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兩人著,鏡無全將她帶到一間竹舍旁,輕聲道:“這裏就是我師傅的竹舍了。”
林可安點點頭,壓住心底中的緊張,“我自己進去便可,鏡大哥不必陪我。”
鏡無全猶豫了一瞬,默默替她敲敲門,讓開身。
等了片刻,未得到一點回應,她深吸一口氣,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不的園子,正對著大門的是幾間竹屋,院子一邊種了許多的竹子,竹子深處是一間涼亭,亭中的桌子上還擺放了一副下到一半的棋盤。
她抬步向裏麵走去,還未走兩步,忽然狂風大作,緊接著上飄起鵝毛大雪,霎時間整個院銀裝素裹,風雪吹在臉上,刀割一般疼,吹得她根本睜不開眼睛,不能前行一分。
她暗自思量,不可能會一息之間下這麽大的雪,想必自己這是被困在幻境之中了,自己破不開陣,這樣下去會一直困在風雪中的,她定了定神,開口喊道:“我知先生不願見我,可是還望先生看在亡父服侍先生一場的份上,出來一見。”
仍是沒有回應,她沉下心,決定賭一把,努力睜開眼睛向四周望了一圈,看到一塊大石頭,幻境非真,眼前一切皆是虛妄,她努力回想第一眼看到庭院的模樣,閉上眼睛朝著石頭猛衝了過去。
在那一瞬間,風雪驟停,她緩緩睜開眼,眼前的幻像已經煙消雲散,一隻溫暖的手穩穩抵在她的額頭上,她向他身後瞥了一眼,那座大石頭已然變了模樣,尖銳的棱角仿佛泛著冷冷的光,若是方才真的撞上去,隻怕頭破血流還是輕的。
她抬頭,仔細打量眼前的人,那是一副年輕的臉,立體的五官,卻不見淩厲,反而帶著些柔和的氣息,許是長年不怎麽見光,皮膚很是白皙,甚至可以是吹彈可破。雖然已經將近四旬,歲月卻不曾留下痕跡,仍然是姣好的容顏。頭發鬆鬆散散的梳著,著著一身簡單的淺綠色長衣,沒有絲毫修飾,更加顯得身量修長。難怪當年能迷了那樣絕色傾城的麗人。
林可安直起身子,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
頭頂傳來不帶溫度的聲音,“林,可安?”
“正是晚輩,見過周先生。”
“嗯。”聲線很溫柔,隻是帶著明顯的懶怠,仿佛對周身一切都提不起什麽興致,“梁國的事我都聽了,不管上一輩如何,你實在無辜,我定然不會在你危難之時棄你不顧,且在穀中安心住下吧。”
林可安心中冷笑,語氣還是恭敬,“我幼時遭受病痛折磨,幾次踏入鬼門關,先生尚且不聞不問,如今也不指望能得先生照拂,隻是父親受人所害,無端慘死,實在冤枉,願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手刃仇人,待我大仇得報,我必定再不出現先生眼前,擾先生清淨,我心中的秘密,絕對再無第三人知曉。”
這姑娘跪的直挺挺,端著最卑微的姿態,著狠話,周穹聞言,方來了些精神,蹲下身與她平視,“威脅我?倒是和你母親一樣大膽。我隱世多年,旁饒看法與我何幹,且你隻管大肆宣揚,看看世人是會信你,還是將你看做癡心妄想的瘋子。”
完他直起身子,走進不遠處的涼亭中坐下,不緊不慢道:“潮生的確服侍我多年,可他為了一個女人,離經叛道,背離師門,我與他早已恩斷義絕,而你母親,手段下作,不知羞恥,我與她更是沒了半點情分,如今我肯收留與你,不過是看在與你有些牽扯,不願將上一輩的恩怨撒在你頭上罷了。我非良善之人,你也莫在我麵前打什麽主意,在我耐心耗盡之前,出去吧。”這人話不緊不慢,便是發怒,語氣仍然溫溫柔柔,即便如此,仍然給人一股巨大的壓迫福
這樣明顯下了逐客令,林可安心中反而毫不害怕,她直起身了站在他麵前,脊背挺直,“先生不願幫我,我也不會強人所難,可是我想問先生一句話,先生捫心自問,十五年前那件事,難道真的隻怪她一人嗎?先生精通醫毒兩道,便是放在十五年前,在下也屈指可數,一個絲毫不懂毒的弱女子真的能將先生迷倒嗎?先生到底是一招不慎,還是甘之如飴?”
周穹神色不變,麵上仍然是雲淡風輕,毫無表情,隻是在林可安看不見的角落,手指微動。
“你既如此問我,便是心中已經已經有了答案,我的回答已是無用。那你呢?你身上的事無全已經盡數告知了我,你又是以何種立場質問於我?又談何資格為潮生報仇。”
“我自然是不敢質問先生,可是。”林可安抬起頭,雙眸中充滿冷意,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刃,她毫不猶豫的伸出胳膊,在雪白的藕臂上劃出長長一道血痕,霎時,血流如注,好不駭人。
周穹看著她這一連串的動作,臉上如同帶著最冰冷的麵具,神情始終未變,如同上的神袛,用冷漠又憐憫的目光俯瞰眾生。
鮮紅的血液沿著雪白的胳膊滑落,在地上展出片片血花,女孩的聲音不卑不亢,“這具身體中流著的終歸是先生的血脈。而我在這具身體中重生,承襲了這身血肉,繼續往後的人生,她幼時的記憶我都知道,她的痛苦歡樂,我都能感受,我和她早已融為一體。所以我才是最有資格替她做決定,為她討回公道的人。”
而後轉過身子,不願再看他,語氣疏離道:“先生之意,我已明朗,多謝先生於危難之時收留於我,從此刻起,前塵往事我便盡忘了,算是對先生微弱的報答,我知先生不喜我,想必也不願再見我,在穀中的日子,我定會躲著先生走,不叫先生看見心煩。”
“先生不屑認我,我也不屑攀附先生,我的父親永遠隻是那個平凡普通的林兆,或許先生瞧不上他,可是在我眼中,先生,比不上他分毫。在此與先生告別,願先生身體康健,長命百歲,你我二人,再不相見。”完,即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