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香草，別說了。”玉徹眼眶發酸，莫嬌嬌這段時間故意為難自己，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肚子裏的孩子是長孫莫的親生骨肉，莫嬌嬌似乎有那個覺悟不為難自己的孩子了。可是誰知道，她卻把矛頭對準了自己。
香草方才說的那些謠言，她其實也有所耳聞。大家都在背後議論，說自己這個姨娘當得太過招搖。分明身邊就有三個丫鬟了，現在還開口要一個。可是，除了香草之外，還有兩個小丫鬟她玉徹是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啊。
若是平素真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香草也是找不到她們人的。要知道那兩個小丫鬟原本就是莫嬌嬌將自己身邊的人送過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監視玉徹嘛？現在，果真有事情要做的時候，隻怕是人都跑的不見影子的。
“那……玉徹姨娘，明個兒去瞧那些丫鬟的事情……”香草在一旁憤憤不平，可是卻也無可奈何。“若是您身子真的不爽利了，幹脆就不去了吧？”
“那可不成，”玉徹搖頭，“這個丫頭是大少奶奶吩咐下來的，我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明個兒人牙子一過來，你就過來尋我便是了。”
香草點頭應承，這才下去了。隻剩下玉徹一個人顧影自憐，長孫莫的寵愛難道就也許就如煙火一般，瞬間即逝嗎。伸手攥緊了腹間的衣料，玉徹抿了抿雙唇，“肚子裏的孩子一定保住……”隻有這般，她才能在長孫府占有一席之地。
第二日，果然就有人牙子送了二十幾個小丫鬟進了長孫府。
長孫府的那些女眷們也是一溜兒排著走了出來，端坐在前廳。
長孫府的下人原本就不少，前一段時間逃跑的逃跑，亂了規矩的也不是少數。這讓長孫老爺十分的惱火，這一次，他還特意吩咐少嬌姨娘：府裏那些不老實的，懷著壞心思的丫鬟都找個借口遣送出去算了。這一次再買一些新的丫鬟，好好栽培著。
少嬌姨娘聽了，當即就點頭答應了下來。今日特意叫人牙子送了一些年輕的，相貌一般，但是卻機靈的小女孩過來。原本長孫府裏麵那些沒有事情做的丫鬟也要一溜兒排到前廳，供主子們選。若是選上了便繼續留在長孫府，若是不受主子們的待見，那就隻有打包離開，或者到柴房裏麵去做粗使丫鬟了。
這一次，少嬌姨娘給出了十個名額。老太太那邊要照顧著，所以人手要增加一些，這十個人之中就有三個人要分配到康泰苑去。李沐雲和玉徹都是因為有身孕，所以必須要多安排一個丫鬟過去幫忙，這邊就占了兩個人。
還剩下五個名額，一個取代秀紅的位置，還有四個就等學了規矩之後，再平均分配到各個院子裏麵去。
按照輩分，首先是少嬌姨娘先來挑選。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瞧了瞧她們的手掌，最後問了一些關於她們家裏的問題。這一切敲定之後，她才選了幾個手腳粗壯，做過農活的人派到了康泰苑，由寸竹教她們。
李沐雲目光在她們身上流連了一番，最後落在一個躲在角落的小姑娘身上。瞧她的年紀約莫八九歲，身上的衣裳殘破不堪，可是眼神卻是清澈閃亮的。李沐雲下意識地朝她走了過去，伸手把小姑娘拉住，“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身上穿的單薄，她不適的動了動胳膊，抬眼望向李沐雲，“回少奶奶話，我叫李瑾。”
一聽這兩個字，李沐雲猶如遭了雷一般，頓時僵在了原地。“李瑾，”這個詞已經有多少日月沒有聽過了，上一次聽別人喚自己李瑾的時候，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吧？
一邊的王氏倒是眉開眼笑的，她上前一步，走到李沐雲的身邊，“就說沐雲這眼光不差吧？你瞧，這骨瘦如柴的，別人肯定是看不上的了。可是大夥兒看看，這麽一丁點大的孩子，卻這般的懂事有分寸……”
