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高個已經對言無純放下了戒備，畢竟能有個人主動跟自己攀談，他也是很樂意：“姥爺是有教。”
“那巧了，我也會武功，咱倆同為武林中人。”
高個子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他，瞬時露出笑容，並用他特有的聲調重複道：“武林中人。”
言無純一看開了個好頭，樂觀地認為會很順利，然而很快他的這份樂觀就沒了。
之後這大高個是一問三不知——沒聽過「天合台」、不認識沐陽汐、甚至是連武林盟主是誰都不知道。
不過他倒是非常喜歡＇武林中人＇這個頭銜。
“武林中人.……”這也是言無純聽到他發音最為清楚的四個字，“姥爺不喜翻，我喜喜翻。”
這一看，遠的言無純是打探不到了，但近的卻可以。
“大個子兄弟，咱們這兒等來那些人，然後呢？”
“他們是要殺姥爺，她假專姥爺，他們就會殺她，”草蟲子瞪著他那兩顆眼睛，對言無純說道，“我們先殺他們。”
“要先殺他們？”
“嗯，”他點點頭，很高興言無純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能放走活口，不嚷姥爺要倒黴。”
言無純心想，這石碓如此明顯，而且剛才又放了炮仗，然後他們三人也都就這麽坐在原處，隻要對方不是傻子，又如何會讓他們起先手。
他提醒山莽說：“我們要不要先躲起來？”
“我躲不鳥，任何人都可以把我找到。”
言無純看著他的身軀，覺著這話說得也確實不無道理。
“好好在這裏坐穩了，”段紅迤在上麵毫無征兆地是開了口，“要是他們過來見不到任何人，便不會現身。”
她語氣和態度又恢複了尋常時那種叫人壓抑和不適的感覺。
不過這次言無純對她卻是多了同情。
“她說得對。”山莽在一旁附和說。
“我知道她說得對，”離開的念想沒了，必然得在此待夠時間，言無純便又轉向他，這次純粹是為了了解對方，“大個子，你年齡多大了？”
“十七。”
“你多大？”言無純不自覺是抬高了聲音，趕緊看向石碓上，幸而段紅迤並沒有責備他，立馬是壓低聲音，又問一次，“你說你多大？”
“是屈。”大高個還以為言無純沒聽懂自己的發音，便又換了個更不清晰的口音。
“是沒到二十歲的那個十七歲？”
大高個被問得來愣住了，一時間腦筋沒有轉過來，竟然真被考住了：“十七——二十——”
“算了，權當你是十七歲，那你的真名就叫草蟲子？”
“草蟲子是我的名字，姥爺給取的。”
“名字跟你樣貌有些不符呐，我叫言無純，我爺爺給取的，”言無純看著他，總覺得他的年紀至少得三、四十了，“你從小就待在這裏？”
“一自跟著姥爺，姥爺把我大養。”
這一點倒跟言無純很像，隻不過爺爺是一直給他講江湖上的事，而他的那位‘姥爺’卻一點都沒告訴他。
兩人幾乎全是由言無純在帶動話題，就這麽半懂半不懂地聊得一時忘了時間。
言無純對這位大個子是有一種跨越地域跟體型的感同身受——而後者卻沒他那麽幸運，沒能遇上像小瑤子與師父這般的人。
對方倒沒有任何一點傷感的意思，隻是言無純一廂情願的悲情罷了。
就在他想著要怎麽安慰大個頭時，身旁的石碓有了響動。
最開始隻是一點摩擦聲，接著便是整個石碓‘吱吱格格’地左右震擺，雖然弧度不大，但看上去就像是被風吹得瑟瑟發抖一般。
“乃了。”大塊頭低聲說著，站起身來緊張地望向四方。
“這看天色連寅時都不到，不是說子時嘛！”言無純也跟著站起身來，但他還沒有看到任何人。
“傻子，按規矩是子時，但對一個叛逃二十年的教徒，怎還會給你講規矩，”段紅迤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石碓頂上落了下來，“你們護好自己。”
話一說完，那條鐵鏈就纏了上了手臂。
言無純不僅沒有抵觸，反倒下意識地緊了緊。
“蘇虹季，二十多年，教主苦尋你不到，甚至以為你已經死了，你不好好生生安穩當個死人，卻不知哪條腦筋出了毛病，竟擺出你的召集令來，是活膩了還是想贖罪？”
這聲音如雷貫耳，在樹林中回蕩，叫人分不清方向。
“此人內力深厚，跟那些有「百劫圖騰」的人全然不一，”言無純說道，“是不是段前輩要找之人？”
對方沒有回答自己，但他能感覺到流入鐵鏈的內力要比平常多很多。
那是因為另一頭的人已經在運功準備。
“聽到了嗎，能如此傳音，此人內力不容小覷，應是「九難官」，我隻要他，”段紅迤對言無純說道，“你跟緊我，不要分心動手去管其他的人。”
言無純一個都沒看到，要不是聽到了那人說話，還以為根本就沒人。
“他們來了多少人？”言無純問。
大高個出乎意料地在段紅迤之前回答了言無純：“東邊兩個，西邊一個，南邊有四個。”
“四個還是十個？”言無純現在都不敢相信聽到的。
大高個張開比言無純臉都還要大的手，比了四根手指出來。
言無純分別朝這三個方向看去，皆無收獲。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確隻能聽另外兩人的：“段前輩，你要抓的那人在哪？”
“跟上！”段紅迤話音沒落，就已經用行動告訴言無純了答案。
他雖然自己也在使力，但更多是在被段紅迤拖著往北邊飛去。
段紅迤幾乎是不待停頓，直飛向北側的一棵大樹並使勁拍了一掌。
手都還未收回，就見得樹端一陣搖曳，一個人影是立馬躥到了另一棵樹上。
帶著驚慌地語氣道：“你不是蘇虹季！”
段紅迤可不理會對方的震驚，直是追著到了另一棵樹下。
言無純本還怕她一時情急會上樹去，如此自己就真成了累贅，要是把段紅迤給拖住了，問題才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