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林可安輕輕錘了錘陸雲崢的胸口,想要讓他正經些,開口道:“二哥,別再打趣我了。”
“好好好。”陸雲崢發覺快要惹她動怒了,才見好就收,終於止住了笑意,了些正經事,“這下也終於能解釋的通,為何左覃,不惜自斷自己兒子的前路,也要幫楚長寧除掉你了,若是我是左覃,也同樣會這樣做,你我關係終究是太不尋常了些,曾經親如兄妹的兩人,現下絕不可能真心投效,而且這件事著實非同可,定然不會瞞著自己的親生兒子。”
林可安麵上浮現出懊惱之色,確實,二哥同她想的一樣,不過他沒想到楚長寧這個變數,“楚長寧不許左覃將這件事告訴第三人,不過即便如此,我和岐王的合作,恐怕也不能長久了,雖然楚長寧不想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岐王,可是,有左覃在,她絕不會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傷害自己的女兒,也不會允許我這樣將岐王玩弄在鼓掌之上,想必過不了多久,即便是我不,岐王也不會幫我了,萬一,什麽時候楚長寧告訴了楚謝真相,我與你的關係便瞞不住了,楚謝為人甚是精明,定然能猜到,我隻是為了利用他,非但不會幫他,還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陸雲崢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瞬,再抬頭,滿臉無所謂,語氣也輕鬆了許多,“沅沅,要我,這件事,我們不必瞞著,大可以知會給太子殿下,反正害怕這件事泄露的又不是我們,心虛的也不是我們。”
“可是這件事也太過荒謬了,就算我親耳聽到的,還是覺得不可置信,太子殿下怎麽會相信呢?”
“沒關係的,我們可以將這件事作為一個絕好的突破口,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了,就算現在不相信也無妨,但是這便如同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刺,多多少少會讓他和楚長寧生出一些嫌隙,饒性使然,他肯定會不由自主留意這件事,越來越意識到不對勁,越來越懷疑,再了,這不是還有我在嗎,我親自去,會更有力些,我們再慢慢地找出些證據,讓太子殿下發現,有我在一旁推波助瀾,太子對楚長寧的心防,隻會越來越重,到了恰當的時機。”
陸雲崢的大拇指向上一彈,質地上好的玉扳指騰空而出,正好落入了兩人麵前的茶杯中,濺出一片水花,陸雲崢麵上的笑意越來越重,望著懷中女孩清亮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便會一擊即鄭”
林可安順著他的話仔細思考了一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便重重點零頭,“好,二哥,便依你的辦。我已經托了鏡大哥調用雪夜閣的勢力,幫我調查當年之事,看看過些時日能不能尋出些證據來讓你交於太子殿下。”
陸雲崢抓住她的手,像一個像半大的孩子把玩一件新奇有趣的玩具,半晌才啞著嗓子,半誘哄著道:“還好你及早知曉了這件事,否則若是岐王先回過神來,暗中陰你一手,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我看現下這樣,你還是早日與岐王斷了聯係,不要再偷偷與他見麵了,也避免他什麽時候先下手。而且太子和岐王也算是你的哥哥,你們與他們誰都再無可能,所以我絕得我們兩饒關係,公開了也無妨了。”
你根本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
林可安猛地抽出手,將陸雲崢推遠了些,及時將他扯遠的話題拉了回來,她語氣正經道:“還是算了,二哥,你還是盡快向太子殿下透漏這件事吧,三四日後,月妃娘娘便要‘病逝’了,我們還要將楚長寧咬進來,提前給太子殿下找點事做,讓他分分神,也沒那麽大的精力管我們的事了。”
“嗯。”陸雲崢點點頭,又道:“我看你身體還有些虛,鏡神醫既然好不容易來了這一趟,便讓他多待段時間再回去,反正晉帝已經回去坐鎮,也無妨了。”
林可安白了他一眼,怎麽又回到這樣的話題了,可就是不忍心同他生氣,隻好耐心哄道:“好了,你怎麽還亂吃醋,我與泛陽的關係,你還不清楚嗎?你不要這樣針對他,明明是我虧欠他在先,利用他的身份幫自己報仇,你要對他好一些。”
陸雲崢對‘對他好一些’這句話嗤之以鼻,忍不住還嘴道:“他幫你還不是因為對你,心懷不軌,他不安好心在前,我怎麽能視而不見,不下陰手就是好的了,怎麽對他好一些?”
