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約莫過了兩日時間，傍晚時分，隻聽的長孫府門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嘶鳴。門房利落的把大門打開，“老爺回來了。”
長孫老爺向來就是雷厲風行，他縱身躍下馬，便徑直朝著康泰苑那邊奔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問身邊緊緊跟著的小廝，“怎麽一回事？夫人隻傳個口訊說老太太身體不適要我速速回來，老太太到底是怎麽了？”
小廝一時間哽住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在這個時候，少嬌姨娘從側門急急地走了出來。小廝扭頭瞧見少嬌姨娘當即就像是見了活菩薩一般，連忙停下腳步，“夫人來了。”
長孫老爺頓了頓步子，回頭瞧了王氏一眼，輕輕喚了一聲，便又朝著康泰苑那邊走了去。
王氏趕緊跟上去，兩個人進了老太太的房間之後，好一陣子也未曾出來。
“老爺，您說……這兩個丫頭要怎麽處置啊？”王氏探過腦袋，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嘴裏的兩個丫頭指的是紅袖和莫嬌嬌，現在兩個人基本上已經是出於被軟禁的狀態了，隻等長孫老爺回來拍板處置。
一反往常的，長孫老爺沒有拍案而起，他隻是沉著臉一語不發的望著老太太，仿若方才王氏跟自己講的話都沒有聽進去似地。王氏滿臉的擔心，想再詢問一次，可是又不敢開口。隻能是默默地站在長孫老爺的身邊，陪著他一起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長孫老爺終於開腔了。連日來的奔波勞累讓他嗓音有些沙啞，“初蓮，你是怎麽打理後院的？”
“啊？”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王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啜喏著望著長孫老爺，“老爺……這個……”
“別這個那個了……”長孫老爺眉頭猛地皺起，一臉的不滿，“你說說看，長孫府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情，而你這個管事的又做了什麽？”
長孫老爺清冷的聲音讓王氏不免心驚膽戰，她倒是寧願長孫老爺怒火中燒的罵自己一頓，至少那樣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戰戰兢兢地站在長孫老爺的身邊，王氏聲音有些顫抖，“老爺、對、對不起……我……”
長孫老爺像是沒有聽見王氏的說話一般，徑自說道：“老太太原本就是長孫府最應該受到尊敬的人，可是你瞧瞧……”有些顫抖的手幫老太太掖了掖被子，“可是現在她卻成了後院爭鬥的受害者，她僅僅是你們的一顆棋子而已嘛？她是我的老母親啊……”
“老爺……”王氏忍不住心頭一酸，眼淚立刻就落了下來。她自打跟長孫老爺成親以來，算算也有幾十年了，可是這卻是頭一回看見長孫老爺這般無奈和傷心的模樣。身為妻子的她，情何以堪？
“你先出去吧……”長孫老爺頷首仔細望著老太太滿是皺紋的雙頰，“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蓮兒……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一聲“蓮兒”喚出了千思萬緒，讓王氏整個身子都僵住了。新婚頭兩年，長孫老爺稱王氏都叫“蓮兒”。那兩年，是王氏最幸福的日子，幾乎讓她能享用一輩子。那個時候長孫老爺對她也是千嬌萬寵的，幾乎是有求必應。隻可惜紅顏易老人非昨，這甜蜜的小日子才過了兩三年，長孫老爺那風流的性子又顯現了出來。之後，少嬌姨娘便進了門。
柳少嬌，真是人如其名。皎然蹁躚，最是那一凝眸的溫柔，讓長孫老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顧不得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反對，以絕食相要挾，硬是讓老太太點頭，同意了讓少嬌姨娘這個小家碧玉進門。
便是從少嬌姨娘進門的那一年開始，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長孫老爺不再叫王氏為“蓮兒”，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稱呼王氏為初戀或是夫人。
今日，長孫老爺居然稱自己為“蓮兒”，這讓王氏娘當即就紅了眼眶，方才收回去的眼淚當即又落了下來。王氏上前一步隔著絲巾輕撫長孫老爺的手背，“老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處理。”
於是這些天，王氏就忙著把少嬌姨娘提供出來的證據整理一番。然後又把李瑾帶到房裏去問話，卻不料李瑾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依舊是閉口不提。若是逼急了，李瑾就咬緊牙關，說那天自己一出門就讓人給打暈了，後麵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萬般無奈之下，少嬌姨娘隻好拿著手裏的證據去找莫嬌嬌對質。
