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81、
一行人才剛行至城門口不遠處，便聽見身後傳來了微弱的呼喚聲。
長孫昱應聲回頭，卻瞧見華儂連傘也顧不得撐，跌跌撞撞地追在馬車的後麵。
長孫昱大手一揚，若是別人追上來也許沒有什麽事情。若是追上來的人是華儂，那肯定是跟李沐雲有關的。想到這裏，長孫昱一個利落的翻身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他快步走到華儂的麵前，“華儂，出什麽事情了？”
華儂長籲了一口氣，伸手輕撫著胸口，“二少，不好了，二少奶奶方才暈過去了。”
“什麽？”長孫昱一驚，眉頭已然糾結到了一起，他一把握住華儂的肩頭，“沐雲怎麽了？”
華儂搖頭，“婢子也不清楚，今天一早二少奶奶一醒便說身子不舒服，用早飯的時候突然就昏厥過去了。二少，要不您就回去看看吧？”
長孫昱現在雖然是心急如焚，可是身後的車隊卻一步也離不開他。票據契約什麽都在自己身上，把它們交給別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的。
正在長孫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遠遠一個人騎著馬跟了上來。長孫昱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長孫斐。
他駕著一匹黑馬趕到了長孫昱的麵前，“沐雲出事了……”
長孫昱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再計較其他，可是依舊忍不住露出些許敵意，“我會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出事的。”自從上次李沐雲經曆了藏紅花事件之後，長孫昱的一顆心就一直懸著。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李沐雲都是安然無恙的，他整顆心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原本以為李沐雲不會再出事，可是自己才剛出榕城，就傳來了李沐雲暈厥的消息，又如何能不讓他擔心？
長孫斐似乎看透了長孫昱的心思，他緊了緊手裏的韁繩，馬兒有些焦躁地在原地打著圈圈。“這裏交給我，你把契約都給我，這一趟由我去送。你先回去看看沐雲到底怎麽了……”
一聽長孫斐說了這話，長孫昱一時間愣住了。他有些木訥的望著長孫斐，一臉的不解，“為、為什麽？”
長孫斐不以為然的望向別處，“沐雲這個時候最需要的人是你，能幫到她的人也隻有你了……”
望著長孫斐一臉坦蕩的樣子，長孫昱居然意外的因為自己的小心眼而臉紅起來。他伸手從懷裏掏出包裹好的契約，抿了抿嘴唇，終是遞給了長孫斐，“三弟，那就有勞你了。”
這一聲“三弟”喚的微弱至極，可是卻讓長孫斐怔忡了一瞬。他笑著將東西接了過來，扭頭便吩咐身後的車隊，“走吧……準備上路。”
長孫昱目送著長孫斐出城，而後便頭也不回的朝著長孫府狂奔而去。他心底低低的喊道：“沐雲，你可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心急如焚，腳下的步子也越發的加快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長孫昱就趕回了長孫府。他一路奔進雍景別苑，這才發現李沐雲的寢室門口站著幾個丫鬟。一陣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他拎起衣擺，便衝了進去。
大夫這個時候正凝神在替李沐雲把脈，王氏一臉的急色，生怕自己的兒媳婦再出什麽事情。長孫昱猛地衝了進來，讓屋裏的人不由的驚了一跳，王氏皺著眉頭，“昱兒，你怎麽回來了？今個兒不是有一樁大生意要你去處理嗎？”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王氏還在在擔心長孫昱是不是能掌了長孫家的權。可是長孫昱卻壓根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在，他疾步走到李沐雲的身邊，一把攥住她略微冰涼的雙手，“沐雲、沐雲？”
得不到李沐雲的回應，長孫昱望著她緊閉著的雙眼，還有微微發白的臉色，不由的有些失控。他轉身一把揪住正在給李沐雲把脈的大夫，“大夫，我夫人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她會暈厥，為什麽任我怎麽叫她也不醒？”
長孫昱有些粗魯的動作讓大夫有些受驚，他伸手拉扯著長孫昱，“二少，你冷靜一點，二少奶奶她沒有什麽大礙……”
