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最後一名學員
陳新文莫名其妙挨了胡進一頓批,心裡很不舒服,便將程子華叫去辦公室,劈頭蓋臉一頓批。
「老程,你也是老幹部了,有些事太過了,並不是好事。」陳新文一開口,火藥味就極濃。魏力邀請程子華而故意將他忽略,他的心裡本來就有氣。
胡進不分青紅皂白批了他一頓,直接認為他對手下管束不嚴,讓本不該充當主角的程子華在英模表彰大會上大出風頭, 造成了極壞影響。
本來就慪了一肚子氣的陳新文便將怨氣全部傾瀉到程子華身上去了。
他叫來程子華,當面毫不客氣地質問他,「老程,你也是老領導幹部了,做事不考慮輕重嗎?你把市委市政府擺在什麼位置?」
程子華遭到莫名其妙的質問,心裡只感覺到冤。自己去表彰大會,是魏力力邀的結果。他起初是不願意出席這個大會的。作為資深的領導幹部,他當然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
但是魏力解釋說,市委胡書記因為要務在身,委託了副書記向勇同志代為參加。政府這邊因為李市長身體原因,不能參加。所以,他才邀請程子華代表市政府參加大會。
程子華當時或許是興奮過頭,居然忘記了除了市長外,還有一個常務副市長陳新文。
作為初來衡岳市的幹部,程子華在人際關係上遠沒陳新文那麼紮實。陳新文身為常務副市長,其關係自然非同一般。
程子華初來乍到,怎麼也牛逼不起來。
面對陳新文的質疑,程子華只有沉默。
「市委胡書記很生氣。你參加大會就算了,怎麼還大張旗鼓地上頭版頭條?你難道不知道輿論陣地很重要嗎?」
程子華尷尬道:「我是真不知道會上頭版頭條。」
「這個問題性質很嚴重,老程,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從思想根源找原因吧。」陳新文擺擺手道:「要沒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從陳新文辦公室出來,程子華恨不得跳起來甩自己兩個耳光。同為副市長的陳新文,居然將他當手下的小兵一樣訓斥,這讓他心裡窩著的火,似乎能燒掉一座森林。
如果自己是市長,陳新文還敢用這種語氣與自己說話?如果不是不明不白被取消履職少陽市,他又怎麼會跑來衡岳市受這一肚子冤枉氣?
他暗暗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拿下衡岳市長的寶座。他要讓陳新文像孫子一樣乖乖站在自己面前聽他訓斥。
陳新文的話裡有話,意思讓他回去好好作檢查。他暗自罵了一句,「去你娘的,想老子在你面前低聲下氣,做夢去吧。」
程子華參加英模表彰大會,看似正常,其實卻暗含許多意義在內。
市政府大院里,程子華第一次成為焦點。
很快,社會上關於程子華將擔任市長的小道消息便鋪天蓋地而來。
衡岳市這邊鬧得轟轟烈烈,而已經回去省城的許一山卻被蒙在鼓裡。
自從聽了老婆陳曉琪的分析后,許一山對問鼎衡岳市長寶座的慾望瞬間破滅了。
陸省長在簡單地了解了李朝亮的情況后,長嘆一聲再沒出聲。
沒人知道陸省長心裡究竟有多痛苦。李朝亮是他發現並提拔起來的幹部。李朝亮是個典型的技術官僚派,他本身並不熱衷於權力爭鬥。以至於衡岳市的權力全落在胡進手裡,他卻如一個閑人一樣,忙著他的經濟改革方略。
陸省長對李朝亮是寄予了厚望的。李朝亮能坐上全省排名第二的大地級市市長位子,與陸省長力排眾議不無關係。
遺憾的是李朝亮的身體已經註定他再沒大展宏圖的機會了。
李朝亮離開衡岳市長的位子,誰來接任他,是陸省長著重要考慮的實際問題。
衡岳市在全省的地位舉足輕重,形勢逼迫衡岳市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它需要一個毅力非凡,吃苦耐勞,敢於拼搏的一個人去領導。陸省長選擇了李朝亮,是因為他在李朝亮的身上看到了一股淡泊名利,卻甘願獻身的一種精神。
「一山,省經濟領導小組的工作基本順暢了吧?」陸省長突然問他。
許一山一愣,他以為陸省長要問的是李朝亮的具體情況,卻沒想到他直接問到工作上來了。
「各地州市都在按照綱要在執行了。」許一山彙報說道:「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全省的經濟改革將會有一個喜人的結果。」
陸省長頻頻點頭,道:「辛苦你了啊。一山。有個事我想與你說一下,這兩天我與王書記商量過了。經濟領導小組的各項工作順利開展了后,省委安排了省發改委的同志來接手你的工作。」
許一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這是要掃地出門了嗎?
「你的學業還沒完成吧?」陸省長問道。
「黨校沒開學。」
「明天開始,你回去繼續學習吧。」陸省長擺擺手道:「下午,會有人來與你交接工作。就這樣吧。」
許一山退出陸省長的辦公室,心裡一片冰涼。
他心裡跳出來一個念頭,「這就完了?」
陸省長一字沒提衡岳市的事,也沒對他有過任何暗示和提醒。他讓他回去黨校學習,這不就等於將他掛起來了嗎?
他這種掛,比當初程子華涼在一邊更難受啊。
畢竟,當初要求學習期為三年。三年說長不長。可是以現在社會的節奏,三年就是一個滄海桑田的故事了。三年過後,一切都有可能變得物是人非。
而且他已經知道,當初一個培訓班的同學,大多數在年後的人事更迭中上了新崗位。
二十一個學員的培訓班,還能開班嗎?
一切如他所預料的一樣。許一山回到黨校,找到劉教授報到時,劉教授尷尬不已地告訴他,「一山啊,現在可就剩下你一個學員了啊。」
許一山真成了學歷班最後一名學員。同學群里瞬間炸了鍋。
當教室里空蕩蕩的只坐著許一山一個人的時候,劉教授仍如往昔一樣,一對一認真講解著社會經濟發展的規律與變化。
晚上,鄧曉芳來訪。
一進門,她便笑嘻嘻道:「許一山,恭喜你,你是我們學歷班最後一顆種子,你要生根發芽啊。我們全班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鄧曉芳的話,似乎不像是在揶揄他。
許一山苦笑道:「千萬別這樣說。我哪能承載大家的希望?你們在新崗位努力工作,我一個人躲在這裡清閑,真不好意思啊。」
鄧曉芳收起笑容,認真說道:「古人不是說過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許一山知道這是鄧曉芳在安慰他,便一笑而過。
「一個人在宿舍無聊吧?」鄧曉芳打量一番房間說道:「要不,我帶你出去開心開心?」
許一山連忙說道:「算了,劉教授今天布置了作業,我還沒完成呢。」
鄧曉芳抿嘴一笑,逗著他道:「還是上次我們在一起玩的人啊,別裝了,學習什麼時候不可以啊。」
她不由分說,拉起許一山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