見林可安變了臉色瞪他,才委屈巴巴告了饒,“其實我也是為大局考慮的,月妃娘娘本就身體孱弱,現下還懷了身孕,被封了氣穴,由著他們折騰這麽些時日,就算有一顆丹藥吊著命,可誰也不準,到時候會不會出什麽差錯,還是讓鏡神醫在這裏多待些時日,以備不時之需的好,萬一到時真的會用得上他了,也省的他來回跑了。”
話的有理有據,讓林可安挑不出錯來,她這才作罷,又同陸雲崢閑聊了幾句,便回了驛館。
第二日,晴光大好,豔陽高照,林可安什麽都沒做,隻是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漏壺,心中不停計數,當下方積攢的水漫過下麵的一條線時,林可安驟然笑了起來,時辰到了,有些饒噩夢,也要開始了。
東宮,太子書房,兩道身影靜默而立,年輕的太子背著手,立在窗邊,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光潔的麵容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與本身的儒雅氣質相得益彰。
陸雲崢抱拳躬身,立在不遠處,匯報完自己的發現的事後,便乖巧立著,不再開口,太子現下心情複雜,腦中肯定亂作一團,他可不會那麽蠢,撞上去做他的出氣筒。
良久,太子才轉過身,麵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別看他平日裏溫溫柔柔,像皇後娘娘一般地好相與,可現下凝重了麵容,王者的威亞還是能震懾的人喘不過氣來,宛如身處傾盆大雨的夜晚,冰冷漆暗。太子的語氣也不複平日裏的溫和,反而帶了些狠厲的味道:“陸雲崢,你要知道,汙蔑公主,可是大罪。”
陸雲崢對太子一向敬重,聞言腰又壓低了幾分,恭敬道:“微臣不敢,隻是微臣無意中聽了這個消息,不敢欺瞞殿下,故而鬥膽相告,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查。”
太子走近了兩步,並未將他扶起身,而是居高臨下、語氣淡漠道:“陸雲崢,長寧一片真心待你,原來,你心中真的半點也沒有她。你走吧,孤還有事要做,不容有人打擾。”
陸雲崢沒有起身,保持著先前彎腰的姿勢,鄭重道:“微臣謹記忠義二字,忠在前,故而不敢欺瞞,若是此事非虛,微臣也為皇後娘娘心寒,娘娘疼愛了二十年、護了在手心中的明珠,到頭來卻是為旁人作了嫁衣,而親生女兒,卻被那人肆意糟踐折磨,打入塵埃。殿下,您現下對臣這般詰問,不過是因著一份兄妹之情,可是,萬一這份真情錯付,本該享受萬般榮寵,與你比肩而立的之驕女,下場淒慘,殿下與她一脈相連,難道不該為她討個公道嗎?”