還不待大夫把話說完，長孫昱又急紅了眼，“怎麽會沒什麽大礙？人都暈過去了，還沒大礙？你是什麽大夫啊？”
一旁的王氏實在是有些看不過去了，她上前拉著長孫昱，“昱兒，你這是做什麽？聽大夫把話說完啊，你又不是大夫，要是你有能耐，你怎麽不自己去瞧瞧沐雲到底是怎麽了？”
王氏的一席話似乎讓長孫昱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有些無奈的鬆開了揪住大夫衣襟的雙手，“大夫，對不起，您好好看看……”
大夫有些氣惱的白了長孫昱一眼，這才作勢又豎起兩指搭在李沐雲的手腕處，嘴裏念念有詞，“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沒有生過孩子，頭一胎是有些急躁，可是也不能這麽沒頭沒腦的。”
聽著大夫這話，長孫昱猛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大夫，又一把將大夫揪了起來，“大夫，您、您剛才說什麽？”
這一會大夫可不幹了，他伸手一把將長孫昱的手打開，“你這後生，好沒禮貌。今個兒這病我倒是不瞧了！”說完這話，大夫作勢要走。
倒是一邊的王氏回過了神，她笑吟吟地上前攔住了大夫，“大夫，您剛才說的頭一胎是什麽意思？”
大夫一邊收拾著手頭的東西，一邊沒好氣的回到，“還能是什麽意思？這位少夫人懷有身孕了！”
一聽這話，長孫昱和王氏登時就喜逐顏開，長孫昱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床上的李沐雲，呢喃道：“我、我居然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王氏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多年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總算是挪開了。原本那次長孫情先懷孕的，她本來還在擔心嫡孫怎麽是外姓的，卻不料長孫情被那路少郎一氣，便小產了。莫嬌嬌那邊許久都沒有消息，想來以後也是鬧不出什麽大風頭的。路少郎那邊也攪不出什麽大事情，這個時候李沐雲居然有了身孕，這下如果李沐雲生的是個兒子，那以後當家的位置那豈不是……
想到這裏，王氏笑的嘴都何不攏了。她急急忙忙地招呼著身邊的小丫鬟，趕緊給大夫備茶備診金。大夫替李沐雲抓了一些安胎藥，並說了一些平素要注意的事項。王氏自然是吩咐華儂紅袖在一旁細細的記錄下來。
想到這大宅子裏不會很太平，李沐雲懷有身孕的消息想瞞也瞞不了多久，王氏心下便思量著：可不能讓別人有了趁虛而入，害死了自己的寶貝孫子。
想到這裏，王氏便吩咐華儂和紅袖，以後李沐雲起居飲食都由她們兩個負責，不管是吃的用的都不要經過別人的手。還有便是李沐雲往後若是沒事，就千萬不要去康泰苑，也不要去大少奶奶那邊。
紅袖華儂自然是聲聲應承著，心底的弦卻一點也不敢放鬆。囑咐完這些，王氏才離開了。
長孫昱自從知道自己要當爹之後，也是日日圍在李沐雲的身邊，生怕她再有什麽閃失。李沐雲十分的無奈，聽大夫說，她懷孕也隻有兩個多月，若不是那次勞累過度昏厥了，她是怎麽也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的。因為她連最初的妊娠反應都沒有，即使是蹦蹦跳跳也絲毫不會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雖然話是這麽說，可是長孫昱和紅袖華儂他們在李沐雲的眼裏，卻是大驚小怪的。若是她動作稍微大一些，肯定會引來一陣嗬斥。即使是平素低眉順目的華儂，也會止不住大呼小叫。李沐雲有些無奈，隻怕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今後一定就會在這整日的壓迫中長大了……
抱怨是有的，可是李沐雲有的更多的卻是初為人母的高興、興奮和溫暖。每每將手放在肚子上，輕微的感受著還沒有顯現的腹部，心口便被一陣暖意盈滿。也許這就是作為一個母親的感動吧……
日子過的太平，時間也就過的特別的快。
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李沐雲腹部已經微微有些隆起，長孫昱也是盡量抽出時間陪在她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如同對待一個精致的瓷娃娃。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這天是個豔陽天，李沐雲照舊由紅袖華儂陪著到戶外曬太陽。不過才剛行至院子外麵，就瞧見一群丫鬟拎著裙擺從探春園跑了出來。
幾個好事的丫鬟還一邊小聲的說著，“你們聽說了嘛？大少爺終於回來了……”
