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廂轎內每個人都做著自己的事，想著自己的問題。
言無純摁了沒多會兒，就發現江魚瑤已經睡著了。
馬車朝著村鎮方向駛去，很明顯沒了主路上的那份車水馬龍的嘈雜，廂轎內每個人都閉著眼，或打盹或閉目養神。
言無純把江魚瑤輕輕放躺下後，靠在一邊。
雖說一切暫時順利，但他總心神不安，也不知是因為放跑了一人還是其它什麽原因。
不過其他人，尤其是更應該關心這件事的方司思倒安安心心地休憩著。
現在的狀況和環境的確是讓人昏昏欲睡，且讓馬車本難以察覺的搖晃也變得十分明顯。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隨著何駱在外邊吆喝，廂轎內所有人才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趕緊！”何駱一邊催促，一邊掀開門簾。
車停在離村落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不是何駱他們不想再往前，而是沒辦法——馬車前到村口的這一段路上擠滿了人。
兩旁垂柳成排，每一根柳條都掛著嫩綠色的新芽。
路上所有的人都麵朝著一個方向，衝著一棵普通的柳樹。
不過滑稽的是，幾乎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想看清樹下的東西，但每個人又很自覺的與那東西保持著一定距離，沒有拚命往前擠。
馬車根本過不去，何駱沒有任何辦法：“這是你們這邊的什麽儀式，還是什麽節目？”
“你在說些什麽，”方司思皺起眉頭，走出轎廂，眼神還迷迷糊糊的，便隨便逮了個離得最近的問，“這外邊出什麽事了，你們都聚在此處看什麽呢？”
對方見方司思的衣服後，忽是興奮地叫嚷起來：“「千流穀」的大俠們來的！”
他的話就像一滴水落入滾油般，瞬間炸開——周圍那些本還打望柳樹下方的視線，皆移到了他們這邊——在一陣陣喧鬧後，開始有人向他們馬車圍來。
每個人都在說話，現場七嘴八舌，鬧得人腦袋痛。
“都安靜！”方司思大聲喊道，“你們這麽說話，我什麽都聽不清！”
圍到車邊的人瞬間鴉雀無聲，被方司思嚇得夠嗆。
她衝內道：“我先去看看。”
說完，便是跳下馬車，人群霎時間讓開一條通路直達那棵柳樹。
車內的人也能通過這條路大概看個究竟——不管圍觀的人有多少，把路堵得怎麽個水泄不通——但樹下方圓十尺卻沒站一個人，也沒一個人願意邁前一步。
唯待方司思過去，才稍有幾個年輕力壯的人小心翼翼地跟著靠近柳樹下。
馬車上的人沒法看清楚樹下究竟是什麽，隻能是看著方司思從旁邊男青年手裏取來木枝，蹲在那兒鼓搗著。
“我也想去看一看，”言無純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問向在場最懂的徐子洲，“不會打擾什麽吧？”
“放心，他們不是在搞什麽儀式，至少我這麽幾十年從沒聽過此村有這種習俗。”老頭子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司思那邊，雖然跟其他人一樣視線幾乎都被遮擋完了。
突如其來一聲驚叫後，前排圍觀的人亦是緊隨其後，一時間交頭接耳之聲此起彼伏。
“你們最好過來看一眼！”方司思的聲音貫穿人群傳了回來，“言無純，還有——徐子洲老爺子——”
方司思隻點了他們兩人的名字，雖和後排看熱鬧的這群人一樣，仍舊不知緣由，然聽方司思的語氣，事情應該遠超他們想象中的大。
“小純子，你看了趕緊給我們說說是什麽事。”車裏恐怕除了心不在焉的薛齊婷，所有人都對眼前發生的事感到好奇。
言無純跟老頭子先後下了馬。
那些人就跟先前一樣，紛紛給言無純他們讓開條直通柳樹下的路。
方司思已經直起身子在等著他們，身邊跟去的青壯年一個不剩，又縮回到了前排的人群裏。
隨著越走越近，言無純已經能看到藏在方司思身後，倚靠在樹幹邊的那個麻布大口袋。
看熱鬧的人嘴巴閉合個不停，都在說著話，而視線要麽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樹下，要麽是目送著言無純他們往前走——不過，不管在看哪、在說什麽，無一不是帶著既緊張又迫切地心情——希望有人能幫他們了解到更多關於眼前的情境。
言無純現在知道為什麽這些人既好奇又不敢上前的原因了，那大麻袋的下方有一團烏黑暗紅的血跡，顯而易見是從裏邊滲透出來的。
加之那個麻袋的形狀和大小，很容易就會聯想到其中裝著的多半不是什麽好東西。
“死人嗎？”老頭子根本不避諱，還沒走出人群，就已經開口問道。
方司思沒有回答他，轉過身，用木枝把麻布口袋上方挑開一小截，等著他們自己過來看。
“這人不就是那個高個子嗎，”言無純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臉，現在已經沒了一絲血色，“怎麽會在這兒？”
“是村民發現的，據說是半個時辰前突然就出現在了這裏，”方司思看向老頭子，“他和他的父母就是剛才攻擊我們的人，你認識這個人嗎？”
老頭子端詳了一陣，搖搖頭。
“他就是那個話都說不清楚的高個子，對吧？”方司思向言無純確認。
“是他，等等，”言無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走上前去，隔著麻袋摸了摸那人的肚子，透著麻袋都能感覺到屍體的那份冰冷和僵硬，“對，確實是他，中了我一掌。”
“所以他一定就是被你放走的那人給帶來的，”方司思說道，“可為什麽呢，他難不成就在周圍？”
“你可以找村長問一問，”老頭子向她建議道，“哪些是他們村裏的，哪些是過路的。”
“這事「霸派」會處理，村長已經去通知他們了，應該很快就會來人，”方司思著重衝著言無純說道，“不管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們的計劃得改變了……”
方司思在跟言無純解釋之際，老頭子湊上前去，毫不遲疑地扒開了麻袋。即使隻露了上半身，且毫無觸目驚心的傷痕，也著實是讓周圍看熱鬧的人倒吸了口涼氣。
老頭子在屍體上摸索起來，片刻後，嘴裏喃喃道：“你說他是被你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