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長孫昱一把攥住紅袖的手臂，強行把她拉了起來，“紅袖你知道她們去淩雲寺的路線嗎？”


  紅袖已然是嚇得不知所措，她除了點頭已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那好，我現在就去備馬車，你馬上帶著我跟上去。”長孫昱一臉的急色，想到李沐雲上次去淩雲寺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路過淩雲寺的林子裏，瘴氣那麽種，她們又是兩個單身女子，這一路上要是出了一點什麽意外，簡直就是不敢想象的。


  想著這些，長孫昱恨不得背後長了翅膀，立刻就能飛到李沐雲的身邊去。


  長孫昱用了最快的速度備好了馬車，趕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就準備出發。正當長孫昱和紅袖準備上馬車的時候，王氏又緊緊地跟了出來，“昱兒，我也一起去。”


  長孫昱皺了一把眉頭，“娘，您還是在府裏等消息吧？”


  王氏自然是不肯的，她拿眼睛橫了長孫昱一眼，“那可是我的媳婦和孫子，這一回我若是不跟上去，我這顆心怎麽能落下來？”說完這話，王氏也不顧其他，徑直上了馬車。“有你在身邊，我還能有什麽事情？倒是沐雲和想容，她們兩個女人家，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麽不測……呸呸呸，不說這些有的沒的，趕緊上路才是正經。”


  長孫昱見王氏這麽堅決，自然也是不敢在反駁的。於是乎，三個人便趁著沉沉的夜幕急急的上路了。


  李沐雲的馬車一路走走停停，時間上耽誤了不少。就在她們好不容易趕到淩雲寺的時候，殊不知長孫昱和王氏早已經在淩雲寺的廂房裏住下了，正一直等著她們過來。


  李沐雲和花想容到了淩雲寺的時候已然是第二日的晌午，華儂急急忙忙尋了兩間舒適寬敞的房間，讓兩人歇息一會兒。


  這次，李沐雲有了經驗，便領著車夫繞開了那滿布瘴氣的樹林子，直接繞了山腳下的路上來的。所以一路上雖然有些顛簸，可是還是在花想容和李沐雲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李沐雲好不容易調適了一下，還剛準備閉眼休息一下，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不輕不重，恰好三聲。待華儂起身去開門的時候，進來的便是一臉笑意的紅袖。


  “二少奶奶，一路奔波，身子可還適應？”紅袖一臉的笑意，進了廂房，撣去了一身的塵埃，她才幽幽的走到了李沐雲的身邊。


  瞧見紅袖進來，李沐雲倒是一點也不奇怪，她臉上噙著笑意，“華儂這一路都細心照顧著，若是真的不舒坦了，華儂肯定是第一個翻臉的。”一邊說著，李沐雲還笑吟吟的瞧了華儂一眼。


  站在一邊的華儂俊臉一紅，“紅袖姐，二少是不是也跟過來了？”


  見華儂總算是說到了正題上麵，紅袖這才回頭將門掩上了，“這一次不止二少過來，王氏也跟過來了。”


  “娘也過來了？”李沐雲眉頭一皺。


  “恩，”紅袖點了點頭，“王氏說馬車上有她兩個孫子，不跟過來不放心。”在李沐雲麵前紅袖說話向來是口沒遮攔的，李沐雲也習慣了，所以在雍景別苑裏也沒有什麽禁忌，更加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這一會李沐雲聽了紅袖的話，隻是淡淡癟了一下嘴巴，“是不是她的孫子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吧？”說完這話，她便起了身子，問了華儂現在的時辰。便吩咐紅袖先回去，再叫上華儂一起去尋花想容。


  花想容休息了一會兒，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瞧見李沐雲來找自己，不由得笑著迎了出去，“二少奶奶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不要多休息一下麽？”


  李沐雲被華儂攙扶著，抬頭見花想容臉上的蒼白神色依然不見，整個人好似也活潑了一些。她笑道，“方才休息了一陣，現在好多了。我原本就不是那麽柔弱的人，這一點路程還不算什麽。”


  兩個人進了房間，閑聊了一會兒，李沐雲這才提議，“既然都休息好了，那我們就去佛堂去求個簽吧？上一會跟昱兒到了淩雲寺，可是身子卻突然不適。雖說是替老太太祈福，可是我卻是相當於白來了一趟……這一會，肯定要補齊了。”


  聽李沐雲這麽說，花想容也是點頭不迭，“既然這般，那我們現在便去吧？”


  兩個人亦步亦趨到了佛堂腳下，這佛堂是位於半山腰上的。雖然不是特別高，但是對於兩個孕婦來說，想要上去也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兩個人望著麵前的台階，相視一笑，由著身邊的婢子攙扶著便慢慢的走了上去。


  就是方才的那一眼，居然讓李沐雲產生了一種少有的錯覺。如果，花想容不是花想容，而自己也非李沐雲的話，說不定兩個人也不至於鬧到如此這般的地步。目光漸漸凝重，李沐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略微隆起的腹部，眉頭皺了皺。


  原本隻要一下子的路程，兩個人硬是花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完。到了佛堂的門口，兩個人都略微的有些喘，李沐雲掏出絲巾，笑著替花想容印了印額頭上的汗水，“你身子原本就單薄，可跟我比不得。”說完這話，她也不顧花想容萬分驚愕的眼神，便徑直朝著佛堂裏麵走了去。