斜睨了方才少嬌姨娘領到一邊去的幾個丫頭，王氏眼底禁不住湧出一些鄙夷。方才喚她們的時候，都是一個個冒冒失失的，什麽規矩都不懂，跟那鄉間的野民又有什麽區別？看來調教的話，肯定是要花很長的時間，費多大的功夫了。
李沐雲回過神，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回頭對著王氏說道，“娘，您說的是。這個小丫頭乖巧聽話，我就要她了。”
一邊的華儂笑著走過去，將李瑾牽在手裏，又退回到人群後麵去了。倒是李沐雲，她皺著眉頭不時的望向李瑾，那張小臉過於清瘦，再加上沒有打理，整個人的五官都已經分辨不清楚了。出了那雙靈動清澈的大眼睛之外，顯然是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紮眼的地方。
一般的人家選丫鬟的時候，都願意選約莫十三四歲大小的。因為這個時候懵懵懂懂，但是也懂了不少。如果好好的加以指導，以後肯定能好好做事。可是年齡太小的，一般人都不願意要。光是調教這一項，起碼就要花去很長的一段時間。
人牙子瞧見華儂把那個小丫鬟領了過去，心底不由得暗喜。原本以為這個瘦小的丫鬟是個賠錢貨，賣了幾次都沒人肯收。沒想到，這大家族裏麵的人愛好就是不同呢。
想到這裏，人牙子又怕李沐雲反悔，連忙笑道，“這位少奶奶放心，李瑾可是我手裏頭最乖巧聽話的孩子，又懂事，好像還念過幾年書呢。您買下她，絕對不吃虧。”
李沐雲笑著點頭，用眼神朝紅袖那邊一遞。紅袖立刻會意，不緊不慢地從袖子裏麵掏出一些碎銀子，打發了人牙子。
丫鬟們差不多都定下來了，隻有坐在一旁的玉徹一直皺著眉頭，似乎沒有看中合心意的。
莫嬌嬌挑眉，悠悠地朝著玉徹那邊走了過去，“玉徹妹妹，怎麽，沒瞧見合心意的？”
玉徹笑著點頭，“有勞姐姐了，這些小丫頭看起來都不錯，可是卻沒有一個合我的眼緣的……”
一聽玉徹這話，莫嬌嬌眼角禁不住抽動了幾下。這個玉徹，這不是擺明了跟自己唱反調嘛？
倒是少嬌姨娘，她一聽自己的媳婦兒不滿意這些丫鬟，再看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想也沒想就走了過來，“既然玉徹說沒有合眼緣的，那我們就再挑挑。她肚子裏有孩子，若是因為一個不合眼的丫鬟壞了心情，那就不好了。”
莫嬌嬌在心底悶哼了一聲，假笑著應道，“娘說的是。”
“反正後院還有一批閑置著的丫鬟，把她們都叫上來吧。若是有合眼緣的，玉徹就領了去。如果沒有的話，那就下次叫人牙子再送一些過來瞧瞧。”
玉徹笑著點頭應承下來，莫嬌嬌一臉的不爽利，悶聲坐下了。
少嬌姨娘一聲令下，就從內廳裏麵悠悠地走出了一排粗布衣丫頭。一眼看過去，約莫有七八個人左右，身材胖瘦高矮不一。玉徹坐在前廳的左側，這麽乍一眼瞧過去，才發現那些丫鬟們長相都有些凶，心底不由得歎氣：若是天天讓自己瞧著她們這一張臉，自己不被嚇壞了，肚子裏的孩子都會被嚇壞了。
目光在挪一挪，終於落在最右邊的那個女子臉上。淡然的神情，柳葉彎眉，櫻桃小嘴……讓人瞧了不僅眼前一亮。
瞧見玉徹眼前一亮，少嬌姨娘順著她的目光朝那邊看了過去，“怎麽了，玉徹，是不是有合心意的？”
玉徹連忙起身，朝少嬌姨娘那邊走了幾步，伸手指著那個粉衣女子，“娘，我就要那個……”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玉徹的手指方向望了過去，不過在大家看清楚了來人的麵貌之後，下一秒都變了神色。
“不行！”少嬌姨娘臉色一沉，“你挑誰都成，她不成。”
玉徹一臉的愕然，不明白少嬌姨娘為什麽突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她有些木然的望著少嬌姨娘，半響才小聲的問道，“娘，怎麽了？”
少嬌姨娘有些訕然，她清了清嗓子，“且不說其他，我怕她比那些嚇人更容易嚇到你肚子裏的孩子。”
“怎麽會？”玉徹抬眼一瞧，那個女子分明就長得十分漂亮，雖然身著粗布，身上卻散發著一種脫俗的氣質。
少嬌姨娘不耐煩的敲了玉徹一眼，終於抬手將那個粉衣女子召喚了過來。粉衣女子臉上神情有些波動，眸子裏漸漸蒙上水霧。當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少嬌姨娘麵前的時候，還來不及彎腰向她請安，便被少嬌姨娘一把給拉住了。
