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個時辰後,掌櫃便派人來告知他們,讓他們忘掉這張紙條,之後的一切「八極地」會處理。
何駱是欣然同意了。
既然已經交由了他們,言無純也就沒再提,不過心裏卻一直沒有放下,畢竟這張紙條是放在他門口,而對方邀約的人也是他。
夜晚躺在床榻上,言無純越想心裏越癢。
此刻,他聽到幾人從客棧中走上大街,估摸著應該快到亥時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前跟去看看。
他本想跟江魚瑤說一聲,可隔牆細一聽,對方已經是睡著了。
於是言無純沒有打擾她,把自己房間的火燭吹滅後,打開窗戶翻到了街上。
街上冷冷清清,剛才從客棧出去的幾人,穿著一身黑衣正沿著街道向一方疾走。
言無純沒管那麽多,跟了過去。
對方腳程不快,似乎一邊走一邊在戒備著,所以言無純能遠遠地跟著他們。
在快要到南城牆時,他們幾人是突然分開了,動作也沒之前那麽大。
言無純選了其中一人。這人躍到一戶人家的屋頂上伏著,言無純沒有上去,就蹲在屋簷下。
前麵不遠就是城牆,城牆下很大一片空曠地。
言無純注意到分開的那幾人也沒走多遠,都是散布在周圍藏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城牆腳的空地上。
所有的一切都似靜止了一般,至少有半個時辰,周圍都沒有一丁點動靜。
要不是言無純頭頂那人呼吸比較重,他都會以為現周圍隻有他一個人了。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言無純已經是極其不耐煩,他也不再好奇到底是誰遞的紙條,準備悄悄打道回府了。
這時夜空中出現長鳴之聲,像是一隻驚叫地鳥從他們的頭頂劃過,直飛向那片空地之上。
言無純隻能勉強看出是一長條形的黑影,落地一瞬掀起了團塵霧。
與此同時,這邊散開埋伏的幾人一動身,全追了上去。
言無純看得真切,從另外的方向也躥出了幾人,同樣朝著煙塵方向衝去。
兩方忽是注意到了對方,都停了下來。
“你們是誰!”
兩方幾乎異口同聲地吐出這四個字,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他們一頭霧水,言無純就更摸不著頭腦了,加之他離得較遠,天色又暗,兩邊都穿著黑衣,就一晃神的功夫,他都不知道哪邊是「八極地」的弟子們了。
雖然雙方都沒再說話,但情勢卻越發劍拔弩張。
“是你們給的紙條?”一方問道。
而另一方隔了好一會兒才回話,卻也是問了同樣的問題。
又是一陣沉寂後。
一邊已是有人發現了端倪:“恐怕我們都被人耍了,我們收到了一張紙條,讓亥時在這兒見麵。”
另一邊亦是回道:“我們也收到了同樣的紙條。”
言無純伸著個腦袋望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雖然說清楚了,但氣氛卻一點也沒緩和下來。
“那敢問諸位是什麽人,來我「水陽城」有何貴幹?”
“你「水陽城」?”
這句話一出,就連看不見他們表情的言無純也能感覺到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果不其然,其中一邊突然出手攻擊。
兩邊頓時是打在了一起。
言無純身後忽然響起人聲:“是我給的紙條。”
說話的是女人的聲音,冰冷無力、像是從喉嚨裏慢悠悠飄出來的,讓聽的人背脊發涼,言無純覺得這聲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言無純轉過身去麵對她,不過對方保持在他身外十步,雙手背在身後、穿著一件帶兜帽的風衣,瘦弱的身材嚴嚴實實地被裹在裏麵。
“嗯……”言無純不知道該問她什麽,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搭她的話,“可是你錯把紙條放到我這兒了。”
“你是沐陽汐的徒弟,我找的就是你,你師父讓你不要去翠屏山,即刻回「勁峰城」,”女人稍有停頓後,接道,“把江子鷹那瘸腿的女兒也帶回去。”
言無純很確信自己並不認識她,但對方像是對他了如指掌。
“你是誰?”
“不重要,至少眼下不重要,沐陽汐的話我給你帶到了,現在回客棧去。”
在確定對方不會對自己不利後,言無純是輕鬆了下來:“他現在什麽地方,我師父?”
可是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躍上屋頂,站在先前「八極地」弟子所藏的地方,看著打在一起的兩撥人。
“大姐、小妹妹、姑娘?”光從聲音上,言無純還真聽不出對方的年紀。
“閉上嘴,回客棧去。”
“你不說也罷,但搞這麽多名堂,就為給我帶句話,倒不如直接到客棧告訴我。”言無純向來都是吃軟不吃硬,對方這樣,他就偏要惹一惹。
“你搞錯了,跟著你的那隊人才是我的目標,”女人聽出了言無純剛才的話是故意挑事,但她回駁時語氣依舊冰冰涼涼,“本來隻是想借你引出他們,結果你卻要「八極地」的幾人出來陪條命。”
“這不是我本意,”言無純解釋說,“不過「八極地」的弟子不一定就會輸。”
“是嗎,能殺掉「落雁山莊」那麽多人,還殺不掉這幾個小鬼?”
言無純一怔:“那他們真是「天合台」的人了?”
“他們要是「天合台」的人,那我又是什麽人?”
女子複又從屋頂落下,直接站在言無純的身前。
近到言無純能嗅到她身體散出的香味。
“所……所以你是什麽?”
言無純不自覺往後退了步,卻被對方忽然伸手抓住。
“聽好了,話我已帶到,明早就聽你師父的命令,離開中原回南隅,”言無純發現自己雙手已僵硬不聽使喚,還沒等他搞明白,對方又在他額頭處點了一下,“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向別人談及今晚之事,於人於己都不是——”
女子的話沒聽完,言無純就沉沉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天已經大亮,自己身躺客棧床榻上,江魚瑤正在叫門。
言無純發現還穿著昨晚出去時的衣服,昨天被輕輕點到額頭的地方正隱隱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