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悲傷
“嘀——嘀——”醫療器械的聲音有節律地響著。
顏夢雪的手指頭微微動彈，人卻疲憊得睜不開眼。孟秀奇哭了一夜，在隔壁床上睡著了，顏力維則守著顏夢雪，握著顏夢雪的手伏在床邊打瞌睡。察覺到顏夢雪的蘇醒，顏力維睜開眼，發現顏夢雪的眼珠在眼眶中轉動。
“夢雪，不要緊，累的話就再睡會兒吧。”顏力維起身，愛憐地撫摸顏夢雪的額頭。
顏夢雪的額頭打小就高聳著，見到的人都說這孩子聰明，看著很福氣。沒遇到端木鉉前，他閨女的確是最福氣的人吧，學什麽都快，有自己的一片天。顏力維心底這樣想著。
顏夢雪沒聽到端木鉉的聲音，心口隱隱作痛。曾經的承諾和溫存在大腦中切換，胸腔的痛楚遠遠超過腹中。
顏力維看到女兒眼角的淚水，輕輕替顏夢雪拭去：“別怕，爸媽永遠陪著你。”
顏夢雪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蘇醒，看到顏力維一臉疲憊，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便知這一次二老很不容易。
“對……不起。”顏夢雪虛弱地道歉。
顏力維摸摸顏夢雪的額頭：“傻孩子，這有什麽好道歉的？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告訴我們，害我們這麽擔心。都跟你說了，直到你分娩，我們都不會離開北市的。”
孟秀奇聽聞動靜轉醒，看到顏夢雪醒來，激動壞了，湊過來輕輕吻顏夢雪的臉頰：“我的好女兒，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生個孩子出了多少血，我們在一旁看著擔心壞了。”
“孩子呢？”做了母親，顏夢雪滿心都是孩子，醒來就擔憂起孩子。
“兩個孩子生的時候有些嗆氣，被醫生帶走了，說以防萬一，觀察三天。你先管好自己吧，孩子們沒事的。”孟秀奇難以想象顏夢雪這麽瘦，怎麽會一下子生出兩個七斤重的孩子。
顏夢雪有些餓：“爸，媽，我餓了。”
“哎呀，我出去買點稀粥，你繼續陪著閨女。”顏力維提議。
孟秀奇不依：“我好歹還睡了會兒，我去吧，你不知道女兒喜歡什麽口味。你們父女兩難得待一起這麽久。”
顏夢雪見兩個人相互搶著為自己買吃的，隻覺溫暖。顏力維和孟秀奇都是老學究了，平日裏從不見表達感情，在一起探討的都是常人聽不懂的學術話題。
顏夢雪忽然覺得生病也挺好，發現了身邊人的心意，當然，也對個別人失望透頂。
“對了，夢雪啊，學校有個長期的研究項目，短則半年，長則好幾年的那種，我和你媽準備一起去日本，住宿、吃飯校方都給解決，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以你的資曆，去日本的醫院當個營養師都不是問題。”顏力維耐心說明情況。
顏夢雪知道，顏力維這是想讓她重新開始，一家人換個環境，做真正的自己。
顏夢雪猶豫片刻，艱難地點了點頭。都第二天白天了，端木鉉還沒出現，也沒個電話，想必再也不會出現了。遲到的愛，真是比草還低賤。
“爸，我想回家。”顏夢雪什麽都不想要了，那個屋子裏的一切就留給端木鉉去回憶吧，她要說走就走，免得心軟。
顏力維點頭：“好，等你和孩子再觀察三天，咱們就回家，回自己家。我和你媽簡單收拾一下，你什麽都不需要準備，到了東京再買。”
顏夢雪安心地閉上眼睛，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顏力維知道顏夢雪心情不好，不便多言，給顏夢雪掖了掖被角，安靜等孟秀奇回來。孟秀奇買了清粥小菜，還加了幾個素菜包子。
三個人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顏夢雪覺得這早餐雖然清淡，卻是幾個月以來吃過最美味的。孟秀奇將三個人的食物殘渣收拾好，便取了包裏的書遞給顏夢雪。
“知道你最怕無聊了，沒事兒就翻翻看吧。”
顏夢雪剛才瞄了眼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她一點兒充電開機的欲望都沒有，有些害怕沒有她在等的人的未接電話，也害怕有，不知道該怎麽回。
三天後，顏力維和孟秀奇來接顏夢雪出院。退病房的時候，進來的孕婦大著肚子，嚷著要看電視。隨行的丈夫百依百順，隨手打開了電視。顏夢雪剛感慨完人家都是一對一對來的，電視劇上的新聞便傳出聲來。
“顯赫的仲氏家族創始人仲年確定於三天前的深夜去世，其遺囑公諸於世，原娛樂圈影帝端木鉉分得仲家超1/3遺產，疑似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
顏夢雪啞然，原來沒來陪伴她，是因為老爺子也病危了啊，可是，他不是不在意仲家人的死活，更不在意遺產的嗎？
“走吧。”孟秀奇看出顏夢雪的遲疑，輕輕推搡了一下顏夢雪，病房的門關閉的一瞬，與端木鉉相關的消息徹底被隔絕。
幾個人都沒聽到接下來的消息：端木鉉目前病重昏迷，暫未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兩個孩子很小，顏夢雪作為新手媽媽，根本不敢抱。孟秀奇抱著女孩子，將男孩子安置在嬰兒車裏。顏力維包攬了所有行李，一家五口踏上了去東京的飛機。
兩個小時左右，飛機降落，兩個孩子尚在睡夢中。東京大學的教授一早舉著牌子在出口處等一家人，帶著五個人去學校附近的酒店安頓。
顏夢雪沒有學過日語，也不知道顏力維什麽時候日語如此流利，跟本土人講話毫無障礙。
等到了偌大的家庭房，將孩子先安頓好，顏力維才簡單給母女倆解釋。
“那位是東京大學的教授，也是搞文物研究的，今天太晚了，學校宿舍都門禁了，讓我們委屈一下，明天白天他再帶我們去學校安頓。”
“不委屈，這裏環境很好，一看就是星級酒店。”顏夢雪很滿足。
顏力維的行李箱打開，一如既往都是書，從箱底翻出來一本常用日語：“給，以你的智商，自學也行的。要重新開始生活，便要融入這個國家，先從語言、文化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