵因為發放年終獎跟花紅給員工,導致初家過年的錢都貼進去了。
新曆年的第一天,家家戶戶在歡歡喜喜的宰雞殺豬。
秦茵卻拎著半斤白切雞回來。
那一頓年夜飯,她一塊肉也不碰,卻頻頻鼓勵女兒多吃一點兒。
初夏不解,問她為什麽不吃。
秦茵說,在街上吃過了,才又買一些回來給她的。
結果,母親端著隻剩幾粒肉沫的盤子去廚房清洗時,初夏卻無意間發現她就著肉沫,吞了兩大碗白米飯。
初夏裝作沒看見,轉身上了樓,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如今,一切苦盡甘來。
初夏還是要提醒自己,得節約用錢,能攢就攢。
母親帶著她這個拖油瓶,這些日子過得太苦了。
她要懂事,努力學習,將來好好照顧一心一意疼愛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