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樹大招風
“姐姐謬讚了。”
誰聽不出來，三姨娘趙荷然是話裏有話，明麵上的誇讚，暗地裏陰損，如此的兩麵三刀還真是令人所不齒。
隻是因為自己女兒的一舞越過了她女兒琴技的甲首之風，她就這般的辱人顏麵，著實行事太過於小家子氣了。
出身於官宦之家的四姨娘周曼婷本就在外給人的印象乃是溫和，純善之人，聽到三姨娘趙荷然的話，雖知其所想，也沒有太過於反駁；
她隻是淺淺一笑著道：“還是大夫人教導有方，不然依著我這笨嘴拙舌的，哪裏能養出這般好的女兒呢；”
“可不能這麽說。”
坐在靖安侯府妾室席位旁的一位婦人笑著道：“還是同你有關係，我們都知道，當年周家小姐那如仙的舞技可是名滿京城，這二小姐也是隨了你，小小的年歲，沒有半分的怯懦，如此的舞姿更是讓人大開眼界，連我都要羨慕的緊了呢。”
候夫人雲殊音坐在前麵聽著，忽然間，察覺到桌下麵的手，觸感一陣的溫熱，她低頭看去，見著正是自己女兒的手，撫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迎上了洛瑾羽那有些關切的雙眸，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事，你無需擔憂。”
話雖這樣的說，可是哪個母親不希望見到自己的女兒被人稱讚呢，從前，她的名聲皆是嘲諷，譏笑，根本從未有過什麽誇讚，甚至會給靖安侯府遭來不少的罵名。
而現如今，她有了一個詩文一等甲首之名，也不過隻是一瞬，即刻就被洛瑾晴的舞蹈之勝給掩蓋了過去。
可想而知，候夫人雲殊音的心中是何等的難過。
洛瑾羽神色溫和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十分的清楚，母親這句‘沒事’當中包含了多少酸醋，這麽多年，她在府中忍受著自己驕縱任性給她帶來的欺辱，是何等的艱辛，而這些都是她不敢去觸碰的曾經。
“母親，難道你也覺得眼下這般，是為了咱們侯府好嗎？”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候夫人雲殊音陷入了困頓，她的眼神環視在了殿內所有人的神色上，直到落在了皇子那邊的席位處時，她豁然有種明朗之意。
這是女兒在提醒她，所謂樹大招風的道理。
現在，靖安侯府一族本就在北崇的朝堂上權勢滔天，官員們私底下對於北崇帝重用靖安侯洛川德也是有著諸多的怨懟。
平日裏他們敢怒不敢言，可保不齊哪日察覺出了陛下的心思，就會對本就雪上加霜的靖安侯府踩上一腳。
雖說現在陛下對洛川德十分的寵信，但畢竟皇子事大，隻因著靖安侯府中女兒與皇子之間有了牽扯，而遭到猜忌，到了那時，靖安侯府所處之位，立即便會變得岌岌可危了起來。
這絕不是她們一府人願意看到的情形。
震驚之餘，候夫人雲殊音看著自己的女兒，她不知何時，眼前一直嬌柔，爛漫的少女，竟然有了這般顧全大局的心思。
欣慰之餘，她也有些觸動；
從前，一直是自己與洛川德兩人將她保護在了羽翼之下，不讓其受到半分的委屈和侵擾，可沒想到，現在的她，忽然之間卻成為了兩人的依靠……
“可是.……”
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另一份憂心也隨之而來，沒錯，自己女兒身為候夫人嫡女，若是不曾與皇子有所牽扯，必然不會連累到靖安侯府全族；
可洛瑾秋和洛瑾晴也是洛川德的女兒，雖為庶出，但到底也是一脈相承，說到時不會受到牽連，恐怕不得而行；
還未等她說出什麽，洛瑾羽就好似察覺出了她即將要說的話，她淡淡一笑的看著雲殊音，輕輕地搖了搖頭：“母親無需擔憂，船到橋頭自然直，況且皇子們的身份可不是我們能夠指儈的。”
兩人的聲音極低，旁人隻會感覺是母女之間在聊些貼己的話，卻不曾想，兩人所言的會是這般隱晦之事。
聞言，候夫人雲殊音漸漸的放下了憂慮的神色。
洛瑾羽的餘光撇向了一旁的三姨娘趙荷然，她袖口下的手，隻怕要掐的自己滲出血痕了吧？
依著三姨娘趙荷然從前的打算，是想要找機會，讓自己的女兒在這樣的宴會上大出風頭，而後引來皇子們的爭相追捧，可偏偏，事與願違，讓她橫插了一手不說，最後更是讓洛瑾晴的一舞死死的將洛瑾秋踩在了腳下而不得翻身。
這一局，到底還是座山觀虎鬥來的快哉。
想必今日回府之後，府中會有一段時日的不太平可過了，既然對方卸了她的張良計，那她又何必給對方留著過牆梯呢？
殿中諸位千金的才藝在此時也展示的差不多了，與其說沒有了，倒不如說是洛瑾晴之後無人在敢登台獻藝了。
也是從這日開始，京城中普遍流行了一種舞技，名喚《雲裳》.……
坐在高位之上的太子早已被那名宮中樂師撩撥的欲動，情長，本想著借機也將靖安侯府的洛瑾晴收於自己的府中，但奈何，靖安侯府是他現在所不能觸及之地。
可方才，他實在是險些忍不住自己的衝動。
他想要即刻發泄出自己心中的燥熱，於是看著在場人，笑著道：“本宮今日也有些乏了，各位皇弟還請自便吧，本宮先行一步了。”
在殿中的眾人聞言後起身，紛紛恭送著疾步離開的太子殿下。
見著主位已空，洛瑾羽也覺得殿中稍許有些煩悶，現在的她自心中不喜這般熱絡的場合，看著眼前還在推杯換盞的賓客，她湊近到了候夫人雲殊音的耳旁，道：“母親，我暫且出去一下；”
候夫人雲殊音察覺出了女兒的意思，於是隻是對其點了點頭後，吩咐著秋寧與秋夕跟隨，便沒有再說些什麽；
主仆三人走到後花園的那片池塘旁；
夜幕中，一輪彎月的倒影投射在了池塘靜謐的水中，如玉盤般明耀動人，身旁不斷傳來的蟲鳴，使得現下的一切宛如一幅夜畫般，使人沉醉。
正在沉浸其中的主仆三人，再次聽到了自幾人身後傳來的一聲輕笑；
三人齊齊回頭，便見著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的假山石後的暗處，有一修長的人影，正在向幾人緩步的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