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周瑤——”
和尚像是在念經一般，語氣無抑無揚，毫無感情。
這些話言無純並不相信，然而經他這一思考，忽然重新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我不知道你說這些是什麽原因，也不想去探究真假，因為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自從離開這裏去往中原，聽到了許許多多與爺爺口中不一樣的說法，孰真孰假已不重要，”說到此，言無純看向麵前的爺爺，又看向一旁正抱著琴的小姑娘，雖然心裏仍舊喜悅，但已不再是剛才那般分不清楚虛實，“大不了我自己來當這個大俠。”
和尚剛才在說話的同時，暗地裏也在調運著內力，然而並未對言無純的意識造成絲毫動搖與波動。所以他大致能確定眼前的這些人物並非是言無純想出來的慰藉或是埋在心中標榜，因為如是那般，這些人在他影響下，不可能仍舊紋絲不動。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乃言無純自身精神和意識的一部分。
“我不懷疑，但你就準備是要在這裏當大俠嗎，沉浸在自己縹緲的虛幻之中？”
“當然不要，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之前離開自觀之態是有他人影響方才醒來。”
就在剛才，和尚已經做了決定：“你隻要將自己的內力散去，此處自然就消散了。”
言無純頓了會兒，搖搖頭：“我沒辦法消去內力，但可以調運它們。”
這時，破廟的的屋頂忽然被掀開，天空中出現一個血紅色的圓球，眨眼間炸裂四散，天空瞬間被染紅。
“又來了！”雖然跟之前的場麵不一樣，但言無純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這就是你沒有辦法全然控製自己內力的原因，因為這部分跟你的身體並不是那麽協調，全在於你自身在更早之前就有一股強勁的真氣，否則你早被它給吞噬，”和尚是抬頭望著那擴散的開來的殷紅，毫無慌張之感，“這是你必須要克服並麵對的，不能光靠堵住自己的一條經脈來控製。”
和尚說完竟一個健步踏著石柱從屋頂飛了上去。
他直衝入懸掛於天幕上的紅色圓球，並消失在其中。
言無純要知道他會這麽做，早會阻止他，可現見其已經衝入，沒有別的辦法，欲是動身跟去。然而還不等他邁開步子，就聽得一聲悶響，已經擴散開來的圓球迅速收縮，那些蔓延出去的紅幕也盡數收攏回去。
不一會兒功夫，徹底消失不見，天空恢複了湛藍色，陽光依舊明媚，那片殷紅就如從未出現過一般。
在圓球消失的空中，和尚依舊漂浮在那兒，跟一隻鳥似的。
言無純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現在消去自己的內力。”
言無純將信將疑地試了試，內力散去，周遭一切頓時化為烏有，言無純瞬間墮入無邊黑暗，唯聽見和尚的聲音：“知幻即離，不假方便。”
帶著這句聽不明白的話，言無純逐漸失去了意識。
黑暗中隱隱有一絲聲音飄進言無純耳朵，那是一段琴音——瑤琴的弦音，他很清楚，因為已經聽江魚瑤彈過無數次了，不過這次跟往常不一樣，還夾雜著很多人說話的聲音，以及另一種樂器，言無純猛地睜開眼，自己安安穩穩地躺在木床上，從半掩的窗戶看出去已經是白日，雨遠遠的下著。
言無純看了眼房間，就隻他一個人，於是起身來到床邊，外麵仍是那道山澗，而此刻山澗邊站了許許多多的人，皆朝著同一個方向望著——那屋子是江魚瑤的房間沒跑了。
他顧不上回憶自己醒來之前經曆了什麽，揉了揉太陽穴，開門跑了出去。
江魚瑤的琴聲和另一個樂器聲仍舊在一同演奏著，她的屋外已經是被堵得水泄不通，言無純根本擠不進去，好在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駱駝，怎麽回事？”
對方見他立是調笑道：“老言？你昨天是喝了多少酒？”
“沒喝啊。”
“早上來叫你至少四次，都睡得跟隻死豬一樣，幸好有聽到你打呼的聲音，不然我都要找他們給說發了。”
言無純對之前的記憶確實有些模糊，他唯一能記清的隻有昨天談炎在這裏打了他一拳：“哎，就算是吧，這是什麽情況，小瑤子在跟人比試嗎？”
“這已經是今日第三個了，江姑娘一大早練著琴，本來都是來外邊安靜聽曲的，「清水門」的巡邏弟子從此巡過，其中有一人正好是攻音律的，便是找上江姑娘對弈一番，結果離開後沒多會兒就又來一個，爾後又來一個，”何駱指向他們前麵，“那幾個人聽說也是來這兒排著隊準備跟江姑娘切磋音律的。”
“秋池呢？”
“在裏麵，再怎麽說江姑娘這琴藝也要有撐得起來的排場嘛。”
光從何駱輕鬆愜意的心情上看，言無純就已然是放心一大半。
言無純無頭無腦地問了句：“我們到這兒幾天了？”
何駱一愣：“你還沒醒酒，你昨晚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隻是記不太清了，為什麽老是說我喝了酒，”言無純聞了聞自己身上，還真有隱隱的酒味，“這是怎麽回事？”
“你的問自己啊，昨天我們剛來，你就被「清水門」的門主請去喝酒去了，本以為你隻會應酬一下子，結果把自己都喝失憶了，”何駱搖搖頭，“老言，我多嘴說一句，「千流穀」還好，要是武林其他門派或個素未謀麵的路人邀你去喝酒，可千萬別逞豪氣而去，這江湖上下九流的手段之一就是在酒水裏下毒……”
何駱煞有介事的以過來人身份苦口婆心，但言無純自己知道，昨天的事雖然迷糊，但自己肯定沒有喝過酒。
言無純直接提問打斷他：“今早除了來找小瑤子的，可有人來找過我呢？”
“除了我，就沒人了，這邊的飯菜得我們自己去吃，不會送來，你是餓了？”
言無純看出分明是他自己餓了：“我的意思是有人來通知我們去見蒼日翎穀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