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分道揚鑣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天明。
這一夜,兩人連身體都沒碰過。陳曉琪從浴室出來後,便裹了一條薄被,無聲無息躺在一邊睡了。
許一山並非是內心衝動想要做點什麽,而是感覺心裏有許多話想對她說。
天剛亮,他的手機便響了。
胡進在電話裏大發雷霆,質問他為什麽要偷偷跑回來?讓他立即過去市委,他有話要問他。
許一山挨了一頓怒斥,心情也變得極度不好,回了一句,“對不起,我不去。”
胡進大吼,“老許,你敢。”
許一山冷哼一聲,“我有什麽不敢的?大不了,你胡進把我擼了啊。老子兒子現在還躺在ICU,我不能丟下她他不管。”
胡進耐心道:“老許,你要相信科學。那麽多醫生在給孩子找治療方案。他們是專家,而你和我一樣,對醫學一竅不通啊。所以,你應該把精力放在需要你的地方,而不是做無用功啊。”
許一山心裏一動,昨夜他偷偷跑回來,沒告訴任何人,胡進又是怎麽知道他回了衡嶽市?
“有什麽話我沒見麵再說,好吧?”胡進主動放緩了語氣,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在說話。
他們通電話,陳曉琪就站在一邊,對他們說話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許一山剛掛了電話,陳曉琪便麵無表情道:“你去吧。胡書記說得對,你留在醫院也起不到作用。不能因為兒子的病,耽誤你一輩子的前程。”
許一山搖著頭,“不,我不去。我要陪你,陪兒子。”
“我們不要你陪。”陳曉琪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這笑容在許一山看來,猶如一朵花在眼前燦爛的盛開。
許一山小聲說道:“老婆,辛苦你了。”
陳曉琪笑笑,沒作聲。
正要出門,陳曉琪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魏浩打過來的,他找了人,與院長已經說好了,即刻將許凡轉往省城一家醫院。他已經與對方聯係好了,隻待人一到,即刻會診治療。
陳曉琪沒說話,轉過頭看許一山,似乎在征求他的意思。
許一山眉頭緊皺,魏浩從昨夜開始到現在,陰魂不散一樣的為兒子許凡轉院的事跑前跑後。他的熱情,被許一山視作怪異的舉動。他為什麽要這麽熱情?
許一山試探著問:“曉琪,附一醫院不是邀請了專家來會診過了嗎?”
陳曉琪點點頭道:“會診沒錯,但他們都沒拿出一個合適的治療方案啊。凡凡現在是保守治療,我怕。”
“既然頂尖級的專家都來會診過了,你覺得姓魏的能從天上請來神仙?”
陳曉琪警惕地瞪了他一眼,“許一山,你這話什麽意思?”
許一山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就是覺得,魏浩的熱情有點過了。這是我們的兒子,他反而顯得比我們都急一樣的。”
許一山把話說出來,是鼓足了勇氣說的。
他覺得話憋在心裏不說出來,會把自己憋成內傷。
他不是不相信陳曉琪,而是覺得魏浩這般獻殷勤,讓他心裏像吞了蒼蠅一樣的難受。
聰明人,誰聽不出這句話裏的弦外之音?
果然,陳曉琪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開門走了。
醫院門口,胡進派了車來在等著他。
他一露麵,胡進的秘書便迎上來,告訴他胡書記推了所有的工作,在辦公室等他過去。
看著前麵陳曉琪的背影,他一咬牙,跟著胡進的秘書去了市委。
胡進對他偷偷跑回來大為光火,一見到他的麵,便連珠炮一樣地質問他,為什麽要偷跑回來,萬一燕京那邊有事該怎麽辦?他能承擔得起責任嗎?
許一山任由他發火,等胡進把話說完了,他才緩緩問了一句,“你說完了?”
胡進餘怒未消道:“我說完了,你說吧。”
許一山道:“我沒話說啊。老胡,我有個建議,你看能接受不。”
“說。”
“我們先把其他的話都放在一邊。我現在以我個人的名義建議,衡嶽市暫停雲軌項目的建設。”
胡進一愣,隨即破口大罵起來,“老許,你在放屁吧?”
許一山不動聲色道:“你想罵就罵,反正你是領導,想怎麽罵就怎麽罵。我就想說,雲軌項目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你愛信不信。”
胡進這次沒罵了,而是冷笑著看著他,“你說來聽聽,怎麽會是陷阱?”
許一山歎口氣道:“我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但是有一點我敢肯定,我們衡嶽市上馬雲軌項目,條件、時機都不成熟。最關鍵的一點,我打聽到了,雲軌的技術還不完善。”
“你讓我停下來?”
許一山無比堅定點頭。
胡進沉吟一會,苦笑道:“你是在癡人做夢。雲軌項目,勢在必得。老許,你若還當我是兄弟,你就幫我一把。當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若是覺得幫我沒意義,你說句話,我放你走。”
許一山這下進退兩難了。從開始胡進提出雲軌項目,他就一直抱著反對的態度。但胡進對他的反對置若罔聞。或許身處他現在的境地,才能體會到他的難處。
胡進要想在衡嶽市突圍出來,必須另辟蹊徑啊。
雲軌就是一條蹊徑。
他明明知道根本勸不動胡進,但還是沒放棄努力一把。
“燕京那邊的事,你不用過去了。”胡進突然說道,“這兩天,你把燕京的情況給接手你的同誌交代一下吧。”
許一山心裏一沉,胡進這是要踢開自己了啊。
“老胡……”他欲言又止。
“一山同誌。”胡進突然改口,不叫他“老許”了,而直接改稱“一山同誌”,這一聲稱呼,就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開了。
“你還有什麽需要說的嗎?”
許一山搖了搖頭,起身道:“沒其他的事,我先退了。”
胡進擺擺手,頭也沒抬,一句話都沒說,示意他離開。
胡進突然改變的態度,讓許一山心裏很難受。他顯然將自己排除在外了。他讓胡進太失望了。
其實,他沒領會到胡進的話。胡進曾經說過,他是書記,出了任何事,都有他頂著。你許一山隻是一個跑腿的人,有成績,功勞薄上記一筆。有錯誤,怎麽輪不到你許一山來承擔。
走到門邊,他站住腳,轉過身來說道:“胡書記,有個事我要匯報一下。我送了一筆錢給趙爺了。因為當時時間來不及,沒跟你請示了。”
胡進哦了一聲,擺擺手道:“行,你交代給另外的同誌吧。”
許一山哦了一聲,見胡進確實沒其他話要與他說了,便轉身去開了門,失魂落魄一樣地離開了衡嶽市委。
他怎麽也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差點讓他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