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2章 晚節不保
市商業銀行擠兌風波很快平息下去。危急關頭,許一山力排眾議,動用了財政資金。
銀行第二天開門營業,迎來了排長隊取錢的市民。
許一山指示下去,無論市民要求取款多少,符合取款規定的,一律辦理。
銀行有錢可取,不設任何門檻。情勢在下午很快出現了逆轉。
戲劇化的一幕在商業銀行所有網點上演。銀行排著兩條長隊,一邊是取錢的,一邊是存錢的。到後來,取錢的隊伍越來越短,存款的隊伍越來越長。市民們在將存款取出來后,看見銀行並不差錢,又果斷存了回去。
一天下來,銀行方面反饋回來信息。市民非但沒擠兌了,反而存款多出了五千萬。
擠兌風波有驚無險平安度過,許一山的威信空前高了許多。
周琴掌管的宣傳部門也非常給力。他們沒有採用粗暴的刪帖方式。而是發動全部宣傳系統的人員,在網上解惑釋疑。
一場風波,無聲無息落下帷幕。
擠兌風波的發生,讓許一山不得不審視起銀監的監管機制了。市民再次選擇信任市商業銀行,讓許一山鬆了一口氣外,更堅定了他要將劉坤繩之以法,追回全部損失的決心。
損失不追回,虧空這麼大的一個窟窿,能直接將衡岳市的經濟打回去二十年。
動用財政填補窟窿還真是權宜之計,許一山不可能會讓商業銀行出現的問題拖垮發展大計。
市紀委牽頭的調查組在經過連續幾天幾夜的工作后,將商業銀行發生擠兌的風波基本還原了出來。
在董事長劉秋德的授意下,商業銀行信貸科科長玩了一出賬外帳的把戲。儲戶來銀行存款,存款單、公章什麼的,都是真的。就連辦理存款的業務員,也是正而八經的銀行工作人員。
但是,儲戶存款卻沒進入銀行系統。而是被悄悄轉移出去了境外。
這件事從一年前就開始了,整整一年多時間,居然沒人發現。直到一位儲戶要求提取他存在銀行的五百萬,被告知無錢可取時,才東窗事發暴露出來。
董事長劉秋德一家都通過特殊關係辦理了移民手續。計劃在春節前全家以旅遊的形式出國,逃離出去。
聽完彙報,許一山不覺驚出來一聲冷汗。他暗想,如果事件不是在春節前暴露出來,劉秋德一家跑了出去,再追究責任,麻煩就大了去了。
「查,必須查個底朝天。」許一山指示聶波道:「集中你們的全部精幹力量,不管此案涉及到誰,不用請示,只要證據確鑿,你們可以直接採取強制措施。」
聶波笑嘻嘻道:「老大你放心,一隻蒼蠅都別想飛走。對了,你想不想見見劉秋德?」
許一山想了想道:「好啊,我倒要看看這個劉秋德是何方神聖,誰給他的膽量。」
他不認識劉秋德,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衡岳市這幾年一直處在漩渦的中心。先是原書記富嘉義涉嫌重大違紀違法被抓,接下來是前任書記胡進大手大腳花光了市財政未來十年的收入。
留給許一山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無論是隊伍建設,還是經濟復甦,他都必須要經歷一段刻骨銘心的痛。
在許一山看來,銀行系統應該是制度最健全,最不會出現意外的地方。
偏偏,問題就出現在銀行系統上。
市商業銀行與市城建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一個是面對芸芸眾生的普羅大眾。一個是面對資本的官方機構。他們都具有一個鮮明的特徵,那就是融資。
說直白一些,地方銀行就是當地政府的一個錢袋子。城建投也不例外,它強大的融資功能能讓一座城市煥發出勃勃生機。
城建投在胡進手裡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巨額的地方債已經讓城建投逐步失去了公信力。現在城建投想在社會上融上一點資金進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最典型的一件事就是許一山在接任衡岳市后,李朝亮提出城建投發行三個億的地方債券。結果除了硬性壓下去一些企業認購之外,社會債券一分錢都沒賣出去。
那時候許一山就知道,衡岳市政府的公信力已經全面崩塌。
城建投陣地失守,許一山一度還把希望寄托在商業銀行身上。誰料,商業銀行比城建投問題嚴重多了,幾乎是致命一擊。
劉秋德被關押在一家酒店。在紀委未移送之前,他還不需要進去看守所關押。
許一山在聶波的陪同下到達酒店時,辦案人員在聶書記的要求下迴避了。
劉秋德頭髮花白,面容憔悴。
他的一雙眼裡布滿了血絲,顯然睡眠嚴重不足。
為防止他自傷,辦案人員給他上了必要的戒具。他的一雙腿被銬住了,這讓他的行動失去了自由。
劉秋德已經接近六十歲,如果不出意外,他在一年後就能安全退下去,從此頤養天年。
他耷拉著頭坐在椅子上,對許一山進來沒表現出任何意外。
「劉秋德,許書記來了,你抬起頭來。」聶波呵斥著他說道:「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許書記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不要以為你不開口,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劉秋德果真抬起了頭,他笑了笑道:「成王敗寇,我沒什麼好說的。既然已經是這樣了,你們判我死就是了。」
聶波吼道:「你就真那麼想死?」
劉秋德冷笑道:「你們還會讓我活嗎?算了,許書記,聶書記,你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了。第一,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沒什麼交代的。第二,我希望你們不要濫殺無辜,我家的女人,她們都不知道這些事。」
聶波道:「她們知不知道,你說了不算。我們會查清楚的。劉秋德,你真不要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理。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比如這次銀行的問題,你是不是還有苦衷?」
劉秋德果斷回答道:「沒有。」
許一山並不相信劉秋德的話。能將那麼大的資金安全轉移去境外,即便衡岳市的銀監部門不作為,沒發現異常。上面的金融機構也不可能是個擺設。
唯一的解釋是,他們背後一定還有一個隱秘的通道。
「劉秋德。」許一山輕輕喊了一聲他道:「你是個老同志了,工作上出現錯誤,確實需要反思。剛才聶書記也說過了,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預備的。你想死,可能沒那麼容易。」
劉秋德低頭不語。
「據我們所掌握的信息,你兒子劉坤不但參與了這件事,而且還是主謀吧?你這個老同志只不過是犯了一時的糊塗,對不對?」
劉秋德還是不吭聲。
「秋德同志,你是領導幹部,對組織原則比誰都清楚。有些事,你不要抱僥倖心理。你是不是覺得劉坤跑了出去就萬事大吉了?如果有,你趕快糾正自己的思想。這個世界上,不可能讓邪惡橫行的。」
劉秋德額頭上開始冒出來了一層冷汗。
許一山沒有嚇他。商業銀行造成的社會影響和損失太過於重大了,衡岳市不可能會放過。
「希望你配合組織調查,給自己一個交代,給社會一個交代,也給你的子孫後代一個交代。人啊,最怕的是晚節不保,一世英名付諸流水,是失敗的人生啊。」
劉秋德嘴唇顫抖著,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