孰料莫嬌嬌拿出一副任你處置的態度，便是少嬌姨娘問她什麽話她都隻是回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夫人早就看我不順眼了，現在相公也隻顧著玉徹那個小狐狸精。要不然夫人就做主把我休了吧，直接送回娘家幹淨。”
少嬌姨娘一聽這話就來了火氣，“嬌嬌，你知道我一直就是向著你的，你這又說的是什麽話？你瞧瞧，你進門這麽些年了，未曾有所出，我有提過要休了你麽？你要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是我真的看你不順眼，第一年我就能休了你！”
少嬌姨娘這話似乎點醒了莫嬌嬌，她抿了抿雙唇，終於忍不住撲到了少嬌姨娘的身邊，聲音口氣也軟了下來，“娘，你可要相信我，要為我做主啊！那李瑾分明一早就出了我的園子，我哪裏能想到有人想借著我去害李沐雲啊？就算是退一萬步講，我真的要害人，頭一個要害的應該就是玉徹啊，怎麽可能會……”莫嬌嬌的話才說的一半，她突然頓住了。
少嬌姨娘不解的望著她呆滯的樣子，不禁伸手去搡了她一把，“嬌嬌，你是怎麽了，有話就說。”
莫嬌嬌突然收斂起神情，猛地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玉徹那個狐狸精要害我，肯定是她。好一招借刀殺人，好一招嫁禍於人啊，太狠毒了。”
少嬌姨娘眸光一閃，心底又生出一些念想：“按照莫嬌嬌的說法，玉徹因為受了委屈而報複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再把所有的事情堆到一起，莫嬌嬌這個說法也似乎能夠成立……”
瞧見少嬌姨娘沉默不出聲的樣子，莫嬌嬌立刻雙眼放光：“娘，您是不是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您去查查玉徹，她絕對有問題……”
少嬌姨娘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把自己心底的擔心說了出來：“可是，玉徹有身孕。那可是少遊的孩子……”
“娘……”莫嬌嬌就知道少嬌姨娘會顧及這個，一時間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嬌嬌……”少嬌姨娘看著莫嬌嬌似乎有難言之隱，“你也知道，老爺這次回來了……原本情兒、沐雲都懷有身孕的，卻不料都小產了。現在長孫府隻剩下玉徹一個人懷有身孕，所以……”
莫嬌嬌聽著這話臉色漸漸變冷，她不安的望著少嬌姨娘，似乎能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所以，嬌嬌你必須明白……這一次，玉徹肚子裏麵的孩子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少嬌姨娘說完這話，伸手拍了拍莫嬌嬌的肩頭，“你必須要明白……不過，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如果真的冤枉你了，娘一定會補償你。你是大少奶奶，是少遊的正妻，必須要有容人度量。”
說完這話，少嬌姨娘意味深長的看了莫嬌嬌一眼，便離開了。
隻剩下莫嬌嬌一個人木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少嬌姨娘方才那番話……是什麽意思？要我有容人之量？她的意思是這個黑鍋我莫嬌嬌背定了嘛？”
“可惡！”莫嬌嬌暴怒地將桌上的茶杯茶壺橫掃在地上，“你們就當我這麽好欺負的嘛？！”
莫嬌嬌因為她的家世背景不一般，所以什麽事情都需要少嬌姨娘商量著定。但是紅袖就隻是一個普通的丫鬟，所以這件事解決起來也就簡單的許多。直接關進柴房一天三頓照著打，還怕她哪一天不鬆口？
正在長孫府上下因為這兩件事情焦頭爛額的時候，門房卻給王氏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原本正在喝雞湯的王氏聽了門房那幾句話之後，當即把嘴裏的雞湯噴了出來，完全就沒有以往的儀態萬千。她不敢置信的起了身子，甚至連嘴角的湯汁都忘了擦去，“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嘛？”
門房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點頭不迭，“沒錯，夫人，四小姐回來了，正在外麵等著見您一麵呢……”
“情兒……我的情兒……”王氏手一抖，端著的雞湯瞬間潑了出來，濺的她一身。王氏顧不上這些，徑直把手裏的碗朝桌上一擱，便跌跌撞撞地朝門外奔了去。
“情兒？情兒？”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短短的兩個字就讓守在門口的長孫情濕了眼眶，她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強擠出一抹笑意，朝著發出聲音的那邊走了過去。
“娘！”
許久未曾見到的那張臉突然出現在眼前，還有那聲清脆的“娘”，讓王氏的眼淚當即奪眶而出。還沒有觸到長孫情的手，王氏就立刻變了臉，“你這個死孩子，死到哪裏去了，也不知道回來見我一麵，你……你是想急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