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泡腳
許一山沒料到,他到雲霧山村,居然會受到如此熱烈的歡迎。
全村男女老少基本都來了。他們等在進村的路口,一看到許一山的身影,便響起了熱烈的鑼鼓聲。
村支書是個半老頭子,雙手緊握許一山的手說道:“歡迎領導視察,熱烈歡迎。”
大家簇擁著他,歡呼雀躍將他迎進村部。
村部是三間簡陋的土房,房簷低矮得伸手就能摸到。
村支書站在門口朝身後的鄉親揮手道:“大家都回去吧,我們要給領導匯報了。”
村支書連喊了十幾聲,鄉親們才戀戀不舍地散去。
唐歡給許一山倒了茶過來。茶是土茶,雲霧山村人自己製的茶,樣子不好看,泡水後,茶水碧綠如玉。
許一山想起在老董哪裏喝過一種叫碧螺春的茶,發現眼前的茶無論在色澤,還是香氣,以及味覺上,與碧螺春相比,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問了後,才知道雲霧山除了出油茶,還有不少的茶葉樹。其中最古老的一株茶樹,至今已達千年。
許一山喝的茶,正是從千年古茶樹上采摘下來的今年新茶。
聊了一會,許一山才知道,自己是近五年來,唯一來過雲霧山村的鎮裏幹部。
許一山好奇地問:“段書記和劉鎮長他們過去都沒來過?”
村支書搖了搖頭歎息道:“我們這裏路遠,還不好走。領導來,會累壞。”
許一山笑道:“不會那麽累吧?你們不累,他們會累?”
村支書苦笑道:“他們是領導,我們是草民。肯定不一樣。領導身體嬌貴,不像我們,賤得很,有一口飯吃就餓不死。”
許一山聽得心裏酸酸的,村支書的話裏,含有太多的無奈了。
雲霧山村就像是被人遺忘的角落,在拒絕段焱華的整體搬遷後,更落得無人過問了。
村支書說,當年縣裏也來過一位領導。村民們擔心領導走不習慣山路,特地用竹躺椅紮了一副滑竿,想將縣領導抬進雲霧山村來。
結果領導在看到滑竿後,將村支書大罵了一頓,甩手離開了,從此以後,再沒縣一級的領導來過村裏。
這位領導不是別人,就是黃山。
“現在領導已經是一把手了,他肯定忘記了我們雲霧山村。”村支書無奈地笑道:“我們當時也沒壞心啊,就是想著領導進山太辛苦,想幫他省點力氣。沒想到領導生了那麽大的氣,所以我說,黃書記這人還真是好幹部。”
聊過一陣後,有人來請許一山去吃飯。
村裏安排了條件最好的一戶人家接待許一山。全村各家各戶將家裏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送到這戶人家裏去了。
許一山去的時候,看到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不覺濕了眼眶。
村裏幹部都陪著許一山一起吃飯,村支書拿出了最好的苞穀燒出來。
這是一種用苞穀自己釀造出來的酒,酒精烈度一點也不亞於悶倒驢。
酒入喉嚨,就像有人拿著一把刀子從喉嚨裏一路劃下去一樣。
村支書解釋道:“許鎮長,我們這裏條件不好,沒有好酒招待你,千萬別見怪。”
許一山本想推辭,但看到他們一桌人都在望著自己,隻好硬著頭皮說道:“這是好酒,我陪大家喝點。”
雲霧山村常年在雲霧裏,一年到頭濕氣重。
驅寒最好的辦法,就是喝酒。
因此,全村人,無論男女,都能喝上幾杯。
唐歡麵前也倒了滿滿一碗,她顯然一點也不怵,反而擔心許一山能不能喝這麽烈的酒。
在喝酒方麵,許一山是最有自信的一個人。
即便如此,一場酒喝下來,許一山出現了人生第一次醉意。
村裏已經將要安裝的榨油機地方騰了出來,變壓器就裝在榨油機房的旁邊。
現在就等著設備進山。
許一山建議采用抬棺方式運送機器進山的建議,得到了全村人的認可。因為除了這個辦法,沒有第二個可以將機器運進山裏的可能。
支書也醉了,指著一桌子的人對許一山說道:“許鎮長,現在像你這樣深入民間的好官不多了啊。你就是我們雲霧山村的恩人。我們雲霧山村從現在起,一代代都會傳下去,許鎮長是恩人!”
許一山一聽,差點掉下淚來。
他心裏想,自己才為他們做了這麽一點事,他們就那麽感激自己。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啊。
老百姓太淳樸了,他們難道不知道,這都是他該做的嗎?
不,應該是政府該做的。
雲霧山村作為最基層的一個村民組織,它理應得到像其他所有村的一樣待遇。
可是現實是,人們似乎忘記了大山深處還有這麽一個村落,還有這麽一群淳樸的山裏人。
喝了酒,路途又遠,村支書這麽也不讓許一山下山回去。
他安排唐歡道:“歡,你家最幹淨,今晚,許鎮長就住你家。”
許一山還想推辭,唐歡已經站起身,輕聲說道:“就怕許鎮長嫌棄我們山裏人。”
話說到這個地步,許一山哪還敢說要走?
村支書將許一山送到唐歡家門口,囑咐唐歡好好照料領導,他搖搖晃晃著回家去了。
苞穀燒果真厲害,即便如許一山這種自帶解酒酶的人,也禁不住頭暈眼花。
唐歡讓許一山住她的房間,她與她娘擠一張床。
唐歡安排好後,轉身出了門。
沒多久,她端來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讓許一山洗腳後再睡。
許一山還以為她嫌棄自己不講衛生,聽唐歡抿嘴一笑道:“山裏氣溫低,你又喝了不少酒,會帶動身上的寒氣,熱水泡腳,不但解乏,還能驅寒。”
見許一山不動,她突然蹲下去身子,抱起許一山的一條腿放在懷裏,開始動手給他脫鞋。
許一山嚇了一跳,趕緊想將腿抽回來,一動,感覺碰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不覺心神一亂。
唐歡卻毫不在意一樣,她將許一山的一雙鞋脫了,又幫他脫了襪子,抱著他的一雙腳,輕輕放進熱水裏。
許一山一動不敢動,他甚至不敢張開眼去看蹲在地上的唐歡。
“好了。”唐歡站起身說道:“先泡一會,等到皮膚都泡紅了才可以。”
水溫很高,許一山起初覺得燙,想抽腿出來,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沒一會,他感覺腳心裏往上湧起一縷溫溫的熱氣,慢慢流遍全身。
頓時,全身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舒暢無比。
“你還沒告訴我,我們村的茶油要怎麽辦?”唐歡突然問他道:“現在能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