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們是洪爺的人
老孫老婆春花嫂子的油條攤在洪山鎮的農貿街上。
農貿街是洪山鎮最古老的一條街。
街道兩邊樓房低矮、破舊、潮濕,四處都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土。與河對岸的黃金小區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裏是洪山鎮最具煙火氣的地方,每天都有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超旺的人氣讓這條小街充滿了活力。
街麵上汙水橫流,垃圾遍地。五顏六色的塑料布支起的一個個攤位,養活背後無數個家庭。
段焱華剛來洪山鎮時,曾經表示要花大力氣改造農貿街。
按照段焱華的規劃,整條農貿街都要推到重建。鎮裏要建設一個時尚寬敞專業的農貿市場。後來因為資金的原因,以及農貿街的住戶強烈反對而沒有成功。
段焱華形容農貿街就是洪山鎮的一塊瘡疤,一顆毒瘤。
農貿街的存在,就像一副美麗的圖畫上被潑了一瓢墨一樣的難看。
但是,這條街卻是每個洪山鎮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畢竟,每天睜開眼睛要吃要喝,農貿街是唯一能滿足人們食欲的地方。
農貿街似乎從來就沒安靜過。從清晨開始,便有農民陸續挑著自家產的蔬菜來市場擺攤。有固定攤位的屠宰戶在淩晨時分就進好了貨。
天一亮,街市便熱鬧起來。
到了晚上,還有幾家夜宵攤,無論刮風下雨,都會到淩晨四點才收攤。
春花嫂子的油條攤簡陋至極。一塊塑料布,塑料布下一張四方桌子。炸油條的鍋子就支在一邊,鍋子旁邊,是春花嫂子熬的粥和豆漿。
許一山老遠就看到春花嫂子一邊在炸油條,一邊在與食客說話。
如果不是小鄺的指點,許一山不會那麽容易找到她的攤位。
兩個人都不認識,春花嫂子看到許一山過來,熱情地招呼他道:“大兄弟,要幾根?”
許一山笑笑,要了兩根油條,一碗豆漿,坐下來慢慢吃。
才吃幾口,攤位前又來了客人。是兩個穿得花裏胡哨的小年輕,頭發染得五顏六色,胳膊上雕龍刻鳳。胸口掛著一串碩大的金鏈子。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
春花嫂子一無既往地熱情招呼他們。
小年輕看了一眼坐著的許一山,喝道:“你讓開,給爺爺坐。”
許一山抬起頭看樂他們一眼,沒作聲。
他心裏已經來氣,這些小年輕太沒家教了。他想。
“聾了?沒聽見嗎?”其中一個衝著許一山吼道:“快滾開啊。”
許一山淡淡說道:“就一張桌子,你們也可以一起坐下啊,怎麽非要我讓開。”
兩個小年輕便笑,一個道:“爺爺看著你礙眼,沒胃口,吃不下。”
許一山正想說話,春花嫂子連忙過來,擋在他們中間,陪著笑臉道:“兩位小兄弟,千萬別生氣。我的攤子小,你們將就著一起坐,可好?”
“不好。”一個瞪著春花嫂子鄙夷地撇了撇嘴道:“換以前,老子可能還會給你幾分麵子。現在你家老孫倒了,沒人給你撐腰了,老子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春花嫂子小聲道:“我的小攤,與老孫沒關係。”
“怎麽沒關係?”頭發染得金黃的黃毛冷笑道:“你也不知道你能在這裏擺攤是沾了誰的光吧?我實話告訴你,兄弟們看在老孫的麵子上,這些年一直沒找你收過錢。”
春花嫂子狐疑地問:“什麽錢?”
“什麽錢?”兩個人對視一眼,指著滿大街的攤子大笑道:“你問問他們,誰敢不給老子交保護費?”
“你們沒保護我啊。”春花嫂子委屈說道:“我該交的錢都交了,衛生費、城管費,什麽費都沒欠過哦。”
許一山一聽,就知道這兩個小混混是來故意找茬的,矛頭並沒在自己身上。
於是趕緊站起身打著圓場道:“兩位小兄弟,你們坐下吃,我站著就行了。”
說完,用筷子夾了吃剩下的油條,端著豆漿起身讓出桌子。
春花嫂子也很知趣地端了油條和豆漿過來,陪著笑臉道:“今天早餐嫂子請了,以後你們想吃,隨時都可以來吃。”
兩個小年輕桀桀怪笑起來,不屑地說道:“誰吃你的破油條?垃圾食品,老子才不吃呢。行了,廢話也不說了,拿錢吧。”
“多少?”春花嫂子小心翼翼的問。
“不多,每月也就五百塊。但月頭給錢。拿不出錢,就給老子滾蛋,這地兒有人要。”
春花嫂子小聲道:“五百太多了點。我這個小攤子,每月也賺不了幾個錢。小兄弟你們多給嫂子考慮一下,等老孫回來,我讓他請你們喝酒。”
黃毛大笑道:“你夢還沒醒吧?你家老孫炸了虹橋,這輩子牢底要坐穿了。你知道虹橋值多少錢嗎?八千萬的造價,被他炸得連毛都不剩了,他還能跑得掉?”
“我家老孫炸橋也是為大家好啊。如果橋不炸,洪水衝進鎮裏來,今天誰也別想站在這裏說話啊。”
“廢話。”黃毛吼道:“你以為你家老孫是誰啊?救世主?我告訴你,書記說了,這次絕不放過炸橋的人。你家老孫是罪魁禍首,你就等著送牢飯吧。”
春花嫂子這邊一鬧,圍觀的人即刻將攤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許一山悄悄放下碗,站在一邊一聲不響。他要看看,這兩個小混混到底要幹什麽。
春花嫂子的臉色很難看,她眼裏噙滿了淚,伸手去錢包裏摸錢。
一堆花花綠綠的小額麵值的紙幣和硬幣撒了一桌子。她慢慢清點著,清點完畢後,將碼好的紙幣連同硬幣一起遞給他們說道:“還差兩百八十塊,要不,我明天給你們補齊。”
“不行,必須現在給。拿不出錢,攤子不要擺了。”黃毛一腳踏在椅子上,囂張地說道:“不是老子為難你,這是規矩。”
許一山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麽規矩?”
黃毛一看是他,不屑搖晃著手指頭道:“你是哪裏跑出來的野狗?管你什麽事?想活命,滾一邊去。”
許一山不但沒滾,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逼視著他道:“你罵誰是野狗?”
黃毛一點也不懼怕,大聲笑道:“誰叫,誰就是野狗。剛才是不是你叫了?”
圍觀的人很多,卻沒一個人出聲。大家都在看著許一山他們,誰也沒說話。
“我看你是缺少管教了。”許一山冷冷說道:“給你們十秒鍾,趕緊消失,否則,後果自負。”
黃毛誇張地笑起來,將頭湊到許一山跟前獰笑道:“大哥,你是不知道洪山鎮洪爺的厲害吧?實話告訴你,老子是洪爺的人。今天我也不想多事,你快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