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洗青山談交易
正午,豔陽,鳳鳴山。
一片豔紅。
豔紅的陽光照在地上,呻 吟成一片黑衣人的身上,也豔紅。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青衣人渾身也處處隱著豔紅。
隻是,那紅色沁在青衣上,變成了一片片的暗紅色。盡管如此,他卻挺立在風中,手裏的夜魄劍泛著烏黑的光亮,映照著他微紅的雙眼和冰冷的眼神。
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人?
看著最後一個侍衛在自己麵前痛呼著倒下,望著眼前似神魔般的未蘭第一殺手——蕭漠寒,高書恒心中的寒意似黴菌般發酵起來。
“你真的不要命了嗎?再運功你中的毒就會攻入心脈,你一點都不在乎?”望著他手中的夜魄劍,高書恒俊美的臉上不禁一陣抽 搐。“你殺了我,身上的毒便無人能解,蕭漠寒,你不要命了!……”
“誰說他不要命了?”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高書恒回頭一看,是秦詩雨和孫勒。
“高書恒,你交出解藥,蕭漠寒今日自會放你離開。一命換一命,怎樣?”秦詩雨冷冷地說。
不等高書恒回答,蕭漠寒溢出鮮血的嘴角忽然輕輕向上揚起,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他眼中射出極明亮的光芒,夜魄劍開始發出“嗡嗡”的輕鳴。隨即,他人和劍仿佛融為一體,倏忽而動,縱身向高書恒飛去,快得似一道青色的閃電……
“不要!”秦詩雨縱身擋在高書恒前麵。
劍光一頓,夜魄劍硬生生停在秦詩雨胸前。蕭漠寒伸手握住秦詩雨的肩,將她扔了出去,劍鋒一轉,再度向高書恒刺去。
“蕭漠寒!這個是假的高書恒!”
秦詩雨忽然大叫一聲。讓蕭漠寒身形一滯。
“小勒!”秦詩雨更快地喊道。
“啪”,一聲輕響。一直跟在蕭漠寒身側的孫勒,忽然從旁飛快出手,點了蕭漠寒的穴道。
戰神一般的人,終於身子一歪,半跪在了地上。夜魄劍撐持著地麵,雖然不曾倒下,卻已經動彈不得。
其實,要不是因為中毒太深,又在這半個多時辰間對付了一兩百個黑衣侍衛,換在平時,孫勒即使點中他的穴道,也製不住他。
“師兄,對不起。你不能殺他,隻有他有解藥。你原諒小勒吧!”
“小勒,你的武功對付高書恒怎麽樣?”秦詩雨秀眉一皺,卻不再看蕭漠寒一眼,旁若無人地對孫勒正色道。
“大約在伯仲之間,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
秦詩雨點點頭,轉頭對高書恒說:“高二公子,眼下情形你也看到了。蕭漠寒要殺你是易如反掌。我們點住他的穴道,隻是因為我們顧及他的姓命,所以才不惜以優勢向你低頭。所以,你交出解藥,便放你一條生路。不然,小勒隨時可以解開他的穴道。他還可以從旁輔助蕭漠寒。你大可衡量一下雙方的勝算。”
眼前形勢看來確如秦詩雨所說,高書恒暗一思索,心中已有計較。
“好,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高書恒輕揮折扇,剛才神色間的慌亂已全部消失殆盡,反而帶了一絲詭異的笑意,“待我給了你們解藥,秦姑娘你便同我一道回府,如何?”
“憑高公子的才智,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嗎?”
“如果我告訴你,蕭漠寒雖然壓製他身上的毒擴散,但毒性早已侵入經脈,加上他運功過度,就算你們現在殺了我,他沒有解藥也是大羅金仙難救。加上不出一炷香時間,我的增援兵就會到來,到時不管我是生是死,至少他蕭漠寒都橫豎是個死字。這樣,你會答應嗎?”高書恒斜睨著她微笑著,“如果你們願意用他的命來賭,那我甘願豁出這條爛命奉陪了!”
