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全魚宴
虹橋重建指揮部正式成立。
段焱華親自擔任總指揮,副總指揮居然是黃大嶺。
指揮部設在洪山鎮鎮政府內,門口一塊牌子分外醒目。
許一山不出任何意料,被排除在指揮部之外。
按段焱華的說法,許一山負責全鎮宣傳工作,任務繁重,不能分出心來負責其他的事。他隻需要將全鎮宣傳工作搞上去了,就是最大的貢獻。
有指揮部在,黃大嶺隔三差五會來指揮部坐坐。
建橋方案得到了縣裏的批準,洪山鎮虹橋用十五年的收費時間,換取社會資金介入修橋。這在過去有過先例,大意是借雞生蛋。
後來,這種借雞生蛋的做法被慢慢淘汰。畢竟,政府手裏有錢了,不願意將肥水流到外人田裏去。
茅山縣再次重演借雞生蛋的戲,居然一帆風順。
許一山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倘若縣裏財政真沒錢,為何要拒絕廖小雅的水利基金援建?縣裏財政有錢,為何又要將收費這塊肥肉拱手讓給別人?
盡管他心裏疑問很多,但段焱華在會上已經表態說過,任何一件事的發生,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見。在意見未能統一之前,所有人都隻能保留意見。
許一山的疑問,就隻能被當做個人意見被保留起來。
一上午,他都在辦公室策劃通訊員培訓方案。
段焱華給的二十萬,他得盡快花掉。如果這筆錢花不掉,他非但不會被認定有勤儉節約的好品質,反而會被人詬病工作能力不行。
一個不會花錢的領導,不是一個好領導。
這句話,已經成為蔓延在官場中的金玉良言。
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政績是靠錢堆出來的。沒有哪個領導能赤手空拳搞出令人信服的政績出來。
既然花錢能出政績,那麽大家都會爭先恐後去花錢。花了錢有了政績,上升的通道也會跟著打開。這種好事,誰還會落在後麵?
上午快下班時,他看見黃大嶺的車子開進了鎮政府院子,趕緊下樓去找他。
黃大嶺看見他來了,高興起身與他握手,熱情邀請他一道共進午餐。
許一山婉拒他的邀請,低聲問他道:“黃總,上次我與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黃大嶺茫然看著他,驚愕地問:“什麽事?”
許一山遲疑一下,小聲說道:“就是黃大春的賠償款的事。你看啊,時間都過去好幾年了,黃大春的家庭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他要靠這筆錢救命啊。”
黃大嶺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原本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這個事,我會盡快處理。”黃大嶺敷衍道:“許鎮長,現在當務之急是將虹橋建起來。相對於十幾萬人口出行的大事,黃大春的這點屁事算不得事。”
許一山陪著笑臉道:“確實,這點事對你黃總來說,真不算是個事。但對於黃大春一家來說,卻是比天還要大的事。”
黃大嶺便有些不耐煩了,緊皺著眉頭說道:“許鎮長,我不用你提醒我。這樣,我們中午一起去洪山酒樓喝一杯,這件事邊吃邊談,可好?”
許一山絕對沒想法與他去洪山酒樓吃飯。
一來,他不喜歡在酒桌上推杯換盞,一桌子的人,都虛偽得不得了。
二來,他知道老百姓最反感幹部大吃大喝。哪怕是幹部自己掏錢吃飯,老百姓見到之後,都會固執地認為他們吃的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
將許一山不表態,黃大嶺笑嗬嗬地說道:“許鎮長不給這個麵子,這件事就往後再談。”
許一山一咬牙道:“行,能陪黃總吃飯,是我的榮幸,我怎麽敢推脫呢。”
洪山酒樓的老板洪荒早早等在酒樓包廂裏。黃大嶺一到,他趕緊起身來接了黃大嶺的外套,一邊涎著臉笑道:“黃總,一路辛苦。”
黃大嶺大笑,“老弟,聽說你弄了一條二十斤的洪河大鯉魚,我怎麽能不飽口福啊。”
洪荒趕緊吩咐人去將大鯉魚抬來,一邊討好地笑道:“您不來,我魚都不敢殺。您不親眼見證,還以為我哄你。”
沒一會,兩個人抬著一個大缸進來。缸裏一條金黃色的大鯉魚,已經氣息奄奄。
黃大嶺彎腰伸手去揭了一片小兒半個手掌大的魚鱗,舉起湊在燈下欣賞,“這是真正的洪河大鯉魚,你們看這魚鱗,黃中帶金,真正的黃金色,不可多得啊。”
洪河大鯉魚是茅山縣的一個特產,這種魚隻有在洪河裏,才會長出通體金黃的顏色。而且魚尾都是紅的。
即便是洪河鯉魚,換了一個水域,離開洪河後,身上的金色便會慢慢消失,與一條普通的鯉魚幾無分別。
洪河大鯉魚肉質鮮嫩,魚湯呈牛奶色,稠而香甜。
吃鯉魚有個注意事項,必須將魚筋抽出來。傳說,鯉魚能化龍,全在於鯉魚身體兩側各有一根筋。
若是吃鯉魚不抽筋,很容易誘發身體疾病。
其實,這根筋並非什麽龍筋,而是鯉魚身上的一根腥線。
幾年前,洪河鯉魚就已經很難捕到了。幾近絕跡。
許一山看著鯉魚,心裏想,這魚應該是無修水庫跑出來的。無修水庫潰壩後,一庫的魚隨著大水蜂擁出來。若是不潰壩,這條魚還能在水世界活多久,會不會幻化成龍,還真說不定。
看過魚,洪荒介紹,今天來個全魚宴。
為了全魚宴,他叫人宰了一頭羊。
洪荒道:“各位想想,魚和羊在一起,是什麽?”
許一山脫口而出道:“鮮。”
洪荒豎起一根大拇指讚道:“到底是讀書人,一點就透。”
大家分賓主坐下,許一山突然發現,段焱華居然不在。
黃大嶺顯然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悄悄對許一山說道:“許鎮長,你在想書記怎麽沒來是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書記不吃魚,特別是鯉魚。”
許一山疑惑問:“書記為什麽不吃魚?”
黃大嶺笑了笑,指著麵前的那塊魚鱗道:“魚這東西,除了魚鱗,還有魚刺。魚刺是什麽?魚刺就好像小人,魚刺卡住喉嚨,讓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所以,書記不吃魚,就是怕小刺。換句話說,他防小人。”
許一山聽得滿不是滋味,什麽魚刺,什麽防小人?似乎他的話,都是針對他來的,頓時心情變得不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