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破
不得不,這具身體真是聰慧,她才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將鏡無全給的書學會了,他教的針法也練熟了,便領著簪繡來要本新書。
鏡無全聽了,臉上閃過一瞬驚異,笑著道:“你這丫頭當真是聰慧,可惜了。”
“怎麽可惜了?”林可安問道。
鏡無全端端正正的坐好,道“:若你是個男兒身,幼時身體再硬朗些,恐怕現在會是我的師弟呢。
這話的,前因不搭後果,林可安問道:“此話怎講?”
“我師傅每隔幾年都要出穀雲遊一番,順便再收些賦異稟的弟子入穀。你這丫頭的賦當真是萬裏不得挑一。
“鏡大哥抬舉我了。”
鏡無全搖搖頭,語氣誠懇“我一向不喜抬舉別人,實活實罷了。
“周先生為何不收女弟子?”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據好像是師傅早些時候曾收過一位女弟子,後來這位女弟子做了什麽事觸怒了師傅,後來就再無女子入過穀了。”
“哦。”
鏡無全得含糊,林可安知道他有所保留,不願多,事關無音穀舊事,她也不該再多問。便轉了話題。
兩人正著,鏡無全的廝進來稟報,林太傅來訪。鏡無全道了一聲請進,林太傅便急急忙忙的進來了。
林可安行了一個禮,林太傅虛扶一下,便對著鏡無全焦急道:“鏡公子,可否幫老夫救一個人?”
“太傅所求,鏡某怎敢推辭。不知所救何人。”
“當朝太輔,陸雲崢。”
林可安手一頓,手中的藥材撒了一半,當即扔下手中的東西,湊過去問道:“爹爹,陸大人怎麽了?嚴不嚴重?”想了一瞬,不宜再耽擱,又轉頭對著鏡無全道:“鏡大哥,我們快去吧。”
鏡無全滿臉深色的看了她一眼道:“好,不過安安若是要去的話,還是換身衣服的好。”
林太傅帶著他們二人來到陸府,林可安一身男裝跟在鏡無全身後。
雖然才兩月不見,林可安看著陸府中的一花一木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越是靠近二哥的臥室,就越覺得心驚膽戰,大抵是所謂的近鄉情怯。
林可安見過意氣風發的陸雲崢,見過懵懂真的陸雲崢,見過心狠手辣的陸雲崢,卻唯獨沒有見過像這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陸雲崢。她記憶裏的二哥明明是高大堅毅,一直為她撐起一片的,而不是像這樣躺在床上氣若遊絲。
二哥,我回來了,我來幫你了。
鏡無全把屋子的人都清出去,隻留下他們兩個。
他先為陸雲崢診脈,皺了皺眉頭,然後起身去解他的衣服,突然手一頓,看了林可安一眼,似乎是有什麽顧慮,然後心一橫,猛一掀開。
林可安隻覺倒吸一口冷氣,立時眼淚啪啪的流。陸雲崢的左胸口有一淩厲的傷口,似乎本來已經結痂,卻又被扯裂,又被什麽東西感染,向外泛著膿水,有些恐怖,更恐怖的是它的位置,怎麽這麽像是在心口。
“本來箭偏了一分,已經是僥幸,還敢碰什麽亂七八糟的水。誒誒誒,到底是哪位庸醫給醫的,竟連箭毒都沒剔幹淨。”
然後回頭對著滿臉淚痕的林可安,似乎是安慰她,也可能是純粹的自戀道:“不過,沒事,還好這次遇到的是我。”
林可安才定下了心,胡亂抹了一把臉,一絲不苟的聽鏡無全的安排。忙活了大半,總算弄好了。
鏡無全抓起林可安遞來的手巾擦了擦,隨手一扔,然後跑到桌前坐下,猛灌了兩杯茶,十分沒形象的伸了一個懶腰,罵道:“真是累死爺了,看爺不這次狠宰他一筆,丫頭你也來歇會吧。”