  兩人小心翼翼的跪在佛像前麵，又交了一些香油錢，後來才請了一個得道高僧替老太太做法事。


  明黃的僧袍，忽明忽暗的燭火，還有耳邊漸漸響起了低聲呢喃。李沐雲和花想容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怔了半響之後，花想容才低低的開口，“二少奶奶，您恨我嗎？”


  李沐雲眉頭動了動，依舊是目不斜視，“有恨，但是更多的是可憐……”


  這一句話讓花想容愣了半響，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望向了李沐雲，心底五味雜陳。憑什麽？明明是李沐雲她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為什麽她還要擺出一副高姿態來可憐自己？那些幸福原本是應該屬於自己的，可是為什麽這一切都給了李沐雲？

  眼底閃過一絲陰霾，花想容眼神略微有些淩厲的掃過李沐雲微微隆起的腹部，“二少奶奶，你可憐我？若是你知道了你第一次來淩雲寺的時候，那些藏紅花是我動的手腳呢？你還是會可憐我麽？”


  李沐雲眸光微閃，可是眼神卻依舊定在遠處，不曾看花想容一眼，“其實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花想容大駭，她輕蔑的瞧了李沐雲一眼，“若是二少奶奶真的知道，那為什麽不告訴二少？二少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諾過，永遠都相信你嘛？隻要你的一句話，不管是多麽荒謬的事情他都會相信你，支持你。”


  李沐雲不置可否，臉上的神情也漸漸凝重，“正是因為他相信我，所以我更加不能說。你可知道，你是他心底最不可觸碰的一處。他對你有內疚，也有感情……若是我真的將你所做的這一切告訴他，你覺得他會對你如何？把你趕出長孫府，還是冷言冷語相對？我想，到時候，最痛苦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隻有他。”定了定睛，李沐雲這才扭頭看向花想容，“他的存在對於你來說，隻不過是一種習慣，一種依賴……當某一天這個依賴被別人占有的時候，你心裏放不下，所以才會有後來的種種……其實，你並不愛他，你愛的人隻有你自己。”


  李沐雲說完這一席話，讓花想容驚得目瞪口呆。她眼神有些慌亂，但是更多的是氣憤，“你憑什麽說我不愛他？你和他成親也不過半年，真正相愛的時間又有多少？可是我自從五歲開始就認識他，了解他，這麽多年的感情，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望著花想容有些歇斯底裏的模樣，李沐雲忍不住提高了一些音量，“你如果真的愛他，就根本不會生出那麽多的是非！其實你根本就沒瘋對吧？其實真正傷害老太太的根本就不是紅袖對吧？其實放走秀紅和路少郎的人根本就不是四小姐，也不是我，對吧？其實你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昱兒的，對不對？”


  李沐雲這一連串的問題咄咄逼人，讓花想容的臉色霎時慘白。腳下一虛，她連退了兩步。“我……”


  李沐雲緊緊地皺著眉頭，又向前走了兩步，一絲一毫都不願意放鬆，“你當真以為我們都是瞎子，昱兒都被你蒙在鼓裏嘛？好吧，你不回答，那我來替你說。你裝瘋賣傻，隻不過是為了騙取昱兒的同情；你恨老太太，恨你跟了她這麽多年，卻不願意為你做主，讓你嫁給長孫昱；你恨紅袖，所以你要紅袖為了劃傷你的臉付出代價；你放走秀紅和路少郎，是想嫁禍給我；”頓了頓，李沐雲終於將心底的那句話說了出來，“我甚至懷疑你跟昱兒的那個約定是不是真的存在，你現在就告訴我，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花想容緊緊地咬住下唇，那力道似乎讓薄唇透出血絲來了。她瘦小的身子輕顫，不敢相信一向溫軟的李沐雲居然會如此的咄咄逼人。一時間，她連反駁的話都忘記了。


  “花姐兒，我這話說的沒錯吧？”李沐雲目光淩厲，她蹙眉，“很早以前我就能拆穿你的麵具，可是我沒有。因為我答應過昱兒，我會愛他，敬他，幫助他，包括你的事情。他欠你的，還有你娘親的，都由我來還……也許，我還還得不夠，但是……”李沐雲下意識地伸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就算負了你，我也不能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


  李沐雲這話說完，花想容的眼神徹底的暗淡了。她雙目有些無神，“原來……原來他連這些都告訴你了……”原本以為長孫昱會將這些事情藏在心底，沒想到他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李沐雲；那麽，自己之所以會懷孕，而他們之間的約定，李沐雲也一定知道了……一想到這裏，花想容止不住心底湧起一陣涼意。


  正當花想容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耳邊輕聲念咒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李沐雲和花想容抬起頭，這才發現，法事已經完畢。兩個人不得不收斂起臉上戚戚然的神情，跟大師們們一個個的道謝。


  一些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後，兩個人才由著婢子攙扶，悠悠地走出了佛堂。一時間，兩個人都無言。一直行到佛堂門口的階梯邊上，花想容才猛地停了下來。她扭頭看向李沐雲，眼底已然是泛起了淚花，“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