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1章 無所適從
許一山最終決定,暫時不將報告遞交給陸省長。倒不是因為劉教授的一番話,而是鄧曉芳給他透露出來了一個信息。
中部省這幾年加大了融城計劃力度,原因在於提出融城計劃的是王書記。王書記希望在他離開中部之前,能看到碩果落地。
中部省融城計劃是全國唯一一個有具體目標和動作的大省。雖說其他地方也在喊打造城市圈之類的新經濟概念,但都是停留在理論上,並沒有付諸實現。
王書記提出的融城計劃,是根據中部省的實際情況提出來的。
中部省省府設在桔城市。而圍繞桔城的逸陽市和香河市,遠的只有四十公里,近的香河市與桔城只有不到二十公里。
三座城本來就遙相呼應,如果不是因為地域的限制,三座城早就融合到了一塊。
兩年前,在王書記的強力推進下,三座城已經完成了互通公交。
現在從桔城出發,兩塊錢的公交車費,能將一個人從省城送到逸陽和香河。這種獨特的城市建築設計,讓融城計劃有了先天性的好條件。
加上三地百姓生活習性相同,說話的口音也是一樣。這與其他地方相比,又有了優越性。
要知道在中部省這與的地方,人們說話的口音常常是十里不同音。
比如衡岳市的口音,與茅山縣的口音就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口音往往讓一些人形成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比如在衡岳市,能說一口純正衡岳話的,會被視為市裡人。而口音帶著其他尾音的,則被輕視為鄉下人。
許一山原來也知道融城計劃,還知道附近對融城計劃最感興趣。
有傳言說,擔任融城黨工委書記的人,必進省委常委。
胡進看重的,就是這個常委身份。
但不知什麼原因,融城黨工委書記這隻靴子遲遲沒有落地。這就給了很多人幻想,都在暗暗盼望著這隻靴子能掉到自己頭上來。
鄧曉芳透露的信息,就與融城計劃有關。
中部省現在有兩派意見。一派以王書記為首,大力推進融城計劃落地。
另一派以陸省長為頭,積極推進全省經濟平衡發展,實現共同富裕。
中部省領導班子以團結著稱。但在這個問題上,一二把手意見發生了嚴重分歧。
鄧曉芳說,現在領導們都有些無所適從。比如她丈夫容海,就很糾結。
鄧曉芳來找許一山,一是來探聽許一山的口氣。二來,她也想知道許一山會站在那一邊,並以此透露給丈夫參考。
在所有人看來,許一山能從衡岳市直升省委辦公廳,主要是得到了陸省長的垂青。也就是說,提拔許一山的是陸省長。
按照這種思維來看,許一山理所當然就會緊跟陸省長。
然而,鄧曉芳總覺得許一山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未必就真會緊跟著陸省長跑。
當然,許一山不會將自己準備給陸省長提建議的事告訴鄧曉芳。鄧曉芳雖為高官夫人,且自己地位也不低,但是在家庭這件事上,似乎並不怎麼幸福。
好在鄧曉芳這人沒有臭脾氣,一點高官夫人的矜持感都沒有。整天嘻嘻哈哈的,好像沒肝沒肺一樣。比如她有事沒事就往許一山這裡跑,一點也不懼怕流言蜚語。
鄧曉芳是被許一山氣跑的,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囑他,「許一山,這次很關鍵。你的決定,將決定你的未來。瞪大眼睛吧,自求多福。」
她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在這次選邊站隊上,許一山站錯了隊,他的前途就完了。
其實,官場有一條亘古不變的法則,那就是選邊站隊。無論什麼層次的官場,都必然會存在這樣一個法則。
因此,即使到了中部省委這樣的層次,依然存在這條法則。
鄧曉芳走後,他陷入了沉思。
陸省長全面開花,共同富裕的願望確實很美好。但與現實情況相衝突。十根手指頭伸出來都會有長有短,怎麼可能做到一起富裕起來?
畢竟,一個人的能力有大小。能力決定生活基礎啊。倘若硬著將大家拉到一個水平線,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讓能力強的人放棄努力,能力弱的人吃大鍋飯。
這樣非但不能共同富裕起來,相反會拖著大家一起跌進貧窮與懶惰的漩渦。
王書記打造城市群的設想也有一定的瑕疵。大城市群固然看起來雄偉壯觀,但是需要靈活的經濟基礎來支撐。
以目前中部省的實際狀況,大城市群非但帶不來繁榮的經濟,還有可能陷入所謂的中等收入陷阱。
一座城市的發展,不能單靠第三產業。它需要紮實的經濟基礎。經濟基礎是什麼?就是能創造經濟的生產活動。
光有一座宏偉的城,而沒有持續的經濟來源,這樣的城會沒有生命力。
不管是王書記,還是陸省長,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集中精力辦大事。
無論是全面開花,還是費心費力造城。都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支持。
而中部省只能兩者選其一。
想來想去,許一山把自己都想迷糊了。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倘若非要逼他表態支持哪一方,他還真說不出來。
有一點他很明白,他選任何一邊,都對自己會產生難以收拾的影響。如果他誰也不選呢,後果可能更嚴重。那樣他就會被視為沒有主見,屬於投機取巧的一類人。
但凡這類人,都不受人待見。
天色漸黑,校園裡一片寧靜。
這段時間黨校沒有培訓任務,偌大的校園就顯得空空蕩蕩。
校園古木參天,小徑通幽,是一個絕佳的讓人好思考的地方。
許一山決定趁著這個時間出去走走,理順一下有些散亂的思維。
才走了不遠,口袋裡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來電是個陌生號碼。他也沒在意,順手就點開了接聽鍵。
「是許先生嗎?」電話里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
「我是許一山。」他答道,心裡想,這個聲音從沒聽見過,打電話的是誰呢?
「我是江靈珊。」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很柔,讓人一聽,彷彿就能感知人的模樣,一定是個柔柔的姑娘。
許一山驀地想起屈玲給自己的名片,趕緊說道:「是江大師啊,久仰久仰。」
對方傳來一陣輕笑,低聲道:「我不是什麼大師。我就是一個針灸師而已。」
許一山連忙說道:「我聽屈副秘書長說,你的神針治好了很多人,創造了很多奇迹啊。」
這句話是他臨時編出來的,屈玲並沒這樣說過。
「獻醜獻醜。」江靈珊道:「祖傳手藝,我不說發揚光大,至少要保證不丟祖宗的臉吧。」
許一山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心裡卻在想,現在江湖騙子很多,但凡吹噓自己有蓋世本事的人,往往就是一個大騙子。
江靈珊雖說沒有吹噓自己本事有多大,但是言語之間拿「祖傳」這樣的字眼來唬人,在許一山看來就有點拉虎皮做大旗了。
「許先生,如果你今晚有空,我想邀請你見證一下奇迹。」江靈珊笑了笑道:「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