林可安看著被紮的滿身銀針,像隻刺蝟的陸雲崢問道:“鏡大哥,陸大人如何了。”
“明日再來為他施一次針,餘毒便能除幹淨了。也沒什麽大問題了,至於其他的外傷嘛,安安也看過不少醫書,給他開些藥,好好養養就是了。哦,對了,還沒給這子退燒呢,算了,不管了,這種事讓外麵那些大夫做就好了。收針,我們走吧。”
這種不負責的態度真是讓人特別氣憤呢,既然鏡無全這樣了,林可安便知道沒事了,她的二哥沒事了。
林可安轉頭對著鏡無全道:“鏡大哥累了,便早些回去吧,我在這裏善後,順便練練手。”
鏡無全看了她一眼,又伸了一個懶腰道:“既然如此,就辛苦安安了。”然後走過來三五下拔了陸雲崢身上的銀針,慢悠悠的出去了。
林可安寫了一份藥方,喊了廝去抓藥,又要了一壇酒為陸雲崢擦身退燒,並拿出從鏡無全那裏順來的金瘡藥為他敷上。
做完這一切後已經是累的氣喘籲籲。她抬起手想再摸一下陸雲崢的額頭,忽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可安隻覺得手腕都快斷了,疼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對方好像也意識到這一點,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陸雲崢竟然這麽快就醒了。似乎是覺察到自己的無禮,低頭致歉道:“一時情急,得罪了,公子見諒。”
林可安連連擺手道:“陸大人客氣了,額,既然大人已經沒事了,在下告辭。”完就落荒而逃了。
林可安回到府中,到了清心園。就看到鏡無全大大咧咧的躺在貴妃椅上吃葡萄。
“今日辛苦鏡大哥了。”林可安道。
鏡無全看到她來了,坐了起來問道“安安回來了,可還順利?”
“嗯,還好。鏡大哥,我看陸大人胸口紅紋斑駁,難道中的是紅燭絲?”
“嗯,不錯。”
“難怪連王禦醫都無法根除。“
這紅燭絲是江湖上一種罕見的毒,是由苗國特有的一種幽蘭蝶的翅膀和山冰蠶的血液製成,中此毒者身上布滿紅色細絲,待細絲侵入心脈,便會全身潰爛而死。
其實起來它的毒性並不算很突出,隻有一點,要想解此毒,必須除盡全身紅絲,有一點剩餘,便會後患無窮,故而極難徹底清除,曾有人為解紅燭絲,將全身肌膚刮了七七八八,最終仍是保不住性命。
林可安不放心問道“鏡大哥明日再施一次針真的能除盡餘毒了嗎。”
“這紅燭絲的確有些棘手,尋常方法難以徹底除去,不過有我無音穀獨特的針法加上適當內力輔助,倒也無礙。”
聞言,林可安方鬆了口氣,下意識道“如此,多謝鏡大哥了。”
完自己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懊惱起來,如今自己是林可安,再不是陸思沅,不是陸雲崢的妹妹了,哪裏有什麽立場替他來道謝。正想著該怎麽打馬虎眼糊弄一下。
鏡無全卻正了臉色,坐端正了身姿轉頭對著一眾丫鬟乩“你們都出去,我和姐有話要。”
簮繡和阿冬看了林可安一眼,後者對其略一點頭,兩人便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鏡大哥要與我什麽。這般嚴肅。”林可安撐出一抹心虛的笑。
鏡無全聽後,馬上又笑的一臉人畜無害的笑,緩緩起身,朝著她又走近了些,溫聲問道“安安,與陸雲崢很熟?”
林可安猜到也該有此一問。
“沒有,早聞大名,一直無緣相見。今日隻是初見而已。”
鏡無全圍著她轉了個圈,邊走邊開口道“噢,這樣啊,可我看你與他卻是相識已久,我的對嗎,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