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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6章 天災與人禍

  坐在車裡,看著車窗外一片焦黃,許一山的心情沉重得猶如墜了一塊鐵。


  劉思誠介紹,車軍來茅山後,將茅山搞得亂成一團。茅山的水利設施本來是衡岳地區最完善的。全縣境內大小38條河流與成百水庫,足以維持全縣兩年不下雨的大旱情。在遭遇到這場大旱時,茅山縣委縣政府將保水護水當成全縣最重要的工作在抓。


  然而,車軍一來,便要求茅山大開水庫閘門,以至於全縣水庫的儲水在短短的半個月便白白流瀉乾淨。目前,茅山最大的河流洪河已經斷流。無修水庫、陽泉水庫、白蓮水庫全部見底。


  全縣38條大小河流全部枯竭,群眾用水,只能靠打井獲取地下水。


  但是,車軍又下了一道死命令。未經批評,私自打井的行為屬於非法採礦,是要被追究刑事責任的。


  劉思誠嘆口氣道:「聽說地下水屬國家礦產資源,我還以為車軍同志是在胡說。誰知查了礦產資源名錄后,還真發現地下水資源是礦產資源一部分。」


  許一山沉默不語,滿山幾近枯死的油茶林,已經讓他心急如焚。茅山油茶林可是茅山油脂基地的生命線啊。全縣普種的油茶樹,到現在已經蔚然成林,正是產出的高峰期。這一棵棵油茶樹,就是一疊疊的錢。


  「根據氣象部門預計,今秋今冬都將維持高溫天旱天氣。如果我把香江河大閘打開,衡岳市也將陷入絕境啊。」劉思誠苦笑著道:「只要老天爺不下雨,大家都得等死。」


  茅山是衡岳地區水資源相對豐富的一個縣,卻是本次受災最嚴重的一個縣。


  劉思誠毫不掩飾地憤怒說道:「這已經不僅僅是天災了,更多是人禍因素。」


  許一山冷靜地問道:「車組長呢?」


  「跑了。」劉思誠鄙夷地說道:「這人把茅山搞得一團糟后,無力回天,借著去陳州處理搶水糾紛,跑了。扔下這麼一個爛攤子。不過他走時,下了一道死命令,誰開採地下水自救,誰坐牢。」


  「胡搞!」許一山輕輕罵了一句。


  劉思誠苦笑道:「如果茅山不是省管縣,還屬於我衡岳市管轄,我是不會允許他胡來的。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就不明白省里將他安排在這個位子上,究竟是出於什麼方面考慮的。」


  許一山沒有接著他的話往下說。車軍的任命,是陸書記安排的。領導任免人事,絕非是拍腦袋就可決定的,一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即便領導在任免幹部的時候出現差錯,作為下屬也不該質疑。


  車到茅山縣委大院,才知道書記袁珊瑚和縣長秦光都不在縣裡。


  袁珊瑚去了災情最嚴重的白沙鎮,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回縣裡來了。秦光去了陽泉鎮,陽泉鎮在水庫見底后,水庫上下遊河道發展起來的珍貴漁業養殖計劃,正在遭受著滅頂之災。


  縣委縣政府除了值班人員之外,其餘幹部全部下去了各鄉鎮。全縣各局委辦的幹部職工也充實到了抗旱一線。


  許一山在縣委少坐片刻,便直奔白沙鎮。


  他心裡在想,在地表水資源已經極度枯竭的茅山,袁珊瑚他們要如何開展自救?


  他轉過頭對身邊的劉思誠說道:「思誠,我有個想法,這次可能需要衡江集團出把力了。你多多支持一下。」


  「衡江集團?」劉思誠苦笑道:「他們又不會生產水。」


  「他們確實不會生產水,但是他們能找到水。」許一山笑呵呵說道:「我有個想法,不管是茅山,還是衡岳,在目前的情況下,還是要以開採地下水為主。」


  劉思誠猛烈搖頭道:「不行。車軍同志說過,誰敢擅自開採地下水,他就讓誰把牢底坐穿。他說,地下水不但是礦產資源,而且涉及到地質構造。這種殺雞取卵的行為,等於就是飲鴆止渴。」


  許一山冷哼一聲道:「他懂什麼!」


  許一山不加掩飾的輕視,源於他對茅山的地質結構比誰都要熟。


  七年的茅山水利經驗可不是吹的。七年時間他的足跡踏遍了茅山幾乎每一寸土地。他對腳下這片土地的熟悉,甚至超過熟悉自己的一雙眼睛。


  許一山知道,在茅山地下,藏著一條暗河。當年洪山鎮大水,就與這條暗河有關。如果打穿暗河,再用大功率抽水機日夜抽水,並不會影響地質結構,但卻能極大緩解茅山遇到的乾旱困境。


  劉思誠大吃一驚問道:「許書記,你是說地下有暗河?」


  許一山堅定地點頭,緩緩說道:「我在水利局工作的時候,勘探過暗河的情況。雖然沒全面掌握暗河的全部情況,但據我已知的情況,這條暗河的水,能保茅山。」


  劉思誠如夢初醒一樣,大笑道:「我明白了許書記你為什麼說要衡江集團出把力的意思了。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晚上我們回去后,直接去衡江集團開會。」


  白沙鎮赤地千里,滿目枯萎景色。


  袁珊瑚得知許一山來了,她從外面趕了回來。


  一頂白色的草帽戴在她的頭上,草帽的顏色被太陽曬得有點泛黃。她的皮膚顯然比過去黑了不少,頭髮也散亂著,隨便用一塊手絹扎著。腳下一雙涼鞋,滿腳都是灰塵。


  一看見許一山,她便哽咽起來,眼裡噙著淚花低聲說道:「許書記,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茅山人民。」


  許一山故作輕鬆笑道:「小袁,你不用自責。先喝口水吧。」


  捧著許一山遞給她的大搪瓷缸,袁珊瑚一口氣喝了半缸水。


  「坐下說吧。」許一山招呼她道:「白沙鎮的油茶林還能保住多少?」


  袁珊瑚來白沙鎮坐鎮抗旱,原因是白沙鎮是茅山最重要的油茶林基地。全縣的油茶林,有接近三分之一集中在白沙鎮。


  當年全縣普種油茶樹時,就將白沙鎮定位重點基地。原因在於白沙鎮的土壤和氣候,是全縣最適宜栽種油茶林的地區。


  整個白沙鎮,漫山遍野都是油茶林。其氣勢之壯觀,令人嘆為觀止。


  袁珊瑚未開口,眼淚已經啪嗒往下掉了。


  她沙啞著嗓子說道:「許書記,劉書記,白沙鎮很難。現在全鎮能利用的水,全部照顧油茶林了。但這是杯水車薪啊。」


  許一山皺著眉問道:「有沒有打井?」


  袁珊瑚遲疑一下說道:「沒打,也不敢打。再說,打口井的水,又能有多大的幫助作用呢?」


  「不打井是因為抗旱領導小組的決定?」許一山眉頭深鎖著問道。


  袁珊瑚低聲嗯了一聲。


  「群眾都發動起來了嗎?」許一山又問了一句。


  「全縣都發動起來了。」袁珊瑚嘆口氣說道:「可是現在我們是有勁都沒處使啊,只能眼睜睜看著滿山的油茶林被旱死。」


  她遲疑一下說道:「就算現在想出辦法來,茅山的損失也將是不可估量的。」


  「辦法會有的。」許一山安慰她說道:「給我兩天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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