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浵兒(一)
知道木桃對於莫玲瓏的執念,御無雙並不覺得有些什麼奇怪,當下只是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說的不錯,確實是這樣,我也是這麼想的,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再等下去又何妨?況且,那還是我們的王妃啊,主子喜歡王妃,我們也喜歡王妃啊,這麼多年了,這一點,倒是從未改變!」
是啊,從未改變!
木桃只覺得這對他們家小姐是一件頂不公平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話,自然是會想著,以後這一切會變得好很多了,只是可惜了,這都是不大可能了的!畢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原本就是容易失去,現如今,只不過就是加速的效果。只是因為他們都是十分相信,那麼一個莫玲瓏沒有離開罷了!
若是沒有這樣的執念,五年之久,只怕會有很多人放棄的吧,這麼一想,當下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知道王爺的好,以前或許還會有些疑慮,但是現如今,過了這麼久了,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只是這老天爺總是喜歡這樣,總是這樣喜歡開玩笑,竟然分開了一對有情人!」
兩個人都是不勝唏噓慨嘆。
——
夏國。
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竿竿青欲滴,個個綠生涼。迸砌防階水,穿簾礙鼎香。莫搖分碎影,好夢正初長。
雖然是在隆冬,但是在這樣的夏國,表現的並不明顯,反倒是顯得格外溫和,並沒有嚴冬冷峭的感覺。
亭台樓閣,池館水榭,依舊是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果見正房廂廡游廊,悉皆小巧別緻,不似方才那邊軒峻壯麗;且院中隨處之樹木山石皆在。一時進入正室,早有許多盛妝麗服之姬妾丫鬟迎著。
只見一個身穿藕色紗衫的小小女娃,臉朝著花樹,身形分外嬌小,也是因為年齡太小的緣故,所以看起來好似是瓷娃娃一般!
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只瞧著她淡淡的眉毛這麼一軒,紅紅的嘴唇這麼一撅 。口中咿咿呀呀唱著小曲,只見那少女一雙縴手皓膚如玉,映著綠波,便如透明一般。說話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
「浵兒!」
只聽得一個柔媚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女孩渾身一顫,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忙忙循聲跑了過去。
只見那女娃娃,往東轉彎,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後,儀門內大院落,之間的那上面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臨窗大炕上鋪著猩紅洋罽,正面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几。左邊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邊几上汝窯美人觚——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
那木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備。梳頭桌子上放著象牙鑲嵌的豆柏楠減妝一個,上面鋪了一張斑竹萬字床,掛了項月白百蝶湖羅帳子,床上鋪了一領絕細的席子,放了一個長藤枕,兩眼花絲細的單被,把沉速香薰得噴鼻子香的枕頭邊放著一個宋朝金胎雕漆雙頭牡丹花小圓盒,盒兒裡面盛著真正緬甸國來的緬鈴一個。
雖然看起來十分簡單,事實上,就這麼一些擺設,已經是富貴的狠了。
那女娃娃一路往內室去了,看到一個清秀絕俗的少婦正在觀賞梅花,穿一身嫩黃衫子,當真是人淡如菊,這世間少有這般雅緻清麗的姑娘。
「母后!」
那女娃娃依偎在女子的懷裡,接著說道:「我們這裡什麼時候才能下雪啊,浵兒看書上說了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雖然不大懂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浵兒心裡想著,這雪,定然是要比這梅花還要美上幾分的吧!」
這是莫玲瓏留下來的詩集,沒想到這丫頭每天都拿在手裡,不管看不看得懂,就這麼看著,沒日沒夜的!
