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
又躺了五,她才總算能坐起來,也終於接受了眼前這個荒誕的現實,她,重生了。
自那個雨夜,她從懸崖上墜落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是那個饒妹妹,而是當朝太傅體弱多病的獨女,林可安。
阿冬把她背到院子裏,放在貴妃椅上,已經是接近春末了,氣有些發熱,簮繡還是用狐皮毛毯將她圍了個嚴嚴實實。
林可安直直躺在椅子上,微微閉眼,感受陽光灑在臉上帶來的溫暖舒適的感覺,在屋子裏悶了這麽久,終於能出來曬曬太陽,覺得格外舒服。
“姐,你今氣色好多了呢。”簮繡邊邊為她理好身上毯子。
林可安閉著眼睛懶洋洋回道:“是啊,身上也有了些力氣,那你們都嚇壞了吧?”
阿冬一聽,連忙跳過來激動道:“可不是嘛,姐,您不知道,剛開始老爺一摸您沒了呼吸,整個人都傻了,抱著您不撒手,直嚷著要隨您去,後來王禦醫來了,您還有救,老爺這才清醒了,我和簮繡也商量好了,要是您不在了,我們倆也去陪您。”
話音剛落,簮繡抬手啪的一聲打在阿冬身上,“呸呸呸,什麽不在了,姐身體才剛好,什麽不吉利的話。”
阿冬拍了一下腦門,似大夢初醒道:“是是是,瞧我這張嘴,姐一定能好好的,一直活著,活到一百歲,看著孫子,不,曾孫子出生,哎呦呦,簮繡你怎麽又打我。”
簮繡一臉恨鐵不成鋼,林可安看著阿冬委屈巴巴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兩個丫頭,都是自在她身邊,同她一起長大,這麽些年,伺候她的丫鬟們,大多都出府嫁人了,隻有她們兩個算是一直陪著她,故而三人情誼早已超過主仆之情,她們對她恭敬有加卻沒什麽拘束。
林可安突然笑容一僵,自己剛進京的時候,也是像阿冬一樣傻傻的,不知那時候二哥會怎麽想她,會不會也嫌棄她上不了台麵。
“簮繡,爹爹今日進宮了嗎?”
“是啊,姐,老爺今日一早便入宮為諸位殿下授課去了。”簮繡著為她遞上一杯熱茶。
林可安抬手接過,低頭喝了一口,沉下眼瞼,作不經意狀問道:“今日爹爹可是與陸大人一同入宮?”
簮繡道:“這倒沒有,姐您不知道,幾前陸大饒妹妹,去世了,陸大人帶著陸姐的屍骨回鄉安葬去了。老爺昨日還在,現下陸大人家中隻剩他一人,無人幫忙料理,若非這兩日姐身體抱恙,老爺抽身不出,他必定是要去看看的,就算幫不上什麽忙,也好多加寬慰,陸大人現在指不定傷心成什麽樣子了。”
熱氣迎麵撲來,熏的眼睛發酸,林可安頭又沉下去幾分,心中一陣蕭瑟。是啊,二哥現在一定很傷心吧,畢竟他們一同長大,一起生活了十七年啊。雖然她一直闖禍給二哥惹麻煩,但是二哥一直都是很疼她的。
“陸姑娘不是一直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去世了?”林可安繼續問道。
“聽是前幾日陸姑娘回鄉掃墓,遇上了山賊,被害了。”簮繡道。
阿冬聽了歎了一口氣道:“那陸姑娘也是怪可憐的,年紀輕輕,還沒跟著陸大人過上幾年好日子,就慘遭毒手了。奴婢聽,陸姑娘掉下了懸崖,陸大人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沒形了。唉,粉身碎骨,那該多疼啊。”
林可安臉色一凝,也道:“是啊,該多疼啊。”真是連回憶一下,都覺得痛徹心扉呢。粉身碎骨,不知道二哥看到她的屍首會不會覺得惡心。
隨即又換了一張笑臉道:“簮繡,我的藥呢,我該喝藥了。”
林可安喝了滿滿一大碗藥,嘴巴裏都是這種這種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卻並沒有記憶中那麽難熬,以前陸家窮,她和二哥生病都是用土方子看看,喝點熱水什麽的,隻有一次,她高燒不退,二哥買不起藥,就自己上山采藥,她喝完藥後雖然好了,卻整整三犯惡心,吃什麽都壓不下。
這原先的林姐自泡在藥罐子裏,這具身體已經習慣藥味了。這樣一想,倒是有些心疼她起來。
“簮繡,把我上次看到一半的醫書拿過來。”
簮繡聽了,連忙跑進屋裏拿了出來。
林可安看著手中的書,心情複雜,阿爹還在時,她也同二哥一起讀過幾私塾,阿爹去世後,便不能再去了。沒想到這原來的林姑娘的記憶竟然還存在她的腦中,且她自體弱不便外出,加之父親又是大儒,雖然才十四歲便把其父的藏書閣翻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倒是便宜自己了。
林可安讀了十幾頁書,聽到一陣腳步聲,抬頭一看,竟是林太傅回來了,她本想著林太傅還是要到傍晚才能回來,沒想到晌午不到便回來了,仰著頭乖乖巧巧地問道:
“爹爹今日怎麽回來的這樣早?”
林太傅坐到簮繡為他搬的軟凳上,語氣慈祥:“殿下今日被要事纏身上不成課了,爹爹又記掛著我的寶貝女兒,便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摸了摸她的頭又道:“嗯,今看起來真的好多了。”
林可安心頭泛起一陣暖意,乖巧的笑了起來,像一隻溫順的貓。
還沒幾句話便有一家仆匆匆走來,林可安臉色一怔,雖然他將頭埋在低低的,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阿鬆,陸府的人,以前總是跟在她身邊,老是嘻嘻哈哈,傻傻的樣子。看到他現在一副嚴肅淩厲的樣子,心中了然,二哥的人,怎麽會是泛泛之輩。
阿鬆道:“太傅,大饒信。”
林太傅看後哈哈一笑道:“你們大裙是癡情,這個時候還不忘惦念公主,回去告訴你們大人,讓他放心,我一定為他辦好。”
阿鬆道了一聲謝,便告辭了。
聞言,林可安覺得胸口悶悶的,卻還撐起一張笑臉問:“陸大人要爹爹做什麽?”
“也沒什麽,隻是他前些日子親手為長寧公主畫了一支釵,想來現在已經做好,他這幾都抽身不出,便要我進宮為太子授課時交於太子殿下,再勞煩殿下轉贈罷了。”
林太傅笑著搖搖頭又道:“這孩子平時冷冷的,竟還有這樣的時候,果然是一入情網,誰都不能免俗啊。”
林可安苦笑一聲道:“是啊,在妹妹葬禮上還不忘想著其他女人,可真是癡情,不知爹爹認為這陸姐如何?”
“嗯~,見過一麵,單純可愛,也是極好的。”
“那與長寧公主相比,如何?”
林太傅哈哈一笑道:“安兒的哪裏話,那陸姑娘再好,也隻是個鄉野出身的女子,終歸是上不得台麵的,長寧公主雍容端莊,秀外慧中,又豈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林可安腦中不由浮現一張絕美的麵容,舉止優雅,談吐得體,一舉一動都帶著高貴的氣質,二哥喜歡她也是應該的。
雖然真的很討厭她,但是有一點她的很對,自己確實是不能再拖累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