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章 放長線釣大魚
許一山這句發自肺腑的話,已經明確堵住了沈望的一些想法。
沈望顯然不甘心,他輕輕搖晃著手裡的茶杯,慢條斯理道:「許主任,我有個疑問,一直想請教你。希望許主任能給我指點一下迷津。」
沈望以趙永的國學典故為出發點,談了一下古往今來的一些歷史。
「許主任,古時候我們這些商人是被劃歸為下九流的,是不是?」
許一山道:「古人的東西,精華我們要吸收,糟粕就要學會剔除。」
「我不知道什麼是精華,什麼是糟粕。我就知道一個道理,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錢,再偉大的理想都是一紙空談不是?其實,我們這些商人是最弱勢的一群人,我們靠的是勤勞和智慧賺錢,但我們沒有保護自己財產的能力。別看我們這些人在別人面前風風光光的,我們說到底都是一群紙糊的老虎。被人一戳就穿。」
「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們,手裡沒錢,卻能用之不盡。」沈望笑了笑道:「在牛逼的老闆,在官面前都是一隻搖尾的狗。不會搖尾的狗,會死得很快,死得很慘。」
許一山也笑了,沈望將自己形容為一條會搖尾巴的狗,這倒出乎了許一山的意料。
「我是半個衡岳人,當著許主任的面,我也不想繞彎子。」沈望揮揮手,讓茶道師退了下去,他壓低聲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我想要魏力恢復自由。」
許一山笑了笑道:「沈總,你可能有點高估我了。魏力能不能恢復自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我相信,也不是隨便哪個人說了算的。如果他本身沒問題,他自然會有恢復自由的一天。如果他有問題,可能老天爺也不能幫他。」
沈望搖了搖頭道:「今非昔比了啊,許大人。我說真心話,你是我們衡岳市走出來的領導幹部,又年輕,又有能力,前程似錦啊。但是,人都經不起折騰是不?」
許一山笑道:「我不怕折騰。當然,前提是折騰不是耗費精力與生命,而是折騰真正的生命意義所在。」
沈望道:「許主任,從年齡上來看,我比你大不少。人生經驗這一塊,我的感觸比你深啊。現在不是講究合作嗎?會合作,能合作的人,會走得更遠,爬得更高。相反,單打獨鬥的人,在這個社會上是沒有立足之地的。你認可我這個觀點嗎?」
許一山頷首道:「這話有道理。」
沈望頓時來了興緻,他再次壓低聲說道:「我現在就需要許主任的合作。」
許一山心裡一動,笑眯眯問他:「沈總想要我怎麼合作?」
沈望分析道:「就拿魏力的事件來說。你知道魏力為什麼會倒台嗎?絕對不是社會上傳言說的,他是什麼社會黑惡勢力的保護傘。真正讓他倒台的原因,是因為他多年前得罪過一個人。」
沈望深深嘆口氣道:「其實,像老魏這樣的幹部,我相信不在少數。老魏為衡岳市的社會治安立下過汗馬功勞。沒有他,衡岳市的社會治安不會有今天這樣好。老魏這人耿直,不怕得罪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惡果啊。」
許一山沒有插言,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沈望沉吟了一會,說道:「我也不瞞你,老魏得罪的人,就是現在的王書記。至於他是怎麼得罪他的,一兩句話說不清。一些人以打擊保護傘的名義打擊想要打擊的對象,這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但是,現在王就要走了,他走了,就會鞭長莫及了不是?所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請許主任把時間往後拖一拖。」
許一山笑道:「沈總是高人啊。」
沈望苦笑一下道:「許主任你別笑話我。我是個商人,我考慮問題就用商人的思維。這就好比我們做生意是一個道理,有時候,拖一拖,本來是垃圾的東西轉眼就可能身價百倍。我當然理解許主任你,你是王書記很看重的人,說透一點,王對你有知遇之恩不是?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長江後浪拍前浪。這是規律,道理也很淺顯。許主任,你現在需要的不是某一個人的賞識,而是大家齊心合力送你上馬。」
話題聊到這裡,幾乎沒有任何遮掩了。
沈望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希望許一山將魏力的案子往後拖,拖到王書記卸任后就好辦了。
沈望看問題很透徹,王書記卸任后,雖然去了燕京坐跟高的位子,但那基本就是個閑人了。在政治舞台上,是沒有閑人說話的餘地的。也就是說,即便王書記想將魏力一棍子打死,也有心無力了。
同時,沈望在暗示他,許一山不能只靠著王書記一個人的賞識。他必須要學會識大局,選擇與他們合作。沈望有錢,有人有勢,當錢權完美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能助他許一山上青天。
「衡岳市的老向,這人就是立場不穩啊。」沈望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說道:「他以為自己是個識時務者,誰知誤入了歧途。」
「向勇書記你也認識?」許一山好奇地問。
「我說了,我是個生意人。我們做生意的人,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人都認識,都結交成為朋友,兄弟。古話不是說了嗎,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許一山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古人說的,但這句話卻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向勇書記可惜走了。」許一山嘆息這說道。
「他是該走了。這個人太天真了。」沈望淡淡說了一句道:「其實,老魏就是就是被他蒙蔽了,所以沒能及時出手打擊一些人和事。從某個角度而言,老魏是被他利用了。」
「這麼說來,沈總對我們衡岳市,比我這個衡岳市人還了解得更深更透徹嘛。」許一山一臉無辜說道:「我是真沒想到衡岳市有這麼複雜啊,更不知道魏力書記是被人利用陷害了啊。」
「現在知道也不晚嘛。」沈望笑了笑道:「許老弟,如果你不嫌棄,我倒想與你結成異姓兄弟。其實啊,上下都是一盤棋,誰在棋盤中充當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只有下棋者才知道。」
許一山笑嘻嘻問:「沈總,你覺得我在棋盤中會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沈望笑了,道:「你可以是一個只往前沖的卒子,也可以成為縱橫棋盤的車馬炮。你還能成為拱衛將帥身邊的飛象,也許還能作為安坐中心的將帥。」
許一山大笑道:「我那麼厲害?」
沈望跟著他笑,道:「關鍵在於配合了。一著走錯,全盤皆輸啊。」
許一山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道:「沈總,現在是你在指點我的迷津啊。」
這一聊,聊了兩個多小時。
當沈望在他告辭時,再次將銀行卡推到他面前的時候,許一山這次沒有推回去了,而是用兩根手指頭將卡夾起來,看也沒看就裝進了口袋。
他心裡突然有個想法,放下一根長線,或許能釣起一條大魚。
許一山收了銀行卡,讓沈望大喜過望。
送許一山出門時,沈望鄭重其事道:「許老弟,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