另一個粉衣丫鬟輕笑著應聲，“當然知道，聽說好像還帶了一個姨娘回來了呢！”
一聽這話，李沐雲當即就瞪大了雙眼，她扭頭看向同樣是驚訝萬分的華儂和紅袖，“你們聽說過沒有？”
紅袖華儂默契地搖頭，“大少爺應該是才回來的……”
李沐雲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表情，“大少爺居然帶了姨娘回來了？估計長孫府這兩天肯定不太平了。”
關於長孫莫納小妾的事情，長孫府的人基本都是保持冷眼旁觀的一種狀態。有驚訝，但是更多的卻是看笑話的狀態。原本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連大氣都不敢出的相公，現在搖身一變，變成了家裏的主心骨。不但敢對自己呼呼喝喝，還堂而皇之的帶了一個小妾回來。這如何能不讓莫嬌嬌痛的錐心刺骨？
古來隻見新人笑，這句話說的可真是中肯。
莫嬌嬌吞下了自己種下的苦果，眼見著自己的相公跟別的女人相濡以沫，心中的苦悶也許隻有她自己才能明了。若是以前不那麽做，若是以前再對長孫莫好一些，可是，世界上又哪裏來的假如？
原本長孫府“茶莊”出事就跟莫嬌嬌脫不了幹係，這一會兒長孫莫又從外麵帶了一個小妾回來，還懷有身孕，這又將她置於何地？成親這麽多年，自己一直未有所出，這原本就是一直困擾著莫嬌嬌的一個大問題。所以現在，即使長孫莫領著小妾進了房，她能做的也隻是忍氣吞聲了。
對於莫嬌嬌在長孫莫成親那天的所為，少嬌姨娘雖然不甚滿意，但也不好多說什麽。那日，看見玉徹給莫嬌嬌進茶的時候，少嬌姨娘仿若回到了當年自己進門的時候，心底那份淒涼不言而喻。
一日，少嬌姨娘借著外出賞花的機會，想要勸慰莫嬌嬌一番。
“嬌嬌，聽說玉徹一直就住在客房？”少嬌姨娘徑直走在莫嬌嬌的前麵，似乎是無意之間提起這個話題一般。
莫嬌嬌原本就是心氣兒很高的人，可是這會兒一聽到玉徹和長孫莫的事情，卻不由得紅了眼眶。她強行眨巴了幾下眼睛，將即將湧出來的淚水給逼了回去。“娘，她樂意住在哪裏就住到哪裏，我可管不著。”
少嬌姨娘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嬌嬌，我可聽說莫兒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你的房裏了……”
莫嬌嬌眸光忽閃，她癟了癟嘴，“他做出這般不要臉的事情來，還指望能進我的房門麽？他不來倒也罷了，若是他當真要進我的房門，看我不把他給打出去。”
聽著莫嬌嬌勉強的口氣，少嬌姨娘卻有幾分無可奈何，“嬌嬌，女人原本就是依仗著相公在這深宅大院裏麵生存的。若是你失寵了，以後若是受了欺辱，連個可以替你做主的人都沒有。等到你真的人老珠黃的時候，那你還能有什麽指望？”
一聽少嬌姨娘說完這話，莫嬌嬌臉上神情一滯。
少嬌姨娘向來就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她一見莫嬌嬌有了觸動，立刻就趁熱打鐵起來，“娘本來就是過來人，莫兒是我嫡親的兒子，我說的話不會害你們的。現如今，莫兒的心已經完全的拴在玉徹的身上，而且老爺是斷然不會讓長孫家的骨肉流落在外麵的。米已成炊，你若是一直跟莫兒唱反調，恐怕得了便宜的就隻有玉徹一個人而已。”
莫嬌嬌麵露難色，扭頭看向少嬌姨娘，低聲問道，“那，娘……你說我該怎麽辦？”
少嬌姨娘輕笑一聲，“現如今你與其跟玉徹鬧翻還不如退而求其次，若是玉徹肚子裏的孩子真是莫兒的那也罷了。若待她的孩子出生，卻發現那孩子不是莫兒的，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沉吟了一番，少嬌姨娘似乎也有些憂心：“莫兒原本就是個性子直爽的人，也不糊拐彎抹角，可莫讓外麵那些女子給騙去了才好……到時候我得弄個滴血認親才是……”
少嬌姨娘的這一番話原本也是一時興起，卻不料莫嬌嬌聽在耳裏卻像是被點悟了一半。她眼前一亮：少嬌姨娘說的對，若是待玉徹那個小狐狸精的孩子出生之後，我能想辦法證明那個孩子壓根就不是長孫莫的種，到時候就不用自己動手，便有人替她解決掉這個麻煩了。她玉徹就算是再受寵，也隻會有將近一年的時間。
想到這裏，莫嬌嬌臉上的神情不由得緩了一些。她笑著跟少嬌姨娘道謝，“娘，嬌嬌雖然不是聰明人，但是這些最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娘請放心，接下來的事情我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瞧見莫嬌嬌這般對自己做下了保證，少嬌姨娘這才舒心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不要過於執著，看開了，就沒有過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