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 意識恢複
“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
這一聲聲喚，讓秦詩雨生了一種錯覺，她仿佛回到了當日穿越到薛如龍家中時，綺羅丫頭在身邊一遍遍地叫自己：小姐！流嫣小姐，快醒來！
然後等她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她仿佛曆經了一次重生，一次徹底的遺忘。
若是此刻，她隻是剛在薛家醒來的，綺羅在旁聲聲呼喚……
那時候，她還沒有坐上秀女大輦，那時候，她也還不知道太子白吟風是不是真如同傳說中長得絕世容顏，那時候，她還沒有被他從水裏救起，那時候，他也還沒有去予阿找到她，為她殺那麽多人……那時候，她還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個無端穿越的女孩子，更加不知道他有個別名，叫做楚淩非。
可恍恍惚惚中她意識漸複，她又真真切切想起那天夜裏發生的一切，她猶自緊閉著雙眼，不願睜開，卻仿佛還是又看見那個高高的白色身影再次離她而去……吟風，求你，別走……
好痛，頭和心共鳴著痛楚，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因為她絕望的情緒變得疼痛不已。
“小姐，你醒了？小姐，起來喝點雞湯吧！”
她緩緩睜開眼，見婆子李媽手裏捧著個青瓷兒小碗，托在掌心，慈靄的笑著，滿臉歡喜。
她竟衝這婆子微微一笑：“李媽，你知道嗎，你很像我一個故人。”
“小姐莫要和我玩笑了，小姐相交的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哪裏會有跟我相似的？先喝了湯吧，等下涼了就不好喝了，若再熱一遍，藥效營養也都沒了。”婆子臉上的笑容堆起來，皺紋在眼角唇側刻著光陰的痕跡。秦詩雨不忍拂她的好意，以手支撐靠著床頭坐起來，李媽連忙在她背後墊個軟靠，她乖乖地適時張嘴，一勺勺飲下李媽送來的雞湯。
“李媽，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她看著外麵陰晴莫名的天色，看不出什麽時辰，哎，自己真的變得那麽笨了嗎？嗬嗬，連他，都說自己是這世上最蠢的女人……
見她好容易喝下些東西，李媽整個人都歡喜起來，笑著說：“現在已經是半下午啦。小姐這一病倒就是兩天，正好前幾日從醫院回來，少爺嫌以後再去醫院麻煩，雇了個有名的醫生。我昨兒早上一起來，就見小姐昏倒在地板上，嚇得我喲……”她邊說邊一手捂在胸口，仍是驚疑未定的模樣，“我趕忙去給少爺電話，他電話關著機，好在司機老劉機靈，拿出那個醫生的電話號碼，他才及時過來給小姐診治了。”
“還有，昨天和今天，都有個叫諸四玲的人打過電話來，說是小姐的朋友，問小姐身體怎麽樣了，我跟她說了，等小姐好了，給她回電話。”
秦詩雨默然點點頭，心裏覺得有點暖。雖然，她現在遇到很不好的人，但也還有好人在關心自己。每個人的人生，似乎都不是那麽一帆風順，又或是隻該有惡運。好比她此刻心傷心死心痛，又知道是不是有比自己更痛苦的人活在這世間；她抬起頭來，李媽臉上竟平添了幾分光彩，看上去好像活活年輕了好幾歲：“小姐啊，有個好消息，我不知道是該先跟你說呢還是先跟少爺說，不過這兩天都聯係不上他，許是公司事務太忙了……”
秦詩雨雖不如以前那麽敏捷，卻也被這話怔住，她心頭升起一種極強烈的預感，讓她整顆心都砰砰巨跳起來，本來蒼白麵色也微發著紅，仿佛根本經不起什麽巨大的好消息，顫顫開口：“……是什麽事……”
“恭喜小姐，小姐有了！聽那個醫生說，大概已經一個月了。”李媽喜上眉梢，秦詩雨卻砰地一聲倒在靠枕上，嚇得李媽一哆嗦，慌忙放下青瓷兒小碗上前去扶，卻被她輕輕推開。她麵上泛著奇異的光芒，手忙腳亂往床下去，滿心都是絕處逢生的感覺，綠洲，她此刻就好似一個在沙漠垂死的人，看到了甘冽芳醇的綠洲之水……有點猝不及防，有點讓她喘不過氣，有點好得讓她以為是在做一個好夢。她恨不得長出翅膀，馬上飛到白吟風身邊，告訴他這個消息，看到他露出驚喜的表情，然後，她再慢慢向他解釋一切。他再不會不相信她，再不會說她在撒謊。
“李媽，快，幫我備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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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A市籠罩在一片暈薄的光線中，顯得柔和而靜謐。這正是秦詩雨此刻的感覺。坐在老劉開的車裏，右手看似不經意地輕放在肚子上，她心裏所有的悲憤戾氣都消失了，出奇的安靜柔軟。甚至，她嘴角揚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眉目間顯得更溫婉可愛。
