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驚濤駭浪> 第2020章 誰吞了賠償金

第2020章 誰吞了賠償金

  在毛兵的帶領下,許一山陪著容海走進了易章街上一戶普通的人家家裡。


  易章城街上有相當一部分是自建房。有錢的人家,房子建得高大氣派。沒錢的人家,房子看起來就顯得寒酸多了。而這一家,顯然是貧困戶中的貧困戶。


  它沒像左鄰右舍一樣樹起高大的門樓,它居然是木板房,而且因為年久失修,歪歪斜斜的,似乎大風一吹,便能吹倒。


  門口的木牆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此處危房,小心避讓。落款是易章縣政府。


  許一山掃了一眼牌子,狐疑地問道:「這裡還住著人?」


  毛兵尷尬道:「是,一家六口人。」


  房屋雖然搖搖欲墜,但屋裡的衛生卻十分的潔凈。地板還是泥巴地,卻看不見一粒灰塵。牆上貼著一排獎狀,與屋裡簡陋的陳設顯得格格不入。


  毛兵走前,進門時喊了一聲「六嫂子」。


  隨著喊聲,屋裡迎出來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婦人滿臉高興地回應他道:「是毛主任來了呀,快請坐。」


  等她看清毛兵身後跟著一大群人時,頓時愣住了。


  毛兵介紹道:「六嫂子,我們經作區的許書記和中部省的容省長來看望你了。」


  中年婦人臉上的笑容慢慢褪了回去,她眼皮也沒抬一下,冷冷說道:「毛主任,我這個破家,怎麼能接待這麼大領導呢?請毛主任快將領導請走。」


  毛兵笑眯眯道:「六嫂子,我們許書記特意來看望你的,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許書記說啊。」


  婦人搖了搖頭道:「算啦,我認命了。」


  許一山留意到,在堂屋的正中間,設有一個神龕。神龕上擺著一幅男人的照片。照片被黑紗纏繞著,說明這個男人已經不在人世。


  從照片的新舊程度和黑紗的顏色可以看出來,這張遺照擺上來的時間還不太久。顯然,這是一個沒有了男主人的貧窮家庭。


  易章經濟很普通,老百姓普遍不富裕,這早就在許一山的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在縣城這樣的地方,還有如此貧窮的一家人。


  房子已經屬於危房了,按理是絕對不能住人的。但這一家人還住在這棟已經標明為危房的房子里,這就是在告訴人們,這裡一定有未知的故事。


  婦人的冷淡,許一山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心裡湧上來一絲愧疚,在打量一番四周后,他問毛兵道:「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掛著危房的牌子,你怎麼還讓人住在這裡?出了事,誰負責?」


  毛兵還沒開口,婦人卻搶先答道:「這位領導,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這些草民命如螻蟻嗎?」


  許一山一聽她說話,居然出口不凡,顯然是個文化人,頓時笑了起來道:「老鄉,你是讀書人啊。不過我想告訴你,生命沒有貴賤之分,都是高貴的。讓你們還住在這樣的危房裡,是我們的失職啊。」


  婦人沒言語了,眼淚卻一下涌了出來。


  毛兵趁機輕聲對她說道:「六嫂子,你不是一直想要見許書記嗎?現在許書記就站在你面前,你有什麼話,趕快說啊。」


  婦人猶豫了一下,突然撲通跪在了許一山面前。


  許一山嚇了一跳,大驚失色地趕緊伸手去扶她,一邊說道:「老鄉,你這是幹什麼?趕快起來。」


  婦人不肯起身,反而掙扎著要磕頭,說道:「許書記,都說你是包青天,你要給我伸冤啊。」


  許一山見攙扶不起來她,也只好跪下去半條腿,低聲說道:「您有什麼話,起來再說吧。」


  一屋子的人都尷尬起來,容海顯然更尷尬。


  在許一山的勸說下,婦人終於起了身。但她的眼淚卻如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毛兵搬來一張椅子讓婦人坐,婦人卻不肯,她打量著許一山,狐疑地問道:「您真是許書記嗎?」


  許一山訕訕一笑道:「我是許一山。」


  婦人一把抓住許一山的手,再一次痛哭失聲。


  她看著神龕上的遺照喊道:「老普,你顯靈了啊,許書記來我們家了。」


  一陣忙亂過後,現場變得平靜了下來。


  婦人趕緊四下找凳子招待客人,尋了一圈,才找來兩條殘破不堪的長凳。


  「家裡苦,連張好凳子也沒有。」婦人滿臉歉意地說道:「請領導不要嫌棄。」


  兩條長凳,顯然坐不下那麼多人。容海便抬腿往門外走。


  許一山沒喊他,畢竟此系危房,誰敢保證不會隨時發生意外?但也不能讓容省長站在門外等自己啊。於是,許一山便讓毛兵搬了條長凳送到門外去請容省長少坐片刻。


  毛兵按照許一山的指示去做了,容海只好坐在門外。


  他回來后,指著遺照對許一山說道:「許書記,照片上的這個人,叫老普。是六嫂子的丈夫。老普是易章礦山的礦工,易章礦難時,被埋在了礦里。」


  許一山的心猛地一顫,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遺像前,深深鞠了三個躬。


  婦人還在嗚咽,看見許一山給丈夫鞠躬,更是悲痛得哭出聲來。


  許一山滿臉寒霜地問道:「毛主任,礦難賠償兩百萬一人,這筆賠償怎麼不拿來改善一家人的生活質量啊?至少,這房子要翻蓋一下啊。」


  毛兵訕訕道:「六嫂子根本就沒拿到這筆賠償。」


  許一山聞言,吃了一驚道:「為什麼?」


  毛兵壓低聲道:「具體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了解到,像六嫂子這樣的情況,不會少於五個。」


  「賠償款去了哪裡?」許一山怒不可遏地質問,聲音不覺高了許多。


  毛兵閉嘴不語。礦難發生時,毛兵還不是易章的領導。因此,礦難的處理結果,他無須承擔任何責任。但顯然毛兵對這些情況掌握得很徹底,以至於許一山突然有個感覺,毛兵帶自己來婦人家裡,是早有準備的。


  陳州礦難的處置工作,由於上報的死亡人數沒達到規定人數,因此中部省當時也沒派人介入。


  但是,處理結果是一定要彙報到省里去的。容海作為省長,不可能對易章礦難的處理結果一無所知。


  果然,在許一山正要暴怒追責的時候,秘書趙力悄悄在他耳邊提醒他道:「許書記,容省長公務繁忙,他問你還要多久?」


  容海在催他離開了。


  容海來易章時,提出過一個要求。他希望親自去發生礦難的地方看看,憑弔一下遇難的礦工。


  省長親自出面憑弔遇難者,從某一個側面而言,就是蓋棺定論。也從側面表明他對許一山重啟救援工作的反對。


  容海此舉,意味深長。許一山再不懂事,也不至於將同僚的面子踩在地上無情的摩擦。


  「請領導稍等。」許一山想了想說道:「要不,趙秘書,你先陪同容省長回去。」


  邱和訕訕道:「許書記,我們怎麼能讓容省長一個人先走?要不,你陪容省長先回去,這裡讓我來了解情況。」


  「好啊。」許一山爽快答應道:「辛苦秘書長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