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3章 民主生活會
中部省兩會期間,先後發生過散布舉報容海材料和聯名舉薦倡議書事件,引起了陸書記的震怒。
省委連夜召開緊急常委會議,就兩件事作出了指示。
第一,立即收繳舉報材料,並銷毀。對私下傳遞和議論材料內容的人,予以嚴肅批評。必要的時候,可以追究其造成的惡劣影響。
第二,聯名舉薦倡議書必須立即叫停。全省各地市州代表團一定要以大局為重,端正態度,嚴肅思想,聚精會神開好兩會。
陸書記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從每一位常委的臉上掃過去,沉聲道:「同志們,我很痛心啊。兩會期間發生這樣的事,說明我們沒有同心同德。我先表個態,容海同志擔任中部省省長,是燕京同意批准的。這麼嚴肅的大事,我們當中的一些同志,為什麼就沒有大局觀、政治觀呢?」
許一山聞言,心裡湧起來一絲難受。他突然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彷彿覺得陸書記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針對他來的。
「中部省這兩年出了不少的事。說到底,我這個書記是有責任的。我沒有帶好班啊!」陸書記長嘆一聲道:「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志,心裡時刻都要拉滿一張弓。我們要警惕外部的干擾,多作批評與自我批評。我建議,兩會結束后,有必要開一次民主生活會了。」
「現在我要求,請在座的同志都做好民主生活會的準備。有話,在生活會上說。」
緊急常委會給還沒結束的兩會定下來了一個基調。那就是確保會議按照既定的程序走完走好。不允許再出現任何干擾會議的情況。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要求大家達成高度一致,保證選舉投票大會順利進行。
省委每一位常委都對應一個地州市代表團。陸書記的指示,就是要求常委們必須將工作做到位,確保容海同志當選。
與會領導先後表態,堅決維護大會的嚴肅性,深入貫徹省委指示精神,齊心協力確保兩會勝利閉幕。
許一山是最後一個表態的。在中部省委常委序列中,他本身就是排名最後的一名常委。
「陸書記,各位常委,剛才聽了陸書記的指示,也聽了各位常委的表態。我本人是負責對接衡岳代表團工作的。我將堅決遵循省委的指示精神,一定帶好衡岳代表團履行好代表職責。」
許一山發言時,大家都去看他,目光里飽含各種各樣的含義。
如果說,大會期間冒出舉報容海的材料不意外,那麼,聯名舉薦倡議書的出現,就顯得很意外了。畢竟,在倡議書上,明確表達了聯名舉薦的人是他許一山。
兩起事件從發生到現在,一直顯得異常的敏感。大家互相之間沒有任何一個人通氣,彷彿都不知道發生了這兩起事件一樣。
除了陸書記訓斥了許一山一頓之外,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層窗戶紙不被捅破。
許一山被不少人視為「野心家」「陰謀家」了。他要在兩會上取代容海成為新一任中部省長的事,似乎呼之欲出。
「陸書記,各位常委,藉此機會,我想向各位領導表述一下我對舉報材料和聯名舉薦倡議書的看法。」
沒等許一山繼續往下說,陸書記擺擺手制止他道:「許常委,今天的會上,我們不討論了。你有話,到民主生活會上再說。現在主要的工作目標,就是保證兩會勝利閉幕。」
許一山被陸書記把話攔住了,便沒再往下說了。
陸書記說的民主生活會,表面上不是什麼重要的會。其實,身陷體制的人,就知道民主生活會代表著什麼。
民主生活會是最殘酷的政治鬥爭會議。只有在這樣的會上,大家才會撕破臉皮,斗個你死我活。深諳官場規則的人都知道,真正決定大事的會,就是民主生活會。
民主生活會的前身是批評與自我批評會議。每一次的生活會,都是解決黨內鬥爭的重大會議。
陸書記準備將發生在兩會期間的事件拿到民主生活會上去,表示著中部省將要開刀了。
那麼,刀口向誰呢?毋容置疑,許一山責無旁貸。
許一山預感邁不過的這道坎,似乎已經隱隱約約露出了真面目。
開完緊急常委會,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許一山的心情從未像現在這樣沮喪。他感覺自己遇到了一個非常強勁的對手。關鍵一點是,到現在他還沒有明確對手是誰。
這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了。
這就好比打仗,自己在明處,而敵人在暗處。自己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何時發動進攻。進攻時會有什麼樣的致命武器。
雖說他已經當機立斷拿下了邱華,但邱華顯然不是這兩起事件的主謀。揪不出主謀,這一盆髒水,將毫無徵兆要潑在他身上。
他不怕別人給自己潑髒水。但是這盆髒水,將完全有可能終結他的前途。
陸書記發火,是因為兩起事件的發生,動搖了他領導中部省的基礎。因為,兩起事件說明中部省內部存在嚴重的意見分歧,作為一把手的陸書記,有著很強的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感覺。
陳曉琪看他神情沮喪,知道他心裡肯定不舒服,便安慰他道:「一山,越是這種時候,你越要鼓足勇氣抗爭。你想想啊,如果你不抗爭,這些事就會坐實在你身上。」
許一山苦笑道:「現在大家好像都認為這些事就是我主使乾的。」
陳曉琪笑了笑道:「他們認為就是事實了?凡事要講證據。我就不相信中部省的天,被一隻手遮住了。」
許一山笑笑,沒作聲。
船娘輕輕敲著書房門道:「領導,你們出來喝碗銀耳羹吧。」
許一山驚異地去看陳曉琪,低聲問道:「她怎麼還沒休息?」
陳曉琪抿嘴一笑道:「她呀,這幾天看你心情不好,精心為你熬了一鍋銀耳羹,熬了一天了。」
許一山道:「我沒吃夜宵的習慣啊。」
「去吧,別浪費了她的一番苦心。」
坐在桌子邊,許一山看著面前一碗晶瑩勝雪的銀耳羹,卻絲毫沒有食慾。
船娘垂手站在一邊,突然說道:「許書記,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許一山客氣道:「請講,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我今天碰見了車市長家的保姆。」船娘小聲說道:「她說,她無意中聽到她家主人在給人打電話,提到了你的。」
「提到我?」許一山狐疑地問道:「提我什麼?」
船娘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許一山不急,陳曉琪卻急了,催促她道:「你快說啊,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