她的心髒跳得很快很歡，看這個世界，仿佛昏黃都變成彩色。她一遍遍在心裏說：吟風，吟風，你知道嗎？我們有孩子了！我有你的孩子了！
她想得太興奮太入神，以至於老劉在白氏大廈前的噴泉旁刹了車也不知道。
“小姐，到了，你身體不好，去找少爺得小心點。不然出點什麽事，我不好向他交代。”
秦詩雨點點頭，笑得燦爛，仿佛把日暮時分所有的光暈都吸引到這張秀美的臉上了。她關上車門，連老劉遠遠衝自己喊“小姐，我車停在這裏等你”都沒有聽見，她隻知道滿臉笑容向前走去，若不是她身體不適，恐怕早已歡快蹦跳得如同脫韁的小馬跑了起來。
就在秦詩雨走上了大廈進口旁的台階，準備往中間大門走去時，忽然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跑車從遠處駛來，她眼睛一轉，嘴角抿起微笑，一個閃身躲到那根兩三人粗的大柱子後麵。這是她平日和白吟風玩慣了的遊戲。她總愛藏起來，想突然跳出來嚇他一跳，然而每每總是不管她躲得怎麽好，那個練過武功的非庸之人，總會早早察覺，及時詭異地消失，繼而又出現在她身後，倒將她嚇得不輕。
這次，怎麽也要成功一次！秦詩雨堅定點點頭，眼光中滿是神采飛揚。
然而，當她看清從那輛戛然停在大廈門口的車上下來的兩人時，她光彩閃動的眼變得黯淡，渾身一抖，笑容全僵滯在了臉上——
淺綠長裙的女子當先從車上下來，緊接著，是一身白衣的白吟風。
秦詩雨瑟瑟縮在柱後，聽他們邊走邊說話，她的心裏除了一片冬淵般的寒涼，再無別感。
“吟風，你真決定離開這座城市？”
許滌嫿歎息一聲，問道：“你還是深愛她，對吧？”
他依舊沉默了一下，連頭也不抬，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你憑什麽這麽說？”
“就憑你無法坦然麵對她。你選擇逃避。”許滌嫿說著站住了身形，眼淚從臉上落下來，“你深愛她，但你自尊又驕傲，容不下她的背叛，所以你才要走。”
白吟風也站住了腳步，抬起頭，麵色越發蒼白：“別說了。”
“吟風，逃避沒有用，逃避隻會讓你越來越愛她。就好像當時我離開你一樣……”
白吟風雙唇慘白無人色，他顫抖一字字大聲起來：“那你要我如何？若無其事回到她身邊？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當做她從未偷情，我從未看到那一幕？然後和她再像從前那樣生活，時刻擔心她在外麵有男人，甚至連她懷了孩子，我也要去懷疑那是不是我的種？！”
他一頓話問得許滌嫿啞口無言，搖著頭又道：“滌嫿，……請你，請你再別跟我提小詩……提那個女人！”
柱子後的秦詩雨臉色刷得變得慘白，她身子向前一摔，靜靜地撞在柱子上，悄無聲息。有了石柱的支撐，她沒有倒下。她甚至，連一絲疼痛也感覺不到，隻覺得渾身冰冷，刺骨地寒冷，冷得她開始不停顫顫發抖。
“吟風，求你讓我跟你一起走吧！我買了跟你同一班的機票……”許滌嫿忽然撲到白吟風身上，涕淚雙流：“我發誓不會像那個女人那樣背叛你傷害你，我會一輩子隻對你一個人好，守護著你！”
“你……”白吟風怔怔看著撲在自己身前的女人，“你這又是何苦……你明知我心裏還沒有你。”
“我不怕！”她抬起頭來，從他身上起來，用似乎近乎真誠得可以讓人感動落淚的目光定定看著他，“我許滌嫿若是像別人那樣背叛白吟風，天打雷劈，不得好——！”她舉起手，嬌聲發著誓。
白吟風伸手擋在了她的嘴前，勉強衝她露出個疲憊的笑容，伸手牽起了她，往大廈裏走去。
……
秦詩雨茫茫然看著那一對天生般配的俊男美女挽手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她輕輕閉上眼睛，心頭一片恍惚無措，隻覺得心裏麵徹底地疼，徹骨的冷，繼而，周身開始麻麻木木，沒有任何感覺。
她跌跌撞撞，像隻折了翼的小山雀，毫無目的和方向的走著，她一步步地走，身旁路過的人不停地對她指指點點，又好像有很多人在對她大喊什麽，可她全然聽不見了，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老劉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秦詩雨愣愣抬頭，看見他一臉緊張的詢問，她露出了個開心的笑容：“老劉，你來啦。”
“小姐，你到底怎麽了？”老劉麵上卻不似她那樣開心，滿是焦急和緊張，“你怎麽流了那麽多血……”
老劉這句話才剛完，秦詩雨已經雙眼一黑，倒了下去。
他慌忙打電話去找白吟風，那頭卻仍是關機無法接通，他大聲喚來兩個保安，讓他們把秦詩雨小心往自己車那邊送去，他自己則趕緊奔向27樓的總裁辦公室。誰知，卻被秘書告知：董事長剛剛和許小姐離開，並且還帶著昨天他訂好的飛往國外的機票。