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言無純再睜眼時天早已經大亮。
“醒了？”老頭子笑道，“果真是年輕人，這麽坐著也睡得著。”
江魚瑤還沉沉地睡著，言無純伸了個懶腰，很快就想起何駱跟秋池失了蹤跡。
他沒有驚擾江魚瑤，兀自起身去到崖邊。
昨夜他們生火暫避的淺灘此刻已經徹底被河水給淹沒，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水塘。
河水似比昨夜更加湍急，光聽聲響仿如是某種巨大怪獸在不斷低吼。
“也不盡都是壞消息，”老頭知道現在言無純腦子裏在想什麽，“我認得這個地方，嵌尾渡口就在前邊一裏多地，而且更好的消息是我們無需再渡河到對岸。”
言無純心裏雖然清楚不會有什麽作用，但還是衝著四周喊著何駱跟秋池的名字。
那兩人自然是沒有回應，倒是把江魚瑤給弄醒了。
江魚瑤坐起身，片刻的茫然後，憶起了昨晚的事情。
忙不迭地一瘸一拐跑到言無純身邊：“小純子，有找到何駱他們嗎？”
言無純搖搖頭：“你沒事吧？”
老頭也不知道是想把兩人低沉的氣氛給抬高一些，還是單純口無遮攔：“小姑娘腿都折了，你還問她有沒有事？”
“老伯，我這是天生的。”江魚瑤解釋說。
“哦哦哦，”老頭也難掩尷尬，生硬地轉言道，“昨天大難不死，又餓又冷，現在天也亮了，你們是繼續在這兒刻舟求劍找你朋友，還是說先上路去吃些東西？”
江魚瑤昨天在水裏甚至都以為自己和言無純必死無疑了，上岸後發生的事現在回憶起來都是渾渾噩噩，唯一清楚的就是那穿越了一夜越發嚴重的饑餓感。
言無純也不是意氣用事之人，看到眼下的場景，自然知道至少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在河中停一整夜還在。
“這地方有店家？”言無純可還記得昨天他們是怎麽形容此處的，就差直接說是敞放的大牢了。
“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千流穀」的人啊，不認得這裏的路倒還好說，怎麽這種連小老兒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們卻不知曉，你們是才入門的？”
言無純本想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但忽然想起昨夜對方是見到自己使用的輕功，若說自己才入門，那豈不是自相矛盾：“我們之前生活在南隅，加入「千流穀」後一直都沒有怎麽走動過，隻專心在練功上，這是頭一次出去，所以很多事情並不清楚。”
“但你們總該是知道這邊有你們「千流穀」設的警哨驛吧，”老頭還沒等言無純回答，又是自己給出了解釋，“哦！你們不是「風」派的。”
這次言無純完全順著他的話應下了。
“那你們「千流穀」內部也太鬆散了，雖說所學功夫不一樣，但好歹在外都說是「千流穀」弟子，結果問幾個問題互相卻都不知道。”
言無純在這件事上本來就是假的，自是不好妄加解釋或評判。
“警哨驛是「風」派設在隘口外的崗哨驛站，一來是給被攆到這裏的犯人定期提供食物，二來是阻止他們鬧出大事，”老頭看他們已經沒有再於此浪費時間的打算，便邁開步子帶頭從一條小路離開崖邊，“雖然你們都互不知道，但估計看著是同門，也會拿吃的給我們。”
言無純不讓江魚瑤自己走，硬是讓她上了背。
“小瑤子別難過了，我們都沒事，更何況見多識廣的駱駝他們，至於琴的事，你師父肯定能再給你更好的。”
江魚瑤想告訴言無純不是那麽回事，但想來，言無純已經夠累了：“嗯，我沒事了，我也相信池兒和何駱跟我們一樣得了救，隻是前麵這老伯到底是什麽來曆？”
“我隻知道他昨天混上船，想要跟我們一起來嵌尾渡口，結果船翻了，跟我們一塊兒衝到了這兒，”言無純遠遠跟著老頭，已經離開小路，進了樹林，“他很熟悉「千流穀」，至少比我們熟悉——但他並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和來此的緣由，隻以為咱們是「千流穀」的弟子。”
“你們倆在後麵唧唧喳喳說什麽呢，腳程還沒有我一個小老兒快。”
“小瑤子，別露餡。”
“記住了。”
言無純緊趕幾步追上了老頭。
林間並無明顯道路，許多地方像人走過，許多地方又像從未有人來過。言無純發現對方在選路時，實也不堅定，好幾次都繞了路。
“老伯，你別勉強，我們可以照著一個方向走，上了大道，再找人詢問。”
“這裏哪來什麽大道，都是這種討人厭的樹，那些被趕到這裏的人，每天不是想著怎麽離開這兒，就是想著怎麽填飽肚子，誰有心思去修路造橋。”
“那麽老伯你怎麽能認出路來呢？”江魚瑤問道。
“實話實說，路我認不出來，我隻知道一個大致的方向，”老頭子倒是不隱瞞，“靠近「嵌尾渡」這邊有一座警哨驛，我要是沒記錯，或者他們沒有換地方，我們應該很快就到。”
就在言無純跟江魚瑤都覺他不靠譜時，三人還真是穿透一片密林，見到了一排兩人高密不透風地木樁圍成一圈，隱隱可見內裏房屋的屋頂。
“就是這裏了，”老頭臉上卻不像之前，沒有一絲愉快，“怎麽會沒有人。”
“可能在屋裏邊吧。”言無純已經急不可待，早些見到「千流穀」的弟子，把事情告知他們，就能盡早見到蒼日翎。
何駱那邊的事情他不可能就這麽撒手不管。
然而事情並不是太順利，三人繞著一圈木樁來到正門處——門洞大開，裏麵空無一人，且是一片狼藉。
“這是廢棄了吧？”因過來時，不僅沒有路，更是杳無人煙，言無純覺著這裏或許早就荒廢了。
老頭沒有回答他，而是指向半空中。
在警哨驛的正上方三丈之處，有一根橫跨於兩道山壁間的鐵鏈，上麵似乎正坐著一個人。
“喂！”言無純大聲衝對方喊道。
老頭甚是驚訝：“小子，瘋啦，這也敢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