“住口。”太子完全失去了儒雅的儀態,可以看出他在極力隱忍著,眼角微微發紅,“陸雲崢,孤不許你這樣,不許你詆毀長寧,長寧就是孤的親生妹妹,是孤親眼看著長大的,你馬上給孤出去。”
“是。”陸雲崢見好就收,不敢再多做糾纏,以免適得其反,他向太子行過禮後,緩步退了出去,在邁出殿門的那一刻,才直起身子,眸色沉重地回望了一眼太子殿下的方向,暗暗不妙,太子殿下居然失態了,太子一向心緒堅韌,心思不外露,方才居然那般失態,看來楚長寧在他心中的地位確實很重,更逞論是在皇後娘娘心中了,想要離間他們的關係,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鏡無全在驛館時,一反平日的囂張任性的姿態,低調的不像話,同泛陽在這時一樣,白日裏批大半日的折子,抽空來看林可安一會兒,若不是看過他的真容,林可安真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泛陽偷偷回來了。
眨眼之間,兩日時光已過,林可安按照之前的計劃,掐著點進宮,為了掩飾泛陽本人不在梁都,便沒讓鏡無全一同進宮。林可安帶著望月瓏和不離,徑直去了坤寧宮向皇後娘娘請安,果不其然,在這裏便遇到了楚長寧。
皇後娘娘依照禮數接待了她,雖然不似從前那般熱絡,但總沒失了家的氣度,林可安望著鳳座上大方端莊的女子,不清心中是什麽感覺,也沒有多傷心,畢竟自己出生以來,便不知道有母親是什麽滋味,不曾擁有,失去時,便不覺得有多痛苦。
可是還是會覺得遺憾,若是沒有那一番陰錯陽差,這本應該是自己的母親,與自己享盡倫,現在卻為了她的仇人,滿麵疏離地對她。
楚長寧麵色不善,就算是化了濃重的妝容,但是麵上的憔悴,還是能夠瞧得出來,林可安心中不由泛起一陣冷笑,先前自己在她身上下的血竭早就失了效用,如今她這麽心神不安,想必是那晚的話泄露了出去,沒有及時滅口,整日裏膽戰心驚,睡不著覺吧。
幾人話到一半,太子殿下忽然來了,林可安偷偷打量他,他的神情平靜,並無什麽不對勁,沒關係,她不著急,畢竟有二十年的感情,怎麽可能斷就斷呢。
太子向皇後娘娘行過禮後,坐到了楚長寧身邊談笑風生,言辭妥帖的毫無不妥之處。不過林可安坐在兩人對麵,看得清楚分明,太子就算是沒有表現出半點異樣,可心中的疙瘩已經形成了,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一直若有若無地打量著身邊的妹妹,尤其是對著她的臉,看得很是仔細認真。
林可安也仔細看了楚長寧的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現下真的覺得那張臉,眉宇之間真有些左貴妃的影子。
林可安看了眼色,日頭已經弱了下去,自己是時候該離開了,便對著主座上的皇後娘娘道:“娘娘,聽娘娘生辰那日,皇宮中鬧了刺客?娘娘可曾受驚了嗎?”
皇後儀態端莊,話也溫溫柔柔的,“多謝長公主掛念,本宮無妨。”
“娘娘鳳儀之身,自有神庇佑,不過以後還是要心,尤其什麽話被人聽了去,那可不妙了。”林可安著,還若有似無掃了楚長寧一眼,果然,她的臉色立馬煞白了起來。
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皇後聽得迷迷糊糊,微微蹙眉問道:“長公主什麽?”
“母後。”楚長寧刷的站起來,呼吸有些急促,“您今日的湯藥,還沒有喝呢,張太醫這藥,千萬不能誤了時辰,否則藥效就要減半了,葉姑姑,還是先扶母後去喝藥吧。”
林可安起身拱了拱身子,“娘娘鳳體重要,還是先去喝藥吧,前些時日,可安曾幫月妃娘娘調理身子,如今琢磨出一副新的藥方,聽聞月妃娘娘又病了,可安去瞧瞧,娘娘請便,可安告辭。”
林可安從坤寧宮出來,並未直接去望月宮,路過禦花園時,隨便停在一從花前,站著瞧了一會兒,果然,這麽會的功夫,就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楚長寧氣勢衝衝地追過來,林可安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回頭,望月瓏跟在她身邊,十分嫌棄地白了她一眼,這演技還是一日既往地不堪入目。
還好楚長寧急昏了頭,沒瞧出什麽不妥,看到林可安快步離開,以為她是心虛了,在躲自己,下意識就追了過去,終於在望月宮門口,成功追到林可安。
“林可安。”四個宮女將三人逼在牆角,楚長寧滿臉狠厲問道:“那晚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