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9章 各懷心思,相互利用
胡進謝絕了梁國明邀請共進晚餐的建議,許一山只得與他一道離開。
表面看,三人聚首,是老同學之間敘舊。實則三人心裡都有一個算盤,各自撥得啪啦作響。
許一山選擇將批複被拒的消息透露給胡進,是因為他已經從徐濤的話里察覺出來是梁國明在背後干擾。而能讓梁國明退讓的,只有胡進。
胡進正出在失意期間,心裡憋著一股怒火正無處發泄。聽說梁國明在阻擾許一山的計劃,他頓時心裡一喜,暗想借著這樣的一個機會,發難梁國明,即使未能幫上許一山,至少可以讓梁國明噁心。
而且,胡進知道,一旦這事傳出去之後,他胡進的聲望將會得到一個明顯的提升。畢竟,廣中經濟協作區與他胡進沒一毛錢關係,他卻能仗義執言。這隻能給外界傳達一個信號,他胡進是重情重義的人。
唯有梁國明,對胡進帶著許一山一道來訪,心裡極為不爽。
梁胡之爭,在圈子內早就不再是秘密。如今,梁勝出,胡落敗,似乎成了定局。但梁國明心裡明白,勝利的果實要想保持住,還需要付出更艱辛的努力。
胡進不甘落敗,這是不爭的事實。且胡進背後的力量,並不比自己弱。相反,在不少地方,胡進個人魅力要比自己強不少。
在梁國明的意識里,胡進一天不徹底倒台,他就一刻都不能放鬆。政治這東西,說不定瞬間就能捲土重來。
胡進攜許一山來訪,在梁國明看來,就是在向他示威。雖然梁國明從來未將草根出身的許一山視為對手,但他深知許一山對他和胡進的重要性。
許一山的屁股坐在哪一方,哪一方贏得最後勝利的可能性就要大不少。
誰能贏得許一山,誰將握住致勝的法寶。
以梁國明的經驗,他能敏感地意識到,許一山儘管不像他和胡進一樣,有著父輩深厚的政治資源,但許一山就像是一匹不羈的黑馬一樣,橫空出世在世人面前。
許一山升遷的速度,已經超出了常規。他才剛剛滿四十歲,就進入了省委常委的行列,這預示著他許一山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
更關鍵的一點,許一山贏得了不少老人的賞識。梁國明至少掌握了現任某重要領導對許一山的讚賞,退下來的祝老在不少場合表示了對許一山的讚揚。
當然,他也知道,許一山背後的這些人還未形成一股力量。同時,他清楚,一旦許一山背後的力量擰成了一股繩,他和胡進都將不是許一山的對手。
打散許一山背後的力量,刻意壓著許一山不讓他露頭,是梁國明最基本的願望。
許一山露頭越多,越不利於他未來的進步。當圈子裡的人都認可他許一山的時候,也就是自己政治前途走到頭的時候。
梁國明不但要防著胡進捲土重來,現在更要防著許一山異軍突起。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許一山與胡進結成同盟。如果他們兩人堅定地走到一起,將會成為他梁國明面前最大的一塊絆腳石。
授意發改委徐濤拒批廣中經濟協作區,確實是梁國明的主意。
梁國明進京之後,他不再擔心胡進。胡進已經被踢出了權力圈子之外,短期內,胡進無力回天。這是政治格局形成的結果。
但他不能不防著許一山。廣中經濟協作區一旦在燕京得到立項批複,涉及兩省的事務,勢必上升到國家級的層面。那麼,主導廣中經濟協作區工作的一把手,順理成章成為燕京權力圈子裡的一人。
這是經濟協作區的性質決定的,畢竟,要協調兩省事務,勢必要有一個大於或者平等於兩省最高權力之上的一個人。
許一山被兩省推選為經濟協作區的負責人,從這一點看,梁國明就知道許一山背後的力量在發力了。能坐上這把交椅,一定要得到兩省的共同認可。是什麼力量讓兩省都選擇了許一山?唯一的解釋,就是燕京有人在背後發了話。
梁國明當然清楚,以退下來的祝老一個人的力量,還不足以推許一山上馬。祝老已經沒有了過去重大的影響力,而且祝老在退下去之後,基本不問俗事。閑雲野鶴的祝老並非完全放手了,一個人與生俱來的責任感,歷史使命感迫使著祝老還在關注著政局的變化。他偶爾出來指點一下江山的可能性並不是不存在。
當然,許一山能順利坐上經濟協作區頭把交椅,必定有在任領導的首肯。
也就是說,在許一山的背後,現在不但有原來的政治力量,也有現任的權力在提攜他。這對梁國明而言,絕非什麼好消息。
將兩省經濟協作區降格,是目前最好的辦法。這樣,他許一山即便坐上了這把交椅,他還是一個地方幹部。
拒批的真實內幕,說穿了就是梁國明在狙擊許一山進入燕京的權力圈子。
在梁國明看到胡進與許一山同來的時候,他的內心是憤怒的。但他表面上卻沒露出絲毫不悅之色。他客氣、熱情,甚至發出邀請二人同進晚餐的信息。
三個可以說,都是各懷心思,相互利用。
一切如他所料,胡進婉言謝絕,許一山被迫隨他而去。
不管怎麼樣,只要胡進謝絕了,許一山斷不可能扔下胡進,自己留下來與梁國明共進晚餐。
坐在回去的車裡,胡進笑眯眯道:「梁國明這隻狡猾的狐狸,還沒將話說死嘛。老許,看來,你的這個經濟協作區的批複還有一線生機啊。」
許一山客氣道:「這主要是老胡你的功勞。你老胡都親自上門說情了,老梁不會那麼不講情面的嘛。」
胡進搖了搖頭道:「老許啊,我不知你是真天真,還是在我面前裝天真。你以為梁國明是念你我的舊情?不,他是在權衡利弊之後,才說了這麼一句活話。你想想啊,他阻止批複,理由在哪?師出無名,只會給他留下格局太少的印象啊。」
許一山遲疑地問:「老胡,那麼老梁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這個,就需要你自己去思考了。」胡進笑了笑道:「老許,你不要被梁國明的假象蒙住了。我說他是一隻老狐狸,絕非是罵他。這個人絕不是我們想的那麼不堪。此人心思慎密,最善於隱藏自己。這才是最可怕的啊。」他看著車窗外,良久后,深深嘆口氣道:「未來的華夏,何去何從,誰都不敢預料啊!」
天空陰沉了下來,似乎要下雨。
許一山道:「要下雨了。」
胡進緩緩搖頭道:「老許,你以為燕京和你們江南中部地區一樣啊?天陰就要下雨?不,燕京下的是沙塵暴。」
話音剛落,便看見窗外的天空出現一道淡淡的黃色。隨即,車前擋風玻璃上便看見落了一層細細的塵。司機不得不打開雨刷器,來回刷過幾遍之後,擋風玻璃上還是留下了幾道沙塵的殘痕。
「跟我走吧。」胡進面無表情說道:「小雅姐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