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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6章 充滿仇恨的少年

  少年身後,聶波緊跟著追了出來。


  雪地上,只見少年亡命奔逃。追出去的聶波身後,點點刺眼的血跡灑在雪白的地上。


  許一山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拔腿便追了出去。


  他身高腿長,拿過校運會冠軍。小時候在鄉下長大,習慣山地奔跑。沒一會,他便越過聶波。


  恰好少年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許一山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少年赤紅著眼,狂叫一聲,揮刀劈來。


  許一山頭一偏,一把抓住他手腕,輕輕一掰,少年便大叫一聲,人往雪地上溜了下去。


  聶波跑了過來,一把薅住少年頭髮,怒不可遏甩了他一個耳光。


  許一山攔住他,聶波轉身回到車上,找了一副手銬過來,將少年雙手背在身後銬住,罵道:「狗日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黑著啊。」


  原來少年趁聶波在與他奶奶說話,偷偷去找了一把菜刀來。二話不說就往聶波頭上砍。幸虧聶波躲閃得快,下意識伸手去擋了一下。這一刀才砍在他的胳膊上,即便他穿了不少衣。菜刀還是將他的衣服齊嶄嶄砍斷,將他的胳膊砍出一條約三厘米深的一道口子。


  困住了少年,周曉群才跌跌撞撞趕過來。她顯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鐵青著臉,揪著兒子的衣服便啪啪連打了幾個耳光。


  她一邊打,一邊哭道:「孽障,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少年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他眼睛里射出來仇恨的光,死死盯著許一山他們看。


  持刀傷人,這還了得!聶波氣得拿出電話就要給當地派出所打。


  許一山喊住他道:「聶書記,先別忙著報警。」


  聶波只好收起電話,罵罵咧咧道:「你小子狗膽包天,你就應該像你爹一樣,把牢底坐穿。」


  許一山將少年提到屋裡,問他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要拿刀砍人?」


  少年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周曉群在一邊連忙說道:「他叫周斌。今年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


  聶波道:「這是一個十五歲孩子干出來的事?」


  周曉群便哭,求饒道:「兩位領導,看我家孩子不懂事的份上,饒他這一次吧。」說罷,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許一山面前。


  周文武的老娘也哭著掙扎著要下地來。她雙手連連作揖,老淚縱橫道:「求求大領導,大幹部,饒我孫子這一回吧。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們啊。」


  或許是他奶奶的哭聲打動了周斌,他的眼淚嘩啦流了出來。


  破舊的屋裡,瀰漫了悲哀的氣息。


  許一山問道:「周斌,你說說,為什麼要拿刀砍人?」


  周斌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們是抓我爸爸的人。我爸爸就是死在你們手上。殺父之仇,我必須報。」


  許一山搖頭道:「孩子啊,你的想法錯誤了。首先,你爸是罪有應得,你知道你爸犯下了多大的罪嗎?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嗎?其次,你爸不是死在我們手上,而是法律必須懲罰他。」


  許一山越說越激動,他的聲音高了不少。


  「我知道,在你們眼裡,他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可是,在別人眼裡,他就是惡魔一樣的存在啊。」


  周斌爭辯道:「不管他犯了多大的罪,他永遠都是我爸爸。誰殺他,我殺誰!」


  許一山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他知道,此刻,在周斌的心裡,全是仇恨。他才十五歲,一個剛涉世的孩子。他還沒有正確辨別好壞的思想。


  於他而言,心理落差太大了。想他父親周文武還沒出事的時候,他過的就是少爺的日子。一個能與衡岳首富比肩的人,他的家庭自然成為別人羨慕的對象。


  他把仇恨埋在心裡,一直在尋找一個發泄的突破口。


  許一山和聶波找上門來,讓他內心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於是,他不顧一切揮刀砍了人。


  「周斌,你這種思想是錯誤的。」許一山厲聲說道:「你爸是好人,誰會殺他?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懂事了,你就會明白你爸究竟幹了什麼事。你想替你爸報仇,你就應該學做個好人。洗清你爸的罪孽。」


  周斌冷笑著道:「你不用說那麼多,反正誰殺我爸,我就殺誰。我今天砍了你們,你們抓我去坐牢就是了。等我坐完牢出來,我再殺人。」


  許一山與聶波對視一眼,兩人的心情都變得鬱悶起來了。


  其實,從一開始,許一山和聶波都是打算原諒他的。可是在與他聊過之後,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周斌如果不及時採取措施,他將會變成一個對社會有著極度危害的危險人物。


  「帶走吧!」聶波徵求著許一山的意見。


  周曉群一聽他們要帶走兒子,當即一把抱住許一山的腿,哀求道:「領導,求求你,放過我兒子,他不懂事啊。所有責任我來承擔,好不好啊。」


  聶波道:「周文武家屬,不是我們不願意原諒他。你看你這個兒子,如果我們今天原諒了他,今後都會有後悔的時候。還是把你兒子交給我們吧。」


  無論聶波怎麼說,周曉群就是死死抱著許一山的一雙腿不放。


  周文武的娘一急,也從床上滾落到了地上。


  屋裡被哭聲佔滿了。


  許一山從來沒感覺到有現在這般的進退兩難。


  他彎腰扶起在趴在地上的周文武娘,輕聲道:「您老不要著急。」


  到現在,許一山才知道周斌是周文武留在世上的唯一一根獨苗。這讓他感到有些意外。以他對周文武這類人的了解,他們一般都會在外面將野花開得燦爛無比。


  他在心裡暗自敬佩周文武獨善其身的做法。倘若他不走上一條歧途,他相信周文武對社會的貢獻一定不少。


  周文武這些年究竟狂斂了多少財富,沒人說得清。


  有一點許一山清楚,單是被沒收的目一公司,財富就多達幾十個億。


  周文武的名下公司不少,但凡能賺錢的行業,幾乎都被他分走一杯羹。


  然而,他的財富在一夜之間便灰飛煙滅。


  目一公司被接管,林蔭假日酒店被接管。八號公館被一場大火燒掉了,但他藏在地下車庫的天量財富,曾經讓辦案人員目瞪口呆過。


  周文武身上的名譽不少,他是衡岳市連續十年的優秀民營企業家,當過市人大代表。被抓時,他還有著衡岳市的政協常委的身份。


  他還是曾被人交口稱讚的慈善家,一個好人。


  比如,他每年捐給福利機構的錢都在百萬以上。他捐資建造的衡岳市目一學校,被譽為最好的學校。


  可就是他這樣的一個人,背後卻干著殺人越貨的勾當。他的罪惡,已經不是靠他一條命就能贖得清的。


  放還是不放?此刻真難住了他。


  饒了周斌,可能會出現如他想的情況。不饒他,這孩子這輩子就全毀了。


  許一山思慮良久,終於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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