「可是你父王教你讀的?」
「是啊!」
女娃娃抿唇一笑,接著說道:「父王說了,這是好東西,也是母后最喜歡的女子編纂的,那女子是浵兒的玲瓏姑姑!」
女子渾身一顫,玲瓏,玲瓏,莫玲瓏,五年了,恍然一去,竟然就是五年光景了!可是那麼一個莫玲瓏,終究是沒有回來。
這女子,也就是遠嫁夏國,還當了皇后的扶桑。
這五年來,扶桑一直都沉浸在莫玲瓏失蹤的悲痛之中,但是也知道,這世間許許多多的事情,也都不是他們可以說了算的,莫玲瓏不在,扶桑的日子,連個念想都是沒有的了!這麼想著,扶桑摸了摸浵兒的頭,接著說道:「說不準兒,日後等你玲瓏姑姑回來了,你還能見著呢!她是天底下的絕色女子,傾國傾城,世難其二!」
「浵兒見過的最最美麗的女子,就是浵兒的母后,難道說,玲瓏姑姑比母后還要美上幾分不成?浵兒想著,定然是因為母后特別喜歡玲瓏姑姑的緣故,父王常說,這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個丫頭,老是亂套詩句!
扶桑一陣無奈,說道:「你不要老是亂學,你還小,那些古書,沒必要看的那麼多,你看的懂嗎?」
一聽這話,浵兒忙忙說道:「父王說了,這個浵兒是可以看的,看的越多越好,畢竟,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樣的話,浵兒就可以跟娘親一樣好看美麗了!」
浵兒的話,讓扶桑只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老人了,這麼一個小丫頭,不過四歲,竟然會懂得這樣多,想著她以前,什麼都不會,只知道吃吃睡睡,但一個無憂無懼的夏國公主,哪裡會有她的這麼一個女兒自在呢?這麼想著,當下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接著說道:「你家父皇不知道要怎麼樣培養你呢!」
「父皇做的是對的,浵兒喜歡!」浵兒嘿嘿一笑,一點子的天真無邪,然後接著說道:「母后,我們為什麼還不回宮?」
宮裡的氣氛太過嚴肅莊嚴,扶桑不大喜歡,喜歡的還是這種,閑雲野鶴般的生活,這樣多好,自由自在的,不用想太多。
這麼想著,扶桑接著說道:「浵兒不喜歡這裡?這裡多自由,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多好!況且,這裡什麼都可以玩,難道不好么?」
「自然是好的,只是浵兒不想每天都看不到父王,浵兒想念父王!」
原來是這樣!
這麼想著,扶桑朝著浵兒笑了笑,接著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可以理解,再等幾天,我們就回去了,回去之後,也就可以看到你家父皇了,只是,浵兒,這一次我們出來只有三天而已,你就這麼不耐煩了?」
浵兒癟了癟嘴,接著說道:「母后,是不是生浵兒的氣了?」
哪裡來的氣?!
扶桑不禁有些好笑,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沒有,母后不會生你的氣的,只是因為我也知道,浵兒思念自己的父皇,這是好事,過兩天我們就回去,好不好?這一次,是母后依著浵兒!」
浵兒一聽,心裡更是雀躍,緊緊地抱住了扶桑,輕聲說道:「怪不得父皇總是說,要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央求母后的話,那麼一定要撒嬌示弱!母后,浵兒生的像不像你?」
扶桑深深地看著這麼一個小小女子的小臉,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你這眉眼鼻子,都是母后的樣子,其實,就算是你像你父皇,也是不差的!」
「也是!只是母后絕色傾城,等到浵兒長大了,一定要跟母后一樣才好,要不然的話,我心裡總會難受的厲害!」
這個丫頭!
扶桑十分無奈,剛想說些什麼,只見得日光一暗,一個高高大大的黑影,直接他們給籠罩住了。
是皇甫邱。
就好像是當年莫玲瓏形容的那樣,頭玉磽磽眉刷翠,杜郎生得真男子。骨重神寒天廟器,一雙瞳人剪秋水。竹馬梢梢搖綠尾,銀鸞睒光踏半臂。東家嬌娘求對值,濃笑書空作唐字。眼大心雄知所以,莫忘作歌人姓李。
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人物。
「你怎麼來了?」
只見得面前的這人身材魁偉,身上的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綉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因著這天氣還是有些涼的,所以外面也披著一件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系玉帶,看起來分外爽朗。
皇甫邱目光一直都停在扶桑的臉上,輕聲說道:「你們不回去,我想念的緊,所以也就忍不住來找你們了!這幾天過得可好?我見你清瘦了些許!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