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言無純沒有躲閃,甚至是主動迎了進去。
段紅迤第一時間就後悔了,但她沒有辦法控製那些已經飄起來的花葉。
“趕緊離開!”
言無純就算是真想這時候離開,也難做到。
他整個身體已經密密麻麻覆滿了花瓣與落葉,他現在是看不見也聽不見,然而感覺卻跟之前無差——依舊是自己的內力被這些附著的花葉吸出體外,很快那些力量再次回溯,帶著新的力量湧進體內。
隨之言無純的感覺開始起了變化,並不舒服卻也不痛苦。
他忍耐著,放任這些力量肆意湧入,於他身體各處經脈翻騰衝撞。
段紅迤看到那些花瓣與落葉一點點從他身上剝落,是驚異萬分。
花葉似沒了生命力一般,在落地後便消失散去。
“你是在吸收他的真氣?”
段紅迤也知道他這個時候沒辦法回答自己的問題。
之後沒再攪擾他,默不作聲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守著。
段紅迤第一次在這裏感覺到了“時間”,它很慢,異常得慢。
一絲闊別二十多年的情緒在身體裏滋生出來——愧疚感——她對這種情緒已經太過陌生了。
不管言無純在做什麽,她知道起了作用——和往常每時每刻一樣,她不喜歡這種袖手旁觀的感覺。
言無純身體忽冷忽熱,被吸走的力量已經盡數回到了體內,被引入的新力量也在體內逐漸減小。
當所有的花葉剝落,言無純又恢複視線時,體內那股冷熱糾纏到達了極點。
言無純努力保持著自己的意識,直到看見段紅迤衝向他,並且一掌拍到他的腦門之上,才徹底泄了勁兒。
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當他再醒過來時,已經是躺在了柔軟的床上。
看屋內的布置仍舊是在那家客棧的房間裏。
言無純頭昏腦脹,因為屋內就他一個人,他搞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自己先前睡的地鋪還在門旁,他溜下床去,這時房門被打開了。
竟然是梳妝打扮、換了身嶄新白衣的段紅迤,更讓言無純沒想到的是,她手裏端著木盤,上麵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
“你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她的聲音雖不似很溫柔,卻遠不像先前那麽沒有人情,讓言無純極其不適應。
愣了會兒神後,他點點頭:“對……前輩……你……我……是怎麽了?”
段紅迤將飯菜放到桌上,雖然是命令的口吻,但卻並不強勢:“你昏睡了四天,先吃飯。”
“四天!”言無純已經回憶起最後的那些畫麵,卻不想竟然已經隔了四天,且現在自己肚子也真是餓得慌。
他坐下來狼吞虎咽,段紅迤則在一邊看著。
“你現在有什麽感覺?”段紅迤問道。
“還有些餓……”
“不是問你這個,”段紅迤耐心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得到,但你吸盡了我體內沐陽汐的真氣,我卻沒在你體內看到,所以問你現在有什麽感覺。”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之前發現能消去那些花葉中的力量,所以便想著試一試,”言無純試著感受了一下,但並沒有什麽怪異的地方,“不過現在很正常,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段紅迤將手緩緩伸向他,搭在他的後背上,片刻後收回來,沒有說話。
“有異常嗎?”言無純還在一邊往嘴裏塞食。
“並沒有,然而這才是最異常的,”段紅迤夾帶著愧疚說道,“不過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也會幫你。”
言無純確實能感覺出她現在的狀態,與之前大不相同:“前輩的體內已經沒有師父的真氣了?”
“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段紅迤指了指言無純身後,“我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卻不及你半盞茶的功夫。”
言無純轉頭看到地板上放著那根一直被纏在段紅迤手臂上的鐵鏈。
“這四天我不僅在觀察你的情況,也在關注著自己的,”段紅迤接著說道,“我已經不在需要它們。”
說著段紅迤稍微釋了些內力,言無純感到一陣微風拂過,將床邊的窗戶給吹了開。
“這種自在,似闊別了半輩子,”段紅迤笑了,這應該是言無純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真實的笑容,“我現在又能夠自如的掌控內力,我的真氣也不再亂,這一切都歸功於你——很諷刺——沐陽汐的徒弟。”
段紅迤完完全全是換了個人,但言無純覺得她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真實。
言無純已經吃飽喝足,長舒一口氣:“晚輩這也是碰巧罷了。”
“沒有那麽多碰巧……”段紅迤還想說什麽,想了想,沒有說,“吃飽了就整理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我說過你救了我,那麽我就要幫你。”段紅迤站起身來。
言無純一愣:“幫我什麽?”
“你很快就會知道。”段紅迤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告訴,也沒有任何要催促言無純的意思。
言無純心裏打鼓,畢竟這一睜眼後,所見所聞地變化太大了。
再問段紅迤也都是守口如瓶。
想來對方應該不會害自己,言無純也就不糾結了。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也想趕緊搞清楚段紅迤是要幫他什麽。
離開客棧後,段紅迤就帶他往山門走下去。
“段前輩,我昏睡了整四天,”言無純跟在後麵,望著反方向的山上,“那這段時間可有發生什麽事……”
言無純沒敢直問,但段紅迤是聽明白了。
“我不知蕭碧辰怎麽知曉的,或許是老金告訴她,前日她直接出現在了客棧裏,”因言無純也算初愈,所以段紅迤為遷就他,走得並不快,“她知道了你的情況,你不用擔心。”
蕭碧辰既然知道情況,那小瑤子多半也知曉,這點言無純是放下了心。
離開山門後,段紅迤帶他走進樹林中,這個方向言無純很熟悉,之前跟趙苒霞離開天坑就是走得這邊,隻是方向跟現在正好相反。
“我們這是回天坑去?”言無純問道。
“你方向感還挺好的,放心,不會將你關在裏麵。”段紅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