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這個問題，在場隻有一人能回答。
老頭看著道路兩邊的樹：“長幹疏葉，這種像鴕鳥脖頸和腦袋的醜樹，也就隻有千流穀通往隘口前必經之路上這麽多。”
江魚瑤在言無純背上撐了一把傘，將兩人都罩在其中，另兩人一人一把傘，沿著路往前走。
女子已然是認出了這裏，而且也相信了自己的確是闖過了隘口，重回千流穀。
幾人沒多說話，一直走出這片怪異的樹林，來到岔路口。
地上清晰的車轍印向著一方延伸下去，明顯是剛才才留下的。
“雖然我也要去「主穀」，但既已離開了隘口，我們最好還是各走各的。”女子簡單衝著言無純抱了一拳，轉身就上另一條道，眨眼間就飛不見了。
“也就是說往這邊走才是去「主穀」的方向了？”言無純看著她消失後，問向老頭。
“方向是沒錯，但距離至少有好幾百裏，”老頭說，“她輕功好，等到雨停，差不多三、四日就能到，你們走過去的話就又要入冬了。”
“肯定不能靠走的，我們找地方顧輛馬車，”江魚瑤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摸身上，瞬間泄了氣，“遭了，我忘了咱們的行囊全被衝走了。”
“你們既然這麽會演，至少在進「主穀」管境之前，可以憑著這身衣服混到不少好處，”老頭打量了一番二人，“雖然現在是又髒又破。”
江魚瑤問道：“老伯你往哪走？”
“你們倘若需要，我可以帶你們去「主穀」，”老頭子笑道，“兩個假冒「千流穀」弟子的外來者，竟然成功策反「風派」弟子，從規矩最嚴之地，帶回了被驅逐之人，光此一件事，我就夠講好些年。”
言無純擔心起來：“那位兄弟真的會遭殃嗎？”
“事情要被他師父知道，鐵定沒好果子吃，不過你要是動作快，見到蒼日翎，再讓他出麵求情，興許有些用，”老頭子轉了轉傘把，催促道，“走吧，先上路再說。”
“你真願給我們帶路？”
“為何不願，我反正四海為家，走哪都沒差，跟著你們還能多看些稀奇。”
“但你有一事要答應我。”
老頭覺得不可思議了，明明是自己在幫他們，結果後者還要給自己提要求：“你先說來聽聽。”
“不要再對我說那些話了，”言無純看他沒聽明白，又進一步解釋道，“就是之前在裏麵，你讓我直接不管那位姑娘的話，我權當你是為我們好，但不要有下一次，因為這種反咬一口之事，我不會做。”
“我那些話呢僅對事不對人，如不對你胃口，就別太往心裏去，”老頭打哈哈道，“你看有不有趣，我一個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江湖，卻被你這個黃毛小子給教訓了。”
“小純子沒有要教訓老伯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老頭子其實一點也不在意，擺擺手，上了路：“走吧，你小子講義氣，但別人可沒把你當回事。”
江魚瑤在經曆了船難之後，不僅連著幾日風餐露宿，更是到處奔波，雖她不說，但言無純看得出來她的身體早是疲憊不堪。
他背著江魚瑤一邊謹防她忽然睡著摔下去，一邊還要留心腳下，以免踩滑。
此刻兩人看上去比老頭子更像是流浪漢。
“嗨喲喝！”
前邊走著的老頭忽是發出了奇怪的叫聲。
不過並非平白無故，而是見到前麵竟然有人等著他們。
“小子，我收回剛才的話，小老兒是真老了，看人看事不準了。”
名叫薛齊亭的女子並沒有走遠，撐著傘站在路口邊——竟然是在等著他們。
“我想起你們在此無親無故，也無盤纏，我要回一趟村裏，你們若是願意可以跟我同去，”女子看到他們後，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和情緒，“另外，我建議你們是換一套尋常些的衣物，尤其你的衣服上還有血跡。”
“離得遠嗎？”
“我比你們更著急到「主穀」，放心，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言無純想了想，又問道：“薛姑娘的家是在那邊嗎？”
“要是沒被風給吹垮，應該還在那兒，”女子並不清楚言無純這麽問的意思，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那裏應該還有我跟相公的衣物，能夠讓你們換穿。”
言無純隻是思忖著給江魚瑤找個像樣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
老頭本就是無所事事，所以他們去哪，他都覺無所謂。
“你對去「主穀」的路熟嗎？”
薛齊亭和老頭一直走在前邊，女子冷不定突然開口。
老頭愣了會兒：“我還真以為你是良心發現，講義氣才在這兒等著他們，結果是不知道怎麽去「主穀」。”
女子沒有過多解釋，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熟，當然熟，你相公不也是「主穀」弟子，你出隘口有多久了，以至於會不記得路？”
“我從未去過那邊。”
說話間，雨漸漸下得大了起來。
江魚瑤早是在言無純後背上睡了過去，現在都是言無純自己在打著傘。
忽然間，空氣中出現了一股香氣，是那種新鮮米飯的香味。
言無純在大雨中甚至看見了激動人心的炊煙從一間間木屋頂上飄出來。
女子加緊了腳步，來到一處老屋外，片刻猶豫後直接推開院門。
院子不大，但卻不像荒廢了很久的模樣，反而幹幹淨淨，還有新種下的花草。
女子徑直走進唯一一間屋子，裏麵一切都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就是連床鋪都像時常被換洗一般。
言無純在經過女子同意後，把江魚瑤輕輕放到了床上。
“你不是說你相公被帶回「主穀」了，難不成你還有其他家人？”老頭也不客氣，進屋就找了根椅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