秦詩雨一怔,到沒料到他還可以說出輕生死的話。
看來他是認定了他們會把蕭漠寒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了。
她微一思索,也不想再談什麽條件,隻怕蕭漠寒中毒已深,耽誤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還是趕緊拿到解藥要緊,反正不過是跟他回府而已,她可以想辦法脫身。
於是也展顏笑道:“好!那我們一言為定。我跟你走,但是你先給蕭漠寒解毒,然後讓他和小勒安全離開。要不然,就隻有玉石俱焚,先讓他殺了你,我們再一搏就是。你覺得這個交易還算妙麽?”
高書恒看著她頭頭是道地說著,嫣紅的嘴唇上甚至還蕩漾著自信的笑意,忽然覺得這個交易實在很妙。
他哈哈一笑,連聲說:“妙!妙!妙得很!”
“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你出來也逮不著耗子,要不要叫得這麽嚇人。”
秦詩雨忍不住嘀咕一聲,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麽有罵人的天賦。
高書恒明知她是在說自己那聲“妙、妙”像貓叫,卻隻是微微一笑,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看著她笑著說:“好,有趣得很!”話音一落,他伸手便握住秦詩雨的纖腰,將她攬入懷中。
秦詩雨黛眉輕顰,抬眼瞪著他正想說話,忽然見高書恒眼中閃動起一絲不可置信地慌亂。她順著他的目光瞧去,自己也呆住了——隻見蕭漠寒正撐著夜魄劍緩緩站起,周身彌漫著濃濃的殺氣。看來,被封的穴道已經被他強行衝開了。
高書恒摺扇一合,橫在秦詩雨頸間。
蕭漠寒眼中神光閃爍不定,似是心中掙紮,難以決斷。
秦詩雨忽然轉頭衝著高書恒嫣然一笑:“堂堂容國公子,難道說話是不算數的麽?”
高書恒勉強扯出一個苦笑:“不是我說話不作數,是這個交易做不下去了,你看不出嗎?他是非殺我不可的。”
“你放開我,我去說服他。”說著,秦詩雨伸手推開頸上的摺扇,走到蕭漠寒麵前。他的殺氣已退去許多。
秦詩雨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眼色冰冷的男子。
他麵上還有冷汗未幹,想來是在用堅忍過人的毅力壓製毒性。他額前幾縷浸汗的發絲淩亂,在風中飛動,卻絲毫不顯得狼狽,倒平添了幾分瀟灑和勇毅……看著這樣的他,即便傷成這樣還不願倒下的他,秦詩雨忽然間覺出了一種悲傷和絕望情緒。她走上前去,來到他身側,伸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發縷,蕭漠寒不由自主地一顫。
秦詩雨踮腳在他耳邊慢慢地說:“放心。我不會有事。你們保重。”說完,她退後兩步,漆黑的眼珠中發出堅定的光芒,忽然間,她輕揚嘴角,向蕭漠寒眨了眨眼。
這樣的眼神。這個女人真的可以信任嗎?可以信任她的交易嗎?和她的話——她不會有事?
蕭漠寒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這次似乎卻要欠這個女人一回了。雖然對他來說,自己的命並不一定比完成任務來得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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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書恒,蕭漠寒他同意了。你的解藥呢?”
高書恒點點頭,但看著她在蕭漠寒耳旁親昵地說話,神色變得甚是不快。他一指東邊的那棵大樹底部:“便在那裏了。”
孫勒快步奔過去,片刻將一個瓷瓶拿了回來,伸手倒出藥丸,遞給蕭漠寒。但他卻仿佛出了神,一動也不動。
秦詩雨從孫勒手中拿過藥丸,對蕭漠寒說:“張嘴。除非你想小勒和我給你陪葬。”孫勒一聽,心想,完了!師兄鐵定死也不會吃了,她竟然用這麽凶的語氣跟他說話!
沒想到,下一秒他就瞠目結舌起來——隻見蕭漠寒聽話得像個孩子一樣張開了染血的嘴唇,女子那白皙的纖指便捏起藥丸放到他的嘴中……
“師兄,你運功看是否真的解藥?”
蕭漠寒對他輕輕點頭,眼睛隨即看向往高書恒走去的秦詩雨。
高書恒拉過秦詩雨的手,不顧她的微掙,轉身便大步離去。秦詩雨側身向蕭漠寒和孫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旋即,與高書恒逐漸消失在遠處。
為什麽,她還笑得如此燦爛?
蕭漠寒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動。
隻是這感動竟然沉重得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