猛地一受力，粉衣女子身子動了動，露出了方才玉徹沒有看見的另外半邊臉。
“啊！”
巨大的反差讓玉徹低呼出聲，淺紅的疤痕赫然出現在女子的左側臉頰。
粉衣女子眼裏的淚水頓時噴湧了出來，她抿緊了雙唇，應聲跪倒在地上，“對不起，玉徹姨娘，想容不該出來嚇到了您。”
一邊的少嬌姨娘冷眼瞧著跪在地上的花想容，“既然知道為什麽要出來？你要知道，若是驚著了玉徹肚子裏的孩子，你怎麽陪得起？”
玉徹顯然不知道花想容身上的那些恩怨，她不解的望著半跪在地上的花想容：方才一眼瞧過來，她就覺得這個姑娘合眼緣，左側臉頰上麵雖然有個疤痕，但是還好顏色不是太深，多瞧兩眼也就覺得沒那麽可怖了。
少嬌姨娘麵上依舊是一副萬般不滿的神情，她心裏還惦記著花想容的壞念頭。瞧著她那萬般可憐的模樣，總覺得怎麽看怎麽虛偽。
“行了，以後沒事就甭出來了，省的嚇著人。”少嬌姨娘冷著臉，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話。
花想容低著腦袋，伸手拭去了兩頰的淚水。半響之後，她才緩緩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玉徹一眼，“多謝玉徹姨娘抬愛……”說完這話，她就起身準備退出去了。
興許是花想容離開的那一眼，讓玉徹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在花想容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玉徹快步走到少嬌姨娘的身邊，“娘，她臉上雖然有疤痕，可是相貌模樣都周正，而且我瞧著心裏也喜歡，能不能把她調到我房裏去？”
“當然不行！”
“當然不行！”
玉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少嬌姨娘的反對大夥兒倒是可以預料，可是原本坐在一邊的莫嬌嬌這個時候也跟著探出腦袋，高聲反對。這一幕，倒是讓大夥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少嬌姨娘這個時候也是一派愕然，她不解的回頭望著莫嬌嬌，“你……”
莫嬌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斂了神情，淡漠的說道，“玉徹妹妹，花姐兒原本是伺候老太太的，差一點就要成為長孫府的六小姐了，怎麽能讓她做這些個粗使活兒？”
少嬌姨娘愣了一下，也跟著附和道，“沒錯，你是新媳婦，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回頭再跟你細說……”
因為花姐兒的事情並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隻有李沐雲，少嬌姨娘和王氏比較清楚。因為她牽涉的人和事情太多，所以少嬌姨娘對下人們的解釋也是含糊其辭。說是花姐兒身子不適，這才調到了探春園。大家雖然心知肚明，可是卻也不點破。
玉徹是個新婦，自然是什麽都不清楚的。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少嬌姨娘也不好當著這麽多的人麵跟玉徹把話說清楚。
“行了，這一次若是沒有找到合眼緣的丫鬟，那下一次就叫人牙子再帶一批過來吧。”說完這些話，少嬌姨娘便吩咐著，把所有的下人都叫了下去。方才挑選下來的小丫鬟們也跟著各個主子們進了各自的園子。
玉徹總算是回過神來，像花想容那般有著那麽好容貌的女子，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她臉上之所以會有那麽長的一道疤痕，想來也跟長孫府後院爭風吃醋脫不了幹係的。到了這個時候才把思路理順，玉徹忍不住背後冒起了一股寒意。“隻是可惜了這麽一個俏佳人，她看起來也算是一個乖巧的人，跟在身邊也許能幫上自己不少的忙。”
心裏想著要好好的打聽打聽那個花姐兒的消息，玉徹也向少嬌姨娘請辭